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梁心賣慘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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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嘉怡呆立在原地,恨恨地瞪著母親。
母親跟村民吐槽外婆和舅舅如果一直不願意分部分賠償款給她,她就按照村規投票的方法,到時候希望大家都能給她投一票,讓她和一峰的戶口能夠早日遷回來。
嘉怡聽完十分憤怒,按照村規母親是出嫁女無法享受土地補償,除非村民投票率達到2/3才可以將戶口遷回來。
但此刻她的內心更多是感到悲憤至極,母親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賠償款,對她沒有半點愧疚之心。她離開朗村十八年了,聽說老屋改造能得到賠償款才回到朗村。不禁感歎,有錢真的能使鬼推墓。
原來這麽多年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她甚至還曾經替母親找了多種借口,比如母親當年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或是不得已的苦衷!現在看來,她徹徹底底就是一個笑話。
村裏人認為梁心作為出嫁女,如今還想著回來分一杯羹,這事情並沒那麽容易,除非能夠破了村規,得到村民代表2/3的投票率支持才能成功。再者,梁光耀和陳素芬老太太都狠毒了梁心,一定不會同意將賠償款分給已經決裂多年的梁心。
不過也有人說梁光耀母子未必會如此狠心,梁心再沒良心,她也是梁家的人。現如今梁心日子過得窘迫潦倒,梁光耀不會見死不救。
村裏都已經傳遍了,梁心的二婚丈夫吳清遠曾經是個叱吒風雲的混混,如今雙腿殘廢隻能靠老婆養活,兩人的兒子又是先天性的小腦發育畸形,梁心是個柔弱女子,遲早要扛不住生活的重擔,說不定梁光耀母子最終還是會心軟下來,重新接受梁心母子。說不定以後關係好了,他們還能試試接受吳清遠。
然而村民們並不關心這些,他們隻關心梁心能不能給他們及時提供準確的“情報”,盡早告知他們賠償款到底能分到多少錢給他們。他們隻想盡早一夜暴富,從此過上富裕的生活。
這時,梁心看見女兒嘉怡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臉上表情先是一愣,隨即笑著上前親密地挽住了嘉怡的胳膊,接著當著村裏一眾人的麵上演了“母慈女孝”的橋段。
村裏人這下子都相信梁心沒說假話,心想梁心肚皮裏麵生出來的女兒,怎麽可能會一直記恨梁心這個當媽的呢!
嘉怡一下子懵了,母親親密地挽著她的胳膊,好像當年她並沒有狠心將她拋棄,好像她們真的是母女情深。看著母親假借她的名義彰顯自己,試圖挽回昔日的口碑,嘉怡隻覺得氣短胸悶,內心一團火就要爆發。
隻是當下可能是因為太過於憤怒,她一下子竟然張不開口,嘴巴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封印了,終於明白了什麽叫“氣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把她當木偶一樣擺弄。
她強行按壓住內心的不滿,在村民麵前給了母親麵子。三人回去路上,母親一直試圖與她解釋,嘉怡都不願搭理她,獨自一人加快腳步先回到了舅舅家中。
吳一峰一臉失落地看著姐姐的背影遠去,眼淚含在眼眶裏麵打轉,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裏麵透露出了滿滿的愚蠢。他哭著問媽媽,姐姐為什麽不理他。
梁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幾句話簡單糊弄了過去,拉著一峰的手往家走。心想,這場一個人的“戰役”還沒打完呢!
嘉怡推開門,看見外婆在院子裏做嫁女餅,如此靜謐溫暖的畫麵,看得嘉怡眼窩子熱了。那一刻她隻想撲進外婆的懷抱,像小時候一樣“嚶嚶嚶”的啜泣。每次外婆都像撫摸一隻小流浪貓似的,一遍一遍安撫著她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外婆看見嘉怡回來了,拿了一塊熱氣騰騰的嫁女餅遞給她,笑嗬嗬地說:“嘉怡啊,趁熱吃,小心燙。外婆做的這些嫁女餅以後再也不愁賣了,梁茶真是一個大好人,外婆做多少嫁女餅,他都全部收下。嘉怡啊,梁茶這小夥子是真不錯,外婆越看越喜歡.......”
