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結局【上
一隻玉蘭在窗台上無聲綻放,幽靜的房內清香徐徐散開。
雕工細膩的床榻上,輕如羽毛的錦被蓋在絕美的女子身上,單看那女子靜謐的睡顏,就知這房內一切精致舒適。忽然,那女子突地睜開眼睛,鳳眸四下一掃有片刻迷茫,不過轉瞬間她一躍而起,滿目冷冽的看向周圍。
不是風千華,又是誰?
入目所見,桌椅腳凳,屏風擺設,無一不是華麗而陌生的,她心中一冷,一道無形的煞氣散開,人也隨之落在地麵。
灣仔呢?
她昨夜抱著灣仔入睡,今早卻出現在了這裏,這明顯不是她的房間,什麽人能無聲無息的將她帶到這裏來?
心中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爺……”
門外有輕輕的說話聲傳來,柳眉一蹙,她聽出這是霧影的聲音,收斂了滿身煞氣不讓門外的人發現,風千華靜靜聽下去
。
“小聲點!”房間門口的夏侯淵鷹眸一瞪,刻意壓低了聲音。
霧影縮縮脖子,好吧,吵了王妃睡覺,沒被爺大卸八塊已經是祖上冒了青煙。他小心翼翼的朝房內掃一眼,再抬眼瞄瞄麵前的夏侯淵,就是不知道王妃醒來發現自己被擄了,爺會不會被大卸八塊……
“咳。”
一聲極具警告性的輕咳,讓霧影立馬站直,抬頭挺胸不敢再腹誹主子,他悄聲道:“金都來信,九皇子失蹤了。”
“胡鬧!”夏侯淵麵色一厲,國不可一日無君,大周江山剛穩這隻猴子竟然這麽不負責任的逃走了!
他思索片刻,嗓音沉沉:“吩咐下去,命各地探子立刻去找。尤其是南疆的路口,著人守著,一旦發現立刻送回去。”
“是。”霧影撓了撓頭,暗暗為夏侯紫捏了把汗,不在南疆路口被逮著還好,否則,被大卸八塊的就另有其人了:“還有,爺,瀾秋絕再過半日的路程就要到南疆了。”
瀾秋絕什麽事都和爺杠上,爺到哪裏他就出現在哪裏,什麽事都要摻上一腳,當初大周內亂要不是他暗中助了四皇子,戰事也不會絞著半年之久,也甚至還……
“派人嚴密注視他的動向,以及瀾月和北疆的動向,若有異動隨時來報。”夏侯淵負手,目光留戀的在緊閉的房門上掠掃過,麵色浮起淺淺的喜色。
“那女人跑不了!”
一聲輕笑從上方院牆側傳來,霽月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裏桃樹橫生出的枝椏上,甩著腿一副瀟灑不羈的神態:“你還是想想瀾秋絕吧,今次目的絕不會單純,我們需得防範。”
夏侯淵斜去一眼,無視掉這狐狸的調侃,微微點頭:“這幾日你去北疆一趟,一旦瀾秋絕有所動靜,先穩住他們再說。”
如今四國鼎立,天下看似太平,但因為大周局勢剛穩,難免有人會圖謀不軌有所妄想,防患於未然,尤其如瀾秋絕此人,莫名其妙出使南疆,說他沒有別的心思,鬼才相信
!
霽月細長的狐狸一眯,一抹精光劃過:“據我所知,端木箏好像是端木勇磬的女兒。”
“你是認真的?”夏侯淵劍眉一皺,眸中一片認真,大有霽月隻要露出一絲戲謔,他就會立刻將他萌芽的念頭掐滅在腹中。
霽月嗤笑一聲:“你果然是愛屋及烏,竟連她的朋友也如此關心。”
夏侯淵冷哼:“自然,我警告你,端木箏是她的姐妹,你若有一絲歹念,我定不饒你。”
端木箏於風千華而言,是好友亦是親人,他不允許別人傷害她所在乎的人,哪怕是霽月也不行!
