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493章 一路行來

第493章 一路行來

陳宮坐在這輛貨車上,心中總是隱隱有所不安。倒不是因為被識**份,而是這樣市井般的交流並不是他熟悉的場景。看著那位假冒自己兒子的錦衣衛洛霖,操著一口流利的兗州土話跟車夫聊得火熱,陳宮就顯得十分尷尬。

畢竟,他們現在聊得話題,是任何時代男人都不會拋棄的話題:女人。

不過,陳宮雖然尷尬,卻不會打擾他們的談話。他聽得出來,洛霖的話雖偶爾粗俗,但隻有稍微涉及到天下之事,他都談得十分保守克製。相反,那位很健談的車夫,倒是事無巨細、什麽都向洛霖說了。

由此,陳宮得以知道,現在泰山郡的局勢並不算嚴峻。曹操看似大軍壓境,但並未向臧霸發起總攻,而是先禮後兵,期望可以兵不血刃得到臧霸的投誠——這對於身負任務的陳宮來說,可算是最難得、也十分重要的一條消息。

“兩位必定是讀書人吧?”車夫回頭向陳宮看了一眼,半天才歎了口氣,用一種憐憫的口氣說道:“哎,這亂世,讓讀書人都落了難啊……不過,現在別人都往荊州、益州那裏跑,你們為何要去泰安?那裏可什麽都說不好啊,一旦開戰,讀書人死得比老百姓更快。”

陳宮這時候又忍不住想說一番,但洛霖比陳宮還快一步,接下話兒頭道:“我們父子算是書香世家,但其實也不過寒門而已。後來天子開放了商業,我們就一直在泰安附近經營,成了落商戶。”

泰安位於泰山郡西南三百多裏的汶水下遊,算是青、徐、兗三州的要衝。自從徐州被曹軍侵襲退後,那裏就被泰山太守臧霸控製著。後來徐州被天子平定,泰山就成了三州的商貿集散之地,民間的貿易在袁紹、曹操、劉備三家的默許下漸漸興盛起來。

相比起現在烽火不斷的兗州中部,泰山這一段時間反而算是比較平靜的,再加上靠近汶水和泗水,運輸極為便利,因此頗得一些膽大商人們的青睞。

不光是富賈,連一些貧民都會經常帶小宗貨物偷入泰安境內販賣。但這種情況既不會給官方帶來豐厚的利潤,還容易滋生治安與外交問題,因此一直處於被打擊之列。經常有小商販被沒收全部貨物,被迫一文不名地回鄉,這樣的人被稱為‘落商戶’。

有意思的是,這名車夫很有可能是一名落商戶。聽到洛霖他們‘自報家門’後,他露出了一個很懂的眼神,對著洛霖說了一句很真誠的話:“這年頭,做什麽都不容易呐。”

“是啊……”陳宮終於認同地說了一句,把身上的包裹緊了緊,隱藏在蒿草蓬陰影下的表情看不清楚。

車子到達泰安是在傍晚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官道在泰安城城東十裏處被一處險峻的關隘截斷,每一個過往的人都必須要在這個關口查驗才能進入泰安。這會兒已經快要關門了,急於下崗的士兵對這麽晚還出現的兩個人沒什麽好氣。

“你們這輛車,停下檢查。”

守關士兵將長槍橫過來架在關口兩側的木角上,對著車夫與陳宮、洛霖喝道。車夫忙不迭地把馬車停下來,將車閘拉住,從懷裏掏出本鄉鄉佐頒發的名刺符交給士兵,這一小塊帛上麵寫著他的名字,大致相貌、籍貫、戶口種類以及鄉裏的印鑒。士兵查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貨車裏的牛皮,沒發現什麽破綻,抬起頭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陳宮和洛霖。

“你們是一起的嗎?”

