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新天子

第547章 鬥將

第547章 鬥將

馬超英俊的雙眉一豎,眼裏幾欲噴出火來,灼熱而充滿殺意的視線一一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有如實質一般。他忽然放聲大笑,躁動的呐喊仿佛在天地間嗡嗡回響:“漢室無敵!”

可憐的馬超,還毫無新意地準備浴血拚殺。

不過,這一次,他的狀況看起來十分不好。原本三千有餘的叟兵精銳,如今都隻剩下不足一千。並且,連月來的苦征不休,讓他們極度疲累。**的戰馬也羸弱不堪,不聽控製地開始啃食著地上的野草。其中一些受傷的兵士,更是虛弱地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能算掛在馬背上……

而且,馬超的狀態也十分不好。他並非金剛不壞之身,此刻在他爛銀鎧甲的左側,一處傷口流出的血已然凝固成了褐色。那是箭矢洞穿的傷痕,而在他的大腿上,還有被鐵矛紮透的傷口,隻被一塊血跡斑斑的錦袍胡亂包裹著。

不過,就是這樣一支部隊,就在馬超那灼熱的眼神掃過之後。他們就仿佛一支被注入能量的機器,猛然強撐起一股子的血氣,眼睛裏閃出了對於死亡的覺悟。

是的,他們現在必須拿出這股覺悟了。因為,眼前的大軍,實在太多了……

放眼所及,全是他們這兩個月來見得最多的羌人武士麵孔。烏壓壓的人頭雲集在一起,一團團,一片片,漫山遍野,望不到邊。他們騎乘駿馬,手持長矟,身披毛皮,頭頂角盔,將馬超這一千餘人圍困當中,就如同一支龐大的狼群,準備對一隻他們盯梢撕扯了兩個月的野牛,進行最後一次致命的攻擊。

並且,這次,他們有必勝的信心。

因為,此番統禦他們的,是足以與馬超一戰的涼州驍將閻行。

不過,大戰在即,這裏的氣氛卻似乎有些沉凝了怪異。馬超自然也感覺出了這一點,他微微駕馬上前,隨著他的走動,羌胡大軍的包圍也隨之變動。數萬大軍的眼睛隻凝聚在他一人身上,為他的哪怕一點點動作而震撼。

行至十步左右後,馬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鐵矟,猛然伸手。這一動作,讓麵對馬超的羌胡武士登時緊張起來,尖銳的破空聲隨之傳來。但就在羌胡軍陣都開始微微**的時候,他們卻看到那支鐵矟並沒有飛向他們,而是筆直地紮入了那荒涼的土地當中。

“我身上有著四分之一的羌人血統,我知道羌人崇敬強者。今日,我馬超不求其他,隻願你們賜我公正一戰!”這一聲提氣送出,在原野裏隱隱回蕩。

誰都聽得出來,馬超提出了鬥將的請求。這種方式,在漢人戰爭中極少出現。畢竟,自有兵法誕生以來,漢人便知曉那種自認英勇,在戰場上明明白白大戰的舉動,實在蠢到家了。

漢人的孫武早就說過:兵者,詭道也。

這種在戰場上威極一時的方式,在兵家看來,不過‘逞英雄’的匹夫之勇。真正的兵法在於奇,在於出劍出偏鋒出奇製勝。在於以有心算無心以多淩寡以強淩弱。在千軍萬馬之人,個人的武力在強,也不過隻能自保,很難起到什麽太大的作用。

可是,馬超此刻麵對的,並不是聰明的漢人。在羌胡當中,他們很認可這樣的舉動,並且將之升華為一種類似信仰的理念。隻要敵方提出這種請求,他們為了戰士的榮譽,一般都會響應。並且,在爭鬥中,還絕不會出現動用冷箭、或者以多打少的情況。

於是,隨著馬超這一聲清喝,對麵靜謐的敵陣忽然就發生了變化:隨著陣中傳來一陣“嗚嗚”的角笛聲,羌胡軍士有條不紊的移動起來,就潮水般向兩側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百十多名羌胡武士簇擁著一個將領緩緩策馬而出,在無數火把的照耀下,那人身上一副黝黑的鎧甲,反射著冷謐肅殺的幽光。

隨著這股敵人向前的步伐,粗重而莊嚴的大角笛聲此起彼伏,瞬間就波及到整個平原。

閻行騎著一匹通體披著重甲的高頭黑馬,他一身漢人武將裝束,腰跨環首刀,外罩玄黑披風,頭頂狼紋鐵兜,就連手中的馬矟都是通體黝黑色。但眼中,卻閃動著一股熾烈而明亮的光。

馬超提氣揚聲道:“閻行,你可敢應戰?”