“放心,放心……”霽月從樹上跳下來,連連告饒:“我就是欺誰也不敢欺她啊。”那兩個女人,一個冷冽狡詐,一個暴力豪放,招惹上誰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忍不住搖頭,他有這膽子麽?
很明顯,他沒有!
況且,對於端木箏的心,他自己清楚的很。腦中浮現出那女子明麗燦爛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放心。”
若霽月隻是第二次重申這“放心”,夏侯淵還真的未必放心,不過此時他這欠揍的模樣,已經很明顯的說明了問題,夏侯淵點點頭,轉身便要回房,霧影又道:“爺,公主府要不要通知一下?”
他擺擺手,想起灣仔可愛的模樣,眸光浮現出難得的柔和:“不用,我們很快就會回去。”
外麵又閑聊了幾句,房內的風千華卻不願再聽了。
已經確定了是夏侯淵,最起碼灣仔的安危就不必擔憂了。想起方才聽見的談話,心中不由得泛起絲感動,的確如霽月所說,夏侯淵何時會關心旁人的事,上心端木箏,也不過因為她罷了。
耳尖一動,腳步聲朝著房門處慢慢走來,風千華的感動瞬間被憤怒壓下,這人真是手段用盡,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極限,竟然又故伎重施。
可惡!
環顧四周,她鳳眸一挑,看向身後的窗戶,悄無聲息的打開窗戶一跳而出
。
入目是一座陌生的別莊,小橋流水假山怪石,風景綺麗極是靜雅。
風千華卻顧不上欣賞,她腳下不停一路飛奔,避開別莊內的下人小廝,沒驚動任何一個人翻出院牆。
落地的一瞬,風千華狠狠的攥起了拳,這見鬼的男人!
眼前,除了大片大片的草地灌木,還是大片大片的草地灌木,綿延了不知有多少裏,遠處一望無際山巒疊起,根本連錫林格洛的影子都見不著。
這男人,分明是斷了她的後路!
風千華鳳眸一厲,聽到身後傳來的氣流聲,想都不想迅速向外衝去。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她如一隻充滿張力的豹子,騰轉跳躍,身姿矯健,速度之快幾乎現出了殘影,身後淩亂的腳步聲緊追不舍,開啟了一場速與速的較量!
“千華!”
忽然,眼前一人身影如大鵬一般淩空飛渡掠過她頭頂之上,墨衣如淵散開,一道淩厲的弧度驟然轉開,瀟灑落在她身前,鷹眸中是淺淺的無奈,欲言又止。
緊接著一道道黑影緊隨而至,瞬間將她團團圍住。
風千華眉梢一挑,抱臂看向夏侯淵:“這麽客氣,竟然帶人相送?!”
“我沒有別的意思。”她周身戒備態度淡漠,夏侯淵心中似被人剜了一刀般再次疼了起來,上前的腳步也止住了。
沒有別的意思?
風千華冷笑一聲,纖細的手指一一掃過圍著她的黑衣人,挑眉道:“那他們又是什麽。”
被她冷冷的目光一掃,侍衛脊背一涼,像是入了極寒的冰窖中,打了寒顫脖子齊齊縮了縮……
心中大呼,今天的任務真是吃力不討好了。
爺的命令重要
!
王妃更加得罪不起啊!
尤其等到兩人和好之後,爺還不是和王妃一個鼻孔出氣麽,到時候……想到此,齊刷刷打了個冷顫,黑布下看不見的臉上浮起個狗腿的笑容。
風千華冷哼一聲:“讓開。”“你與我回去,我們將話說清楚。”夏侯淵朝他伸手,滿麵溫柔,語調似是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魔力,緩緩說著。
周圍一幹黑衣侍衛,虎軀一震,集體撫摸雞皮疙瘩。
他們爺什麽時候用這麽溫柔的聲音的說過話,這語調,這表情,簡直是驚的他們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一雙雙眼睛蹭蹭看向風千華,爺的溫柔一刀,沒有女子能抵抗,王妃該同意了吧!
