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春天帶給山裏、場裏不僅僅是溫暖燦爛的陽光,還有生機和希望,初遇這生機和希望的人們是那樣令人可笑和癡傻。
一些犯人回了老家,一些犯人自謀出路去了,場裏的勞動力缺了一大半,由老黑牽頭,豁家村的村民承包了拉運石頭的任務。場裏的職工負責采石、爆破技術性工作。
村民擁進了場裏,給場裏帶來了生機,歡聲笑語。山上第一次來了這麽多女人,使得這些剛剛轉成職工的犯人看得花了眼,他們開始站在遠處呆呆看,後來就站近了看,他們采了石,就坐在旁邊看她們幹活,他們很少再說粗話,很少有人打架罵仗,他們學著山裏人做人說話的樣子。有人在尋找昔日的情人,即使找見也不敢吭聲,他們知道,那是窯洞裏幹的事,不能在外邊說。這些女人都是戲台底下的婆娘是有下家的人,不是隨意可以叫的,弄不好會挨一頓毒打的。
他們隻是看,誰也不說話,生怕耽誤自己的眼力,有人歇下憋得慌,就給那些中看的女人去搬石頭,他們力氣大,叫她們看得驚奇,女人衝他們笑,跟他們說話,他們覺得這是對自己最大的獎賞。時間長了,他們之間認識了,熟悉了,他們就趁機占女人的便宜,他們在搶她們的鍁幹活時,神不覺的抓她們的手,在她們不注意時,捏她們的細腰撞她們的**,她們未察覺,即使有人察覺也很不在意。
采石後他們不歇氣,轉過身就幫女人幹活,他們愈來愈大膽了,他們有意地去撞她們,有意的去捏她們的屁股,去撞她們的**,機靈者抱起石頭有意往下沉,嚇得那男人趕快鬆了手,若是女人,他們會抱得很起,讓那女人輕輕扶住,跟他一起往前走。他們喜歡跟女人幹活,喜歡聞女人那香脂味,油膩的汗息味,和女人下活這是他們最大的快樂。他們雖累的滿頭大汗,一刻也不想歇息,他們喜歡女人看他們的滿頭汗水,有女人給他們送毛巾,他們會激動的徹夜難眠,那毛巾的香脂味會一直留在他們的臉上,那興奮和衝動感幾天都消失不了。
星期天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場裏要休息,村民們不得不回去,他們明知她們走了,還是要到石場去。下雨了,幹不成活兒,他們會咒天咒地,他們顯示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勞動熱情。有人坐在石場裏淋在雨中,思念自己喜歡的女人,回味和女人接觸的那一情一景,一舉一動,盡管有些女人隻是逗惹他們,讓他們賣力的幫她們幹活,他們明知那是水中月亮,還是要去撈。他們喜歡上當,願意被她們騙,他們夢中和她們在一塊嘻鬧,把她們一個個壓在身下……
雨一直下的不停,就有人一直在那裏傻坐,他們淋成了落湯雞。他們誰也不笑誰,他們心中都有自己喜歡的女神,不管她們是否知道,在他們心中,她們就是自己的老婆。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固定的情人,他們在閑談時萬萬不可說別人相好的壞話,否則,會遭到一頓毒打。
瘦猴到場裏又哭又鬧,有人就揍了他,罵他晦氣,惹得老天爺也哭,晴不了。他就不敢再哭鬧,他出家門時,娃她舅說:“敢再回來就甭想活了。”在押他的路上,他們手裏提著輥,稍不留神,就抽打他,他想往回跑又怕挨打,就不再去想,時間長了,他忘了那娘倆,好像晚上做了一場夢。他在這裏也有自己的意中人,他的情人常常得不到他的保護,有人罵她,說她長得醜,尻子像鐵盒,他不敢罵人家的人,他怕挨打,他覺得活得很窩囊,咒娘給自己這樣單薄的身子,一個挨打受氣的軀體。
天晴路幹了,村民們又來了。
他們憋足了勁兒的幹活,給自己的女人拉車子,讓她們站在一旁看他們怎麽跑。
一千多斤的車子,在他們身後似一隻放飛的風箏,他們腳下生風,女人們站在一塊看他們幹活,他們揮一把汗跑得更歡。
女人們笑他們,給他們拍手鼓掌,他們如喝醉了酒,瘋得不得了,他們的心思不在是采石,而是幫助女人幹活。石頭越來越少,采石的時間越來越短。村民們來場裏拉石運,掙的是斤斤錢,每月按噸數斤量計算,沒有石頭,村民們就不滿意了,埋怨他們。他們采了石給自己的女人占地盤,他們才不管別人怎麽罵怎麽喊,隻要自己喜歡的女人高興。
山頂上飄下來一個女人,這女人穿著大紅上衣,黑色的褲子在風中閃動,頭梳的溜溜的光,太陽下很是亮跟。他是犁花,來找老黑的。老黑是這裏的負責人,她想到場裏來幹活,老黑不讓她來,“你來了,誰去管瞎老婆?誰給瞎老婆吃瞎老婆喝?”她找了幾次,老黑都未答應,今就找到了場裏。
她從山上飄下來。站在石場一塊大石上,朝這邊瞅望。男人停了手中的活,鐵鍁不再飛舞,車子不再瘋跑,他們放慢步伐,沒了喝彩,沒了說笑、瘦猴說:“和這女人睡上一覺,出門撞死也值得。”
老驢頭心裏美滋滋地說:“老子摸過她的奶,那奶豐的很。”
“吹的掙!”
