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帝下凡，徐鳳年成聖
武俠情境試煉之中，戰鬥異常激烈，但似乎已經要分出勝負了。
王仙芝被一撞之後，也不好受，腳步輕浮，踉蹌後退。
出拳手臂下垂，已是骨折。
李鋒在身體即將墜落之時，笑了笑。
刹那之間。
不遠不近的忘憂之人，丟擲出了一根刹那槍！
王小屏死後一劍，洞穿了王仙芝的身體。
這一槍，循著那條軌跡，恰好就再度刺穿了避無可避的王仙芝胸膛！
刹那槍穿過了王仙芝的魁梧身軀，槍頭釘入地麵，斜插於大地。
王仙芝被長虹貫日的槍勢裹挾，向後倒飛出去，但比起重重墜地揚起黃沙的徐鳳年，老人在後背觸地之時，就猛然停滯，詭異懸浮在空中，然後緩緩站立起來。
王仙芝麵無表情，看著遠處第二個擁有一魂二魄的“李鋒”匆忙回神歸竅，但仍是沒有阻止萬千血絲從身體裂縫中流淌而出。
該死之人死不得，想活之人活不下。
血水浸染了衣襟，更染紅了黃沙大地。
李鋒就這麽躺在血水中。
瀕死的年輕北涼王，視線模糊，怔怔望向天空。
李鋒閉上眼睛，魂魄四散飄**而出，連高樹露體魄也不例外，一起緩緩掠向黃龍士和嗬嗬姑娘那邊。
隻希望最後這點修為，可以保住那個總喜歡扛向日葵的傻姑娘性命。
王仙芝終於開口說話，“可有遺願？”
氣機漸無的李鋒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不過是一個暫時擁有徐鳳年身份的過客而已，跟王仙芝談不上多少恨意。
隻是心中感歎王仙芝就是王仙芝，若是他願意入天門，那必然是一尊無敵武神。
好在人都是複雜的，這個一生不向任何人低頭的老人，在棄術而求道敗給徐鳳年後，他最終會選擇不轉世不飛升，將自己的氣運分成三份，留給人間。
見李鋒不說話，王仙芝突然搖了搖頭：“你讓我感到陌生，我總感覺不對勁，這一幕好像曾經發生過一般，真是很奇怪啊。”
他抬起有些混濁的眼睛，看向了四周，好像在思考著什麽，並沒有選擇立刻殺死李鋒。
直播間幾億觀眾看到李鋒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心中不禁咯噔一聲，為李鋒而感到惋惜，為大炎痛失一個妖孽武魂而失落。
“完了，這下真是完了，那個叫徐鳳年的武魂已經很強了，可這王老怪一點不像個人，強的實在太變態了，李鋒必死無疑！”
“李鋒，你振作起來啊，我看王仙芝也隻是檣櫓之末，你隻要幹掉他就能S級武魂了，難道你要就這麽放棄麽？”
“大家不要說了，贏不了的，那個王仙芝根本就不是人！”
“……”
很多人都對王仙芝的變態強大感到沮喪和無力，若是換作他們，哪怕擁有徐鳳年的力量，估計也早就死在王仙芝手中了。
而在覺醒現場的陳雨柔，卻是一臉難以置信的呢喃著：“不該是這樣的啊，李鋒應該會直接覺醒S級武魂徐鳳年，不該有這個武俠情境試煉的，怎麽會這樣呢！”
她是轉世重生者，上一世李鋒的覺醒非常順利，並沒有後麵這個武俠情境試煉，擁有S級武魂徐鳳年的李鋒非常妖孽，很快就在武俠國運擂台之上嶄露頭角，成為大炎最耀眼的天驕。
可這一世不知哪兒出了差錯，李鋒會那麽倒黴，竟然遇到了S級的武俠情境試煉，現在更是要被那難以戰勝的王仙芝打死了。
姚北朝一臉激動的揮舞著拳頭，大喊道：“哈哈哈！真是痛快，王仙芝快動手啊！把這個敢挑釁你威嚴的螻蟻一腳踩死！”
他對於李鋒的恨意不加掩飾的暴露出來，但周圍人卻裝沒有聽到。
一個即將死去的妖孽，和一個已經成功覺醒A級武魂的天才，大家都明白誰重誰輕，現在誰敢為了李鋒得罪姚北朝。
武者協會的會長此刻也在關注著李鋒的情況，當看到他已經神色萎靡，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臉色十分難看，急得直拍桌子，對周圍的工作人員吼道：
