第五十五章 蛛絲馬跡
“殿下。”
“殿下！”
“太子殿下！！”
“殿下您回來就好了！”
一直往自己營帳內走去的羅斯托夫迎接這些將士的問候，獨屬於他統領的第一騎士團。
目不斜視如同沒聽見一般往裏走，卻唯獨最後一句問候，讓他驟然停下腳步。
慢慢的，看向那個打招呼的軍官。
是第一騎士團一個中層將領。
可按理說中層將領是不太會和團長甚至太子殿下打交道的。他卻認識，而且熟悉。這個軍官叫史萊傑。羅曼帝國一個中小貴族子弟，但也算頗有才幹。今年二十出頭，卻從軍五年。
身份位置突顯能力的同時，也可見羅斯托夫不是來軍隊混資曆，是真正有著自己的一套能力和本領。
“什麽叫……我回來就好了？”
史萊傑本來是顯示親近，但此時被太子殿下因為自己一句話而好像要發脾氣，他也有點怯懦。
但身為軍官實打實跟著太子殿下立下無數戰功。
此時自然也是挺直腰杆：“近三年基本被棄兒軍團壓著。普曼元帥一直老好人，安妮瑟副團長仗著……”
“就是說你在抱怨？”
羅斯托夫很不耐煩打斷他，麵無表情：“什麽時候第一騎士團喜歡動嘴了？”
史萊傑有些尷尬，卻也有些不服氣低頭。
他不服氣的不是羅斯托夫，但內中情形，自然複雜。
“廢物！！”
羅斯托夫沒多說，卻是旁邊一個近四十歲的高大男人一腳將史萊傑踹一邊去。
史萊傑反而鬆口氣，羅斯托夫也終究沒再看他。而是對著高大男人目光示意。轉身進了營帳。
“都散了吧！！”
高大男人是第一騎士團副團長，阿爾弗雷德·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家族沒介紹過，但隻要說一點就清楚。
如今的奧爾德二世的皇後，也就是薛恩蘭·辛婉的母族，就是道格拉斯家族現任族長的親妹妹。與此同時，這個副團長阿爾弗雷德，是道格拉斯家族族長的長子。
自然就是太子羅斯托夫的表哥。
“都去準備！晚上聚餐慶祝太子殿下歸來！！”
本來還有些蔫蔫散去的眾人，驟然歡呼起來。阿爾弗雷德也是笑了笑，又踢了興致勃勃的史萊傑一腳，他正是阿爾弗雷德一脈的親信，在帝都的時候就是一個圈子的。
目視都離開歡呼準備，阿爾弗雷德慢慢收起笑容。
轉身進了營帳。
……
“殿下。”
阿爾弗雷德進來看到羅斯托夫背對門口站著那，沉默著。
上前輕聲開口行禮，羅斯托夫擺手，坐下示意：“坐吧。”
阿爾弗雷德點頭坐下，看著羅斯托夫：“這次是暫代查理斯換防，還是以後都駐紮？”
兩人的關係就不用說了，論個人是表兄弟，論從屬也是一個陣營。羅斯托夫以後做了皇帝，他自然就是他的嫡係，將掌管第一騎士團。所以沒有秘密可言，很多事要共同商議。主力也都是他。
“我是不是以後都駐紮不知道……”
羅斯托夫平靜開口：“但查理斯……”
阿爾弗雷德目光的喜色一閃而逝，卻還是被羅斯托夫捕捉到了。
眉頭皺起，羅斯托夫看著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心提起，他知道輕易羅斯托夫不發火的。也沒必要。但他真的發火，有時候比皇帝還可怕。
攝人心魄。
“殿下……”
阿爾弗雷德下意識站起，這次羅斯托夫沒讓他坐，而是直視他許久，平靜開口。
“我走了三年，如今剛回來，第一騎士團的氛圍讓我很不滿意。”
指著阿爾弗雷德，羅斯托夫沉聲質問：“一個棄兒組成的軍團，成軍才三年。可以給第一騎士團如此大的壓力，聽說查理斯可能不回來了，你身為副團長，道格拉斯家族的未來繼承人，居然也能流露出喜色。什麽道理？！”
阿爾弗雷德盡管尷尬不自然，卻是看著羅斯托夫的目光也有些怪異。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
“有話就說！”
羅斯托夫皺眉，阿爾弗雷德下意識行禮。
“坐吧。”
羅斯托夫有些無奈，阿爾弗雷德笑了笑，倒是坐下，卻不解看著羅斯托夫：“殿下。你若是沒覺得棄兒軍團給予我們很大壓力，何必讓陛下將他調走？”
羅斯托夫一愣，打量阿爾弗雷德，半晌搖頭：“你以為我調走他是忌憚棄兒軍團？”
阿爾弗雷德這回真的驚訝了，探身看著羅斯托夫：“難道不是？！”
羅斯托夫一頓，平靜開口：“至少不全是。或許是順帶而已。”
“額……”