話音剛落,他們就聽見門外有人喊了一聲“媽”。
老太太一抬頭,看見白眼狼女兒和外孫又回來了,嚇得手裏的嫁女餅差一點掉在了地上。
老太太回過神,張口狠狠罵道:“白眼狼,你還敢回來?”說完,舉著了一根扁擔怒斥道:“不是跟你說了,這個家跟你已經沒有半毛錢關係,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吳一峰嚇得大哭,嘴裏卻喊了一聲“外婆”,老太太一下子定在了原地。
梁心知道母親憋了這麽多年的氣,今天她決定讓母親全部宣泄出來。
她拉著兒子“咚”的一聲,跪在了老母親的麵前,大哭著喊了一聲:“媽,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看在一峰的份兒上,求您原諒我吧!以後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彌補你們和嘉怡。我知道我不是人,我沒良心,我忘恩負義,我不懂珍惜,我真的知道錯了。”
見母親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梁心決定使大招,抬手就猛抽自己的耳光。
嘉怡就站在一旁目睹這一切,心中寫滿了一個大大的“服”字。果然,一個不要自己女兒的人,狠起來連自己的耳光都舍得抽。
很快,梁心就把自己的臉抽得紅腫,感覺耳膜都在嗡嗡作響。
見狀,陳素芬手裏的扁擔舉在空中,終究還是沒有忍心打下去。她的兩條腿,一隻被白眼狼緊緊抱著,一隻被外孫緊緊抱著。
陳素芬的心原本就很柔軟,自從那天轟他們母子離開朗村,心裏一直都堵得慌,夜裏偷著抹眼淚,剛才做嫁女餅的時候還偷著掉了眼淚。
說到底,梁心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當母親的哪有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過得如此窘迫。
得知吳清遠的腿殘廢了,一峰智力有問題,家裏家外都要依靠梁心一人。老太太心想白眼狼女兒從前在家可是被當成了掌上明珠養著供著寵著,從來都是讓她兩手不沾陽春水。
雖然她忙著做嫁女餅,光耀忙著做裙褂,可是物質上從來沒有虧了她。她的衣服鞋子吃的喝的用的,都比村裏的姑娘家好上一百倍。
這一刻,陳素芬看著已經徐娘半老的女兒,看見她的兩鬢染了白雪一樣的青絲,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心想著隻要白眼狼改邪歸正,以後對嘉怡好好補償,不要再惹是生非,這個家還有她的容身之地,但是她想拿到賠償款是不可能的。
光耀那套房子雖然也是她當年辛辛苦苦做嫁女餅,一塊兩塊三塊錢一點一點積攢出來的家業。房子已經給了兒子,賠償款理應由他自己做主。丈夫留下來的那套老宅也被劃分在改造的範圍中,那筆賠償款的錢,陳素芬一早就另有打算了。
她知道兒子和兒媳的觀念傳統,家裏的一切都會留給曉陽。雖然曉丹和嘉怡已經自食其力,說不定不稀罕這些賠償款,可是陳素芬心裏一直都在替她們姊妹倆做打算。她們可以不缺,但是不能沒有。
等將來她們倆結婚了,她作為奶奶,作為外婆,她會給她們一份豐厚的嫁妝,讓她們風風光光出嫁,絕不能讓婆家人以為她們姊妹倆沒有娘家人撐腰。
梁心看見母親的眼淚潸然落下,渾濁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峰,滿眼睛都是慈愛。趕緊拉著一峰叫他喊“外婆”。一峰很聽話,乖乖喊了幾聲外婆,老太太最後一聲才應了,梁心也徹底鬆了一口氣。
陳素芬擦幹眼淚,冷著聲音讓他們母子進屋,拿了一塊嫁女餅遞給一峰。一峰接過嫁女餅,吃得狼吞虎咽起來,一口氣吃了四塊不一樣顏色的。
“你慢點吃,喝點糖水,別噎著了。”
梁心看得喜極而泣,半天才看向一旁的嘉怡看,訕訕一笑:“嘉怡,你也吃,你外婆做的嫁女餅最好吃了,村裏人都是她做的嫁女餅長大的。你舅舅這套房子,就是你外婆做嫁女餅攢出來的錢蓋的房子。”
張嘉怡微顫的肩膀,翹長的眼睫毛已經沾上了淚珠,她很無語母親為什麽大放其詞,為什麽無中生有,為什麽要利用自己的女兒,從而達成自己下一步的目的。
她剛想上前質問母親,外婆已經開始打圓場,“嘉怡,過去是你媽不對,不該這些年都不回來看你。外婆知道你心裏不高興,知道你心裏記恨她,可她畢竟是你的媽媽,一峰是你弟弟,說到底都是一家人。