“還沒有查清楚這個武俠小說的來曆麽？李鋒現在身在小說哪一幕之中，有沒有什麽破解之法！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如此妖孽的天才死去，這是我大炎損失不起的損失！”
身穿白大褂的武俠小說研究員皆是無奈搖頭，苦笑不已。
“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我甚至懷疑這部武俠小說不是我們大炎的，其它的武俠小說還能找到一些線索，可這一部武俠小說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這兩人皆是有武帝之資的可怕強者，若是能夠找到他們的資料，覺醒這二位的武魂，那我大炎還怕什麽武俠擂台國運戰，讓櫻花國和白象國如此欺辱。”
“看來李鋒是必死無疑了，不過他的死也不是毫無作用，起碼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經驗，讓我們知道了這兩個武魂的名字，以後若是還有人能僥幸碰到，還能夠覺醒他們。”
“唉！”會長長歎一聲，眼中已經飽含淚水。
“自從武俠世界入侵以來，我大炎已經在武魂覺醒之中損失了上億的人，這樣的經驗，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啊！”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李鋒必死無疑，甚至許多人默默關掉直播，不忍心再看的時候。
李鋒的靈魂隨著劇情的推動，一路飄忽找到了黃龍士和嗬嗬姑娘。
黃龍士神色複雜的看著李鋒問道：“不後悔？”
李鋒笑著搖了搖頭，雖然開口卻無聲，但足以讓黃龍山知道大概意思：“之所以趕來，除了有約定是一回事，還有就是知道哪怕不遺餘力，也打不過那老匹夫，既然反正都是一個死，還不如多活一個。前輩不用想得太複雜。”
兩人一問一答。
“你為何不躲在邊境大軍之中，避而不戰，王老怪就算再厲害，也要殺到手軟才能見到你這個人。”
“確實這麽想過，隻不過如此一來，北涼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軍心，就要潰散，而且王仙芝假如一怒之下選擇暗殺，我一樣躲不過。”
“而且有了怯戰之心，高樹露體魄的神意就愈發排斥我，到時候隻要給王仙芝逮住，哪怕我第三個魂魄遠遊歸來，沒了根本，反而更是注定見麵即必死，與其窩囊死，不如堂堂正正打一架，能活下就是最好，即使死了，想必以王仙芝的胸襟氣度，也不會親口說出新涼王死在他手上，到時候麵貌似我的一位假涼王，就有了用武之地。”
“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想著徐家繼續給朝廷鎮守西北門戶？人之將死其言也真，看來以往老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自然不是給趙家天子守國門，甚至不是給中原百姓，無非是徐驍傳來下的家業，我答應過他要扛下，就這麽簡單。在這之上，南邊能夠少遭罪少死人，總歸是好事。”
“先有陳芝豹後有王仙芝，這兩座大山，不比趙家皇帝麵對的徐驍張巨鹿那兩座低多少了，這裏頭的恩怨，你可明了？”
“削藩是大勢所趨，隻不過徐趙兩家站在了對立麵而已，我從不否認太安城那位是個明君，相反，他不但可以像祖輩那樣開國，也可以讓王朝中興，就算擱在一個王朝末尾，說不定也能力挽狂瀾延續國祚，可這不妨礙我跟他是死敵。不過他要張巨鹿不得善終，應該屬於逆流而行，在野之民的寒庶子弟，不斷湧入廟堂，擠掉華族門閥的位置，不是他可以一力抵擋的。前輩用二十年時間，鏟翻了春秋田地，師父李義山就讚不絕口。永徽末年，前輩第三次潛入北涼，跟陳芝豹見過之後，徐驍曾經暗中調動了拂水社大半精銳和七百秋水輕騎，由祿球兒和徐偃兵親自帶隊，勢必要留下前輩，隻是師父決意攔阻，才沒有出動。”
“還有這回事？”
“嗯。”