老驢頭湊到他跟前說:“咱兩個打賭,他奶上有個痣。”
瘦猴推他一把,“你別惡心人咧,老子沒空聽你噴糞。”
老驢頭憋紅臉,“你他媽不信,老子把她叫下來。”
“你敢!你試叫老子跟你玩命。”
瘦猴身板弱卻比老驢頭個頭高,老驢頭現在瘸了一條腿,他不再把老驢頭放在眼裏。
犁花走下石頭,山風吹起她的衣服,幾十雙眼睛,像幾十雙無形的手把她的身子摸了個遍。村民們認出是犁花,便不再驚奇,各自幹活了,惟有場裏的職工似饞貓聞到腥昧,個個眼裏放著**光。
犁花走下來,沒有向采石場上來,大家看見老黑回來了。不敢再發眼饞,忙乎幹活了。隻見鐵鍁動,不見石頭上車,老毛罵到:“掙死眼睛餓死!”
“好像你沒看。”
“看是看咧,看了頂用,那是人家老黑的人,別給自己尋事了。”
犁花在路上攔住了老黑,說:“老黑叔,我把人尋下咧。”
“把啥人尋下咧。”
她說:“我把我妹叫來了服侍我媽,我要到場裏幹活。”
老黑說:“不是我不讓你來,你走了讓瞎老婆受罪。”
“現在找下服侍的人了嗎?”
“這就行咧,我同意,咱場裏缺的是人。”他叫來一個職工,讓他給犁花尋一個板子車,犁花心裏高興,瞟了老黑一眼,見老黑沒反應,沒趣地走了。
老黑叫住她:“你是來幹活的,不是來逛皇會的,幹活要像幹活的樣子,不要穿的像個小姐。”
犁花甜甜地哎一聲,等著老黑再訓她,老黑走了。
有人競被這春的希望撞的粉碎,或許這就是他早已給自己準備好的結局。
給誰說誰都不相信,老黃住進了招待所最豪華的房問,晚上鋪新褥蓋新被吃酸的喝辣的,卻尋著要死。
老黃死了,是餓死的。
山上的職工知道老黃是這德行,都說這家夥老糊塗了,有福不會享,一把年紀了有今沒明,晚上脫了鞋還不知明早能不能穿上,想那麽多幹啥?老黃偏偏足那蠢貨,隻會自己糟蹋自己。
老黃以為讓他下山逃不出他兩種預測,即被人殺害,或被人釋放(釋放的可能性及小)。被政府關了二十多年,這麽大年齡,沒老實改造過一天,即使被人殺害,他小悔,如果他是老k也會這樣做。
他失算了,他這次被釋放,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政府不但釋放了他,而且讓他去做縣政協委員,和各黨派人士共商人民大事,他聽不明白那幹部講的意思,或許他聽明白了,根本不會相信。來人說:“我們讓你走出去,看一看社會主義的變化。不要死守在窯洞門縫裏看人,坐井觀天了。”
他聽明白了,那下部走了,他一天天的吃不下飯,老k來看他,他愣愣地看著老k,使他解恨的是有人把他的對手,仇人老k和他關在了一起,他覺得,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老k卻並不埋怨任何人,對他的信仰堅定如初,他在老k身上找到了**能一統天下的原因,在老k身上他看到國民黨反攻大陸成了一個謊言,這樣的政府是不可顛覆的。他在窯裏能想到國家的巨大變化。他不願看到那種變化,他輸了,前二十年他輸給了老k,二十多年後他又輸給了老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