今天外婆做個公證人,如果你媽不痛改前非,不好好對待你,彌補她過去犯下的錯,外婆就拿扁擔趕她離開朗村。”
“是是是,嘉怡,你外婆說得對,媽真的知道錯了。媽知道這些年對不住你,其實媽也是有苦衷的。你繼父的事情你已經聽說了,一峰這樣你也看見了,媽也沒什麽本事,隻能在小飯店打工賺點錢貼補家用。媽就是回來也幫不了你,說不定還會拖累你舅舅一家。
這些年,媽一直想在外麵賺大錢,想著賺了錢就接你進城讀書。可是媽能力有限,一輩子碌碌無為,沒混出一個名堂出來。好在我的嘉怡有出息,有本事,媽知道朗村的改造項目都是由你負責,剛才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在巴結你媽,這幫人的嘴臉真現實,你給媽臉上爭光了。
一峰是你弟弟,可惜小腦發育畸形,沒有學校願意收他。嘉怡,媽希望你能把一峰當弟弟。媽在世一天不用你照顧他,以後媽遲早是要走在你們前頭,希望那個時候你能幫媽多照顧照顧一峰。媽知道這樣說不合適,但是媽就你們兩個孩子,你們身上都有媽媽的血。”
說完,梁心一手拉著一峰,一手拉著嘉怡。一峰很開心,一直衝著嘉怡傻笑,梁心叫他快喊姐姐,一峰就乖乖喊了幾聲姐姐。嘉怡沒有看見姐弟之情,隻看見吳一峰一雙大大的眼睛裏麵,寫滿了大大的愚蠢。
嘉怡無語了,沒想到母親竟然提前“托孤”,她還沒為剛才榕樹下的事找她理論,她竟然好意思說得出口。她心中的怒火此刻已經徹底點燃,人生第一次與母親正麵對峙上了。
“剛才我聽見你在榕樹下麵跟村裏人大發其詞,為什麽要在他們麵前吹牛?我的確是項目負責人,但是賠償款的標準還在商議中,我現在也不知道這個標準到底是多少,為什麽你要信口開河承諾那些村民?
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沒有那麽大的權利。即便我是朗村人,我也不會徇私舞弊,利用自己的職權幫助你們實現一夜暴富的美夢。至於他,你的寶貝兒子,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找別人托孤吧!”
陳素芬聽見嘉怡這番話立刻火起,將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氣得大罵梁心,“白眼狼,你剛回來就給嘉怡惹事,賠償款標準還沒出來,你為什麽要到處吹牛?你走,趕緊走,帶著一峰一起走。”
梁心沒想到女兒這麽不好惹,好不容易才賣慘博取了母親的同情,沒想到嘉怡給她來這麽一出,看來她對嘉怡的印象不能再停留在這丫頭八歲之前。
八歲之前的嘉怡總是唯唯諾諾,讓她往東不敢往西,跟張學有那個短命鬼一樣窩囊。現在看來是翅膀硬了,不把她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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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心暗暗掙紮良久,這才溫言溫語道:“嘉怡,媽剛才那是騎虎難下,村裏人都是勢利眼,他們吃龍船飯那天看了媽的笑話。這會兒聽說你有大本事了,掌管了他們老屋改造的大事,一個個又都來巴結媽。
媽心裏有氣,又難免有些愛慕虛榮,剛才就信口開河說了幾句。你放心,媽回頭就跟他們劃清界限,絕不給你工作製造一點麻煩。嘉怡,先喝點糖水,你小時候最愛喝糖水了。”
梁心端著茶杯遞給嘉怡,嘉怡冷著臉不願接住,一峰看得著急,催促姐姐喝茶。三人推搡起來,茶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這一幕被樓上的梁曉丹看在了眼裏,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
梁心抬頭看向侄女,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這丫頭從小就沒大沒小,沒想到這把歲數了,竟然還是這副德行。不,她是更加的變本加厲了。
剛才她看見外麵有輛寶馬車,聽說是曉丹全款買的。沒想到她還挺有兩把刷子,在家做互聯網也能發財。看來有了錢,氣粗了,更不把她這個姑姑放在眼睛裏。
剛回到這個家,好不容易讓母親心軟,梁心不想樹敵,於是換上了一副笑臉對著曉丹說:“曉丹,快下樓吃嫁女餅,你奶奶剛剛做出來的,還熱乎著呢!要不姑姑給你送上去吧?糖水喝不喝呀?”