“私下有很多人稱讚老夫，但唯獨李義山點評的‘高世之誌，超世之才’，才算一語中的。你可知道為何？”
“不知。”
閑談中，兩個“徐鳳年”一個鯨吞一般吸納嗬嗬姑娘體內的劫數，一個幫她灌輸填補神意。
黃龍士微笑道：“不知無妨。在另外一本書上，有個叫孔稚珪的古人，寫了一篇叫《北山移文》的古文，其中八字，甚合我心，‘風情張日，霜氣橫秋’，後世黃庭堅加以延伸，寫下一句，‘少年才華接貴遊，老來忠義氣橫秋’。”
兩位徐鳳年都裝作有些費解，但也沒有去深思什麽。
黃龍士想了想，伸出手掌抹平了腳邊的黃沙地麵，用手指寫下十四字，侯家燈火貧家月，一樣元宵兩樣看。
老人隨後喃喃自語道：“可謂旨味雋永，極見世情。”
身為忘憂之人的徐鳳年魂魄點了點頭。
黃龍士繼續以手指做筆，用沙地做紙，寫下第二句，可與人言無二三，魚自知水寒水暖；不得意事常八九，春不管花開花落。
借了王小屏一劍的徐鳳年魂魄，一笑置之。
黃龍士迅速寫下第三句，數無終窮，人無長厄。老人然後抬頭望向徐鳳年。
徐鳳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黃龍士低頭看著懷裏那個從鬼門關轉身而返的小閨女，輕聲道：“老夫曾經親自用溫華算計你，你不記恨？”
“怎會不記恨，隻是仇分大小，報仇有先後，來不及報仇而已。”
“該是此理。”
黃龍士點頭道：“先前說及某本書上的詩詞，就老匹夫王仙芝而言，已經算是老氣凜盛橫貫秋空，可他百歲高齡，又身為天下第一人，到頭來欺負一個還沒到而立之年的後輩，終歸不是厚道的舉動。”
提刹那槍趕赴戰場的那個徐鳳年，溫柔凝視著嗬嗬姑娘，“人人有人人的活法，但有些根本的道理是相通的，隻不過王仙芝有一句話把所有話都堵死了，他的拳頭硬，就可以不聽別人的道理。我既然輸了，也就沒有法子說理。”
話說到這裏，嗬嗬姑娘已經快要醒來，兩個徐鳳年盡了人事，就站起身，颯然離去。
黃龍士見著兩位遠去，這才神情凝重起來，看了眼天色，輕輕放下悠悠然睜眼的閨女，站起身，自言自語道：“老夫信不過誰，習慣了以最大惡意揣測他人，你徐鳳年身臨無所退轉之地，做事依舊讓老夫滿意，看來老夫以往確實看錯了你。
黃龍士笑著轉頭，看似在自問自答，“徐鳳年，你肯定不知道最後一位神遊春秋之人，之所以出不了春秋，是給老夫刻意合上了這部書，因此才走不出那一頁。事已至此，老夫也不好再藏著掖著，既是幫你也是幫己。”
老人感慨道：“大夢誰先覺？平生自知。”
黃龍士深呼吸一口氣，“老夫早可成就儒聖境界，一直故意壓著而已，否則也不至於在春秋之後，才出了一個轉瞬即逝的軒轅敬城。老夫就送你一場真真正正的逍遙遊。”
黃龍士抬起手臂，筆劃勾勒，指指點點。
寫下了八個字。
“我寫春秋以敬天地！”
翻書開門。
黃龍士身後果真如開大門，一人從中跨步走出，輕聲答道：“天地自然敬我。”
在觀看直播的人們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感到雲裏霧裏的時候，卻發現那從黃龍士身後大門走出之人，竟然也跟李鋒長得一模一樣！
“這個叫做黃龍士的老家夥又是什麽鬼？竟然有如此厲害的神通！”
“聽他們的對話，黃龍士跟徐鳳年有大仇啊，但卻能在這個時候幫助他，又是為什麽？”
“反正我感覺這個黃龍士不是個好人，他如果是好人就該幫徐鳳年一起幹王仙芝，同樣都是老頭，差距應該不大吧？”
“……”
大家議論黃龍士的時候，這邊戰場上王仙芝已經感應到自己的身世為白帝轉世之身，等到徐鳳年的兩道魂魄返回體內之後，王仙芝遙望北方天空，朗聲問道：“天上再戰？”
天上沒有人回應王仙芝的話，但人間卻有人回複兩字，“不用。”
而後，那道從黃龍士身後門裏走出的身影，化作一道流螢撞入血水中李鋒的身體。
然後所有人驚訝的發現，李鋒又再次站了起來，身上傷痕痊愈，且精神煥發，猶如滿血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