阿爾弗雷德撓撓頭，無奈皺眉：“殿下您離開邊境三年去學士城。很多事離得遠消息也沒法共通。坦白說我現在的確不太懂您這是有什麽大計劃。”
難得的，羅斯托夫笑了笑，指著阿爾弗雷德：“我不信你家裏沒給你通報信息。畢竟我請求父皇的事，也不算秘密。至少瞞不過你們道格拉斯家族。”
阿爾弗雷德一頓，幹笑點頭：“是，瞞不住殿下。”
隻是不解看著他，阿爾弗雷德開口：“但即便知道也不懂。突然之間讓他去查一個和他同樣身份的棄兒？叫什麽韓棄？還有和聖女的瓜葛。”
羅斯托夫擺手：“這些你就不用懂了。”
阿爾弗雷德行禮倒是沒多說。
沉默一會，羅斯托夫出神看著門口，彎起嘴角：“三年，在學士城原本目的不是學什麽東西。可是不得不承認，在那裏接觸的人和事，比邊境這種地方要開闊得多。自然眼界也不再局限一國一線。”
阿爾弗雷德點頭：“您是皇儲，眼界當然越高越好。”
羅斯托夫一愣，看看他，半晌示意：“不過既然你很熱衷棄兒軍團的事……那你還是專注這些好了。”
阿爾弗雷德身子一顫，試探抬頭看著羅斯托夫：“殿下的意思是……”
羅斯托夫擺手：“我沒什麽意思。你先暗中別驚動對方，看住棄兒軍團。確保……一些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可以順利進行。”
阿爾弗雷德站起鄭重行了個軍禮，正巧門外親衛送來一隻極速鳥過來。阿爾弗雷德沒再多留，告退出去。
羅斯托夫拆下極速鳥綁著的信件，揮退親兵，慢慢打開。
……
殿下：
艾格妮絲向您問候。
篇幅有限，我直接表述。
如果您此時已經將查理斯以調查韓棄和聖女的名義推回帝都。有些事可以著手準備了。
我猜測即便簽署保密契約，他未必會真心調查。調查出來，也一定有辦法隱瞞。
真實原因我並從來沒指望他可以查到什麽病告知。
具體的調查，還要殿下派人前去。
我有幾條線索提供，是聖庭絕密文件。
大約四年前，就是韓棄初次出現在魔獸山脈附近，並救走貴國羅蒂雅公主的那次。
正巧聖女殿下從聖庭山接下神的旨意，暗中低調去往羅曼帝國。
起初這兩點並沒有什麽交集的地方。
可是後來很多線索指明，聖女居然也是去魔獸山脈附近。甚至通過複雜困難的收集整理發現，聖女接受神的旨意調查的地方，就在韓棄原來居住過的雷心部族以及雷須部族不遠。
但因為事情太過隱蔽，隻有兩人知道。
所以線索在此，隻能你暗中細心調查。
重要性我不多說，你離開之前已經講明，此刻，望慎重且快速查探實情。最好是在聖庭學校和學士城武技考試結束前後。
我在聖庭學校運籌一切，等待殿下的消息。
艾格妮絲。
……
羅斯托夫仔細看完，隨手鬥氣震得粉碎。
沉默許久，轉身站起，摩挲自己的騎士劍。
慢慢拉出鞘，羅斯托夫出神看著鋒利的劍刃。
手指慢慢滑過，流出一絲血跡沾染劍刃，他也恍若未覺。
“叮！！”
隨手丟開，居然插入地麵一半劍身。
起身來到門口，透過縫隙，看著外麵熱鬧的情景。羅斯托夫，目光顯現出銳利。
他的確對艾格妮絲很癡迷，但絕對不至於昏了頭。
他有自己的目的。
如果說艾格妮絲真正打動他參與進來，絕對也不是她的所謂婚約和她本身對自己的影響。
隻因為她說過的那句話，還有她的野心。
各種種族加起來，普遍壽命太長不是好事。
想出頭總要等。而想要受到人尊重，長時間內總要靠家族和長輩的名聲。
也許慢慢熬以後他們也會成為別人依仗的身份。
可周而複始。
哪怕做了皇帝，做了一方勢力首領，都掙脫不出這樣的框架。
是時候打破了。
在萬年難遇的機會麵前，不需要這個機會多麽完美。
因為隻要是機會，哪怕很渺小。
其他事，自己去爭取。
成為改變時代的人，而不是順應時代被被動托起的，框架的傀儡。
他倒不是明明可以順利接手皇位卻非要搞事的白癡。但羅曼帝國風雨飄搖，既然身為太子已經致力邊境的戰鬥。
何不提早做出改變，也許，更好的時代會來臨。
此時就連阿爾弗雷德都不知道，其實羅斯托夫不但沒想過動棄兒軍團，甚至他想利用此時擁有的優勢，一改之前被狂戰帝國壓製的局麵。
從施耐德離開學士城去聖庭學校，從艾格妮絲選擇留在學士城。
他看到了機會。
機會的確是人要爭取的，不管它多渺小。
他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