“不是,他是半路搭我車去泰安的人,我們也是今天才認識。”車夫好心地沒提兩人是落商戶的事,怕會給兩人帶來麻煩。

“你可以走了,”士兵將手一揮,放過了車夫。對於給他們送軍資的人,他們不必那麽謹慎,相反卻是要進入泰安的人,格外值得他們關注。

如今把守這裏的自然是曹軍,如今臧霸堅壁清野,所有戰力都收攏到了城裏。曹軍便在十裏外紮營,一方麵給泰山郡帶來壓迫,另一方麵等待大家集結,聽候曹操對臧霸的最終處置。

曹兵走到陳宮和洛霖麵前,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兩人一番,大聲喝道:“喂,你們的名刺。”

洛霖和陳宮都從懷裏摸出張皺巴巴的名刺遞給士兵,士兵疑惑地問道:“你們父子是濮陽人,為何要來泰安?”開口之人自然是洛霖,他老老實實地回道:“我們父子是落商戶,你們跟臧太守一開戰,我們身家都賠進去了,隻好去泰安碰碰運氣。”

曹兵看起來似乎不太相信他,尤其他們還來自此刻濮陽這麽**的地方。讓他們站好雙手伸開,然後開始搜身。兩人包裹裏隻是些舊衣物、幹糧、一頂風帳和一把柴刀。士兵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身上,除了幾個虱子什麽也沒找到;心有未甘的士兵又想仔細搜查那些舊衣物,卻見洛霖忽然臉色一變,士兵們登時警覺起來。

“你們是不是從濮陽城裏來的奸細?!”曹軍不由分說將兩人圍了起來,長槍斜指,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而就是這個時候,洛霖的臉色便變得嚴酷起來,他不退反進,用一種上位者的口氣對那兵士說道:“將你們的屯長喚來!”

“癡心妄想!”士兵登時更加緊張起來,但也就是因為這樣,聞訊而來的屯長已然出現在他們麵前:“發生了何事?”

“抓到了兩個奸細!”那士兵上前邀功,卻不料洛霖一下閃身便到了那屯長身前,士兵簡直不敢相信,此刻屯長的脖頸上竟然被抵著一枚匕首!——他們可是剛剛搜過身的。

那屯長也很硬氣,沒有叫喊求救什麽,反而冷靜說道:“你想脅迫我進入泰安?別癡心妄想了,曹律規定,若有挾持之事……”

“則劫者與人質一並擊殺。”洛霖很自然地接出了下一句,讓那屯長有些驚愕。但隨即又聽到洛霖繼續說道:“我也不用挾持你,你們將那衣物的腰帶撕開,就可知道我們的身份。”

曹兵當即依言而行,可發現那腰帶當中藏有一枚令符。那枚令符傳的尾部繪有北鬥七星與紫微星,還封有兗州牧的印璽,這讓那名屯長震驚不已。

“讓你來,是因為你還能知道那是什麽令符。”洛霖說著,便將匕首收了起來。那些曹兵趕忙上前,卻被屯長阻止道:“都住手,放他們入泰安!”

“屯長,你?……”所有兵士都有些傻眼,其中一名兵士還不解問道:“難道,他們是我軍的虎豹騎不成?”

“不懂就不要亂說。”那屯長嚴厲地嗬斥了手下的兵士,然後悻悻地把名刺又交還給洛霖,催促他們二人快快過去。陳宮和洛霖兩人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如普通落商戶般千恩萬謝,快步通過了關卡。在他們的身後,沉重漆黑的兩扇關門“轟”地一聲關上了。

“屯長,你這是在幹什麽?”攔住洛霖的士兵氣急了,到手的功勞被屯長這樣放過,他又無可奈何,隻能這樣抱怨兩句。

但換來的,毫無疑問是屯長的一巴掌:“老子的事兒,要你來管?!懂不懂軍紀,以下犯上,你活膩歪了是嗎?”

說完這句,深感在眾手下丟了麵子的屯長還喋喋不休,小聲自顧自抱怨道:“該死的靖安曹,老是這樣神出鬼沒,就不能上來直接表明身份嗎?!”

一個時辰後,洛霖和陳宮已經來到了泰安縣的縣府門前,對著守門的侍衛說道:“去告訴孫觀,就說漢錦衣衛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