閻行立住戰馬,傲然道:“既然你一心尋死,我也介意在此處了結我們兩人的紛爭!”

馬超冷然一笑,駕馬走到自己的駐槍之地,緩緩拔出那帶著深深泥土的鐵矟:“求之不得!”

可就在馬超揚起馬韁,準備奮勇衝鋒的時候,閻行卻忽然舉手阻住:“慢!”

“怎麽,你怕了?”

“你征戰兩月有餘,身上又有舊傷,我此番贏了你也勝之不武。”閻行轉身麵對羌胡大軍,無不驕傲地說道:“我可給你酒食,讓你飽餐休憩一會兒,勇士們,你們認為如何?”

“喝!”無數羌胡大軍舉起手中彎刀,放肆地發泄著他們心頭的讚歎:閻行這樣的舉動,實在太合他們心意。馬超之名,羌胡無人不知,雖然他是敵人,雖然今日也會躺在這冰冷的土地上,但他們卻一定會給予一場真正勇士的送葬!

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認為閻行在通敵。即便事實如此,他們假如知道有人將此事告知那個根本不懂武人尊嚴、整日一副陰森森模樣的盟主,也會一刀砍了那個毫無榮譽的告密者。

隻可惜,閻行目前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馬超得來了約摸半個時辰的休憩時間,但隨著天邊的日頭逐漸西墜,羌胡大軍也開始漸漸躁動起來。這時候,馬超知道自己該動手了。

鐵矟在手,快馬在胯,馬超舉槍斜指殘陽,又恢複了勇冠三軍、威名震喝羌胡的西涼錦馬超!

閻行同樣縱馬猛衝,這一刻,兩人忽然疾麵而至!

馬超手中的鐵矟裹挾著一股勁風,閃電般飛至閻行心口。閻行卻臉色平淡,微微收回鐵矟一擋,便將這致命的一擊輕鬆化解。兩騎交錯而過,卻誰也沒有掉以輕心,這時候,閻行反身一擊,鐵矟登時化作一條鐵鞭,狠狠朝著馬超的背部抽去。可馬超卻似乎背後長了眼睛,鐵矟調轉一橫,生生擋住了這足以將他擊落戰馬的一擊。

隻是一個回合,戰場上便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呼喝。不論羌胡大軍還是叟兵戰士,都撕扯著嗓音高叫,他們都是真正的勇士,自然看得出這一回合有多精彩,也知這一回合有多凶險。

兩人調轉馬頭,再次迎麵衝來。這一刻,馬超雙手握住鐵矟,就在閻行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將鐵矟當做大斧一般朝閻行狠命劈下!

閻行仍舊秉承了他陰柔謹慎的戰風,忽然肩膀一動,掌中鐵矟仿佛化做一條大蛇,似曲實直,右向左橫掃而至。這一矟去得很快,馬超的鐵矟還尚未劈落,矟尖忽然就到了他的眉梢!

馬超身體微微後仰,鐵矟從額前不到一寸的距離掠過,夾帶的勁風刮得他雙眼巨痛。可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馬超仰身躲避的一瞬,雙手一個旋轉,手中鐵矟就仿佛猛然驚醒的毒蛇,借著慣性擦過了閻行的臉龐。

兩騎再度相交,馬超已然掣出腰間的長劍,錦袍一擺,長劍與閻行的鐵矟在錦袍的掩蓋下發出金石之聲。

再之後,所有人都看到,閻行頭盔碎裂,左邊臉上鮮血迸流。而馬超卻一手持劍,一手擎著早已在空中接下的鐵矟,傲然對著閻行冷笑。

隻是,叟兵陣前的龐德,卻已然看到馬超那紫醬色的錦袍下,已然被殷紅的血跡浸染。不多時,所有人就都看到,馬超胸前的那處箭傷和大腿處的傷口,開始緩緩滲出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