曉丹抱著兩隻胳膊,笑嗬嗬地看著姑姑演戲,她根本不吃這一套,才不會縱著姑姑。看見嘉怡一臉委屈憤懣地站在那邊,曉丹這會兒隻想給嘉怡出口惡氣。
這些年來別人不知道,她最清楚這個表妹吃了多少苦,心裏有多少委屈。要不是因為姑姑,嘉怡不會不回朗村,朗村是她的傷心地,她才一直躲著不回。
“姑姑,不勞您費心了,我不餓,也不渴!”
梁心隻好將嫁女餅和糖水放下,一臉皮笑肉不笑看著這個侄女繼續作妖。
“姑姑,這十幾年也沒看見你往朗村跑,如今老屋改造消息一出,你比兔子跑得還快,帶著一峰回來賣慘。現在又想上演母女情深,兄妹之情,說到底你不就是為了錢嘛!”
梁心一聽,立馬不悅,“你這孩子怎麽和姑姑說話的?媽,曉丹脾氣見長了啊!”
曉丹笑了笑:“姑姑,你別轉移話題。我爸和奶奶都已經說了,老屋改造的賠償款,你一分錢都別想得到。這個家你想住就住,要錢那是絕對沒有。
嘉怡這次回來不是走親訪友,她是回來工作的,希望你別給嘉怡添堵。這輩子你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嘉怡,當初你離開朗村,把她寄養在我們家,她整個人都變了。
過去的事情就先不提了,如果你真能痛改前非,迷途知返,好好彌補嘉怡,說不定嘉怡還能原諒你。姑姑,其實我一直都不能理解,都說母愛特別特別偉大,在你身上我怎麽一點沒看出來?你都能狠心到不要自己的孩子,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虎毒還不食子,姑姑,你簡直比老虎凶殘多了。”
“你——”梁心剛想反駁,曉丹壓根不給她打岔的機會。
“姑姑,既然你硬要住下來,我們也不好趕你走,畢竟你也姓梁。這個家是我爸說了算,如果他不同意你們住下來,這個家裏沒人敢留你們。所以別高興太早,我爸待會兒就回來了。”
梁心頓時火起:“你爸難道還能不聽你奶奶的話?他可是大孝子!”
曉丹聳肩一笑:“我爸大部分是聽我奶奶的話,但是奶奶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我爸就會替她做決定。如果我爸同意你住下來,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我跟姑姑聊聊一些注意事項吧!
這個家裏平時隻有三個人,我、我爸、奶奶。現在多了你和你兒子,還有嘉怡。嘉怡是個有邊界感的人,她最不喜歡麻煩別人,她在家裏住多少天都沒問題。一峰智力不行,這是你自己說的,他需要有人看著他,不然出個什麽危險,我們一概不負責。
至於你,大家都知道你跟這個家八字不合,家裏大部分的不痛快都是因為姑姑你一個人造成的。奶奶的生活習慣一直很規律,每天早睡早起。我爸每天回家晚,出門早。
而我,全年睡到自然醒,一般中午十二點才會起床洗漱吃午飯,所以上午的時間你們如果在家,不要鬧出動靜影響我休息。另外,我是夜貓子,喜歡晚上工作,但我幾乎不會吵到任何人。好了,這些注意事項希望姑姑都能記在心裏,這樣大家才能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最後一點,希望姑姑對嘉怡好一點。我看你對你兒子倒是挺不錯的,以後希望你拿出一半的好對嘉怡。當然啦,如果嘉怡不需要,你也別硬往上湊了。”
曉丹說完關上了房門,梁心陰著臉看著二樓那間屋子,眉眼之間布滿了怒氣。沒想到這個侄女這麽刺頭,要不是為了賠償款,她不會選擇忍氣吞聲。
不過有句話她說對了,大哥待會兒回來看到他們母子,說不定還會像前天那樣轟他們出去。她必須盡快想出個好法子,讓大哥同意他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