“免談!”顯然,某人不是一般女子,這招對她根本沒用。
夏侯淵邁動腳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麵上亦是絲毫不移的堅持!
風千華眼眸一眯,身體如一張緊繃的弦。
氣氛壓抑,一觸即發!
黑衣侍衛欲哭無淚,別動手,千萬別動手!
咱們有話好商量啊。
“沒的商量!”仿佛知道他們的心聲,風千華臉色一冷,她臨天而立負手於眾人之中,氣勢卻絲毫不減,即便麵對是堂堂戰神!
不容他靠近,掌風淩厲揮出,頓時激起綠波草地如海浪般翻滾,呼嘯而出。
電光火石間,黑衣侍衛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顯示著同一種心聲。
一炷香的時間後,所有人黑衣侍衛齊齊倒地不起,挺屍一片……
夏侯淵臨風而立,在戰鬥圈中,看著自己手下一個個被人掀翻在地,然後白眼一翻動作統一的暈過去,心中升起濃濃的無力感,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
!
然而盡管如此,他卻淡定的似局外人一般,從頭至尾除了警告般的目光在挺屍的黑衣人上掃過,換來他們齊刷刷一顫之外,再無其他。風千華站定,忽然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等她的預感成為實質……
砰!
她身體一軟,驟然倒地。
“你用毒?卑鄙!”
原來他剛剛不動,竟然在這裏等著她,狠狠磨著牙,她千算萬算竟是沒有想到,這人竟然連毒也用上了,而且,她前腳出了院子,他隨後而至方向毫無所差,分明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這個男人,簡直無恥!
尤其是兩年後再見,無恥沒下限!
“兵不厭詐!”
夏侯淵彎起薄唇,一道愉悅的弧度上揚,銳利的眸子裏一絲狡詐閃過,上前不顧某人瞪著他幾乎要將他燒著了的視線,將她打橫抱起,摟在懷中如至寶一般……
他的愛從不掩飾,坦誠而炙熱,清晰而濃烈,至於手段可忽略無視。
被他抱在懷中,風千華壓下心頭那一抹悸動:“夏侯淵,別讓我毒解了,否則你一定會死的很慘。”
某男回以溫柔傻笑。
風千華:“……”
一輪紅日高高掛在頭頂,四周灌木深深,鐮刀般鋸齒雜草從兩人身側劃過,夏侯淵將她朝懷中摟的更緊些,生怕她被草劃傷。
出了一片灌木林,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風千華方才一陣狂奔,速度如電已不知出了多少裏,如今再放眼看去,一片綠色茫茫他們住的院子根本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身後一群黑衣人,你扶著我,我扶著你,忍著痛呼默默跟在後麵,霧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眾人眼前,一根手指豎在唇邊:“繞道。”
黑衣人眼前一亮,一個個點頭如搗蒜,走,立刻走
!
跟在他們後麵,保不齊王妃等會毒自動解了,他們說不定又要遭殃。
她一出手他們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縱然剛剛有意無意的放水,但身上這會兒卻疼的厲害,熬不住和爺悠閑的散步。
一句話,裝死也是個技術活啊!
一聲令下,眾人立刻作鳥獸散開,瞬間,草原上隻有夏侯淵慢騰騰挪動的身影。
風千華閉著眼睛不看他,但卻能感受他的速度,這那是走路,簡直就是爬行。
夏侯淵一副正經模樣,摟著風千華邁著坑爹的小碎步,一步一棵草的在朝龜速移動,他施施然走著非常享受此刻的寧靜。
“夏侯淵!”
呼吸,呼吸,再呼吸!風千華終於睜開眼睛,怒瞪著他,大喝一聲。
這樣走下去,明年也回不去。
夏侯淵眼底一抹笑意,低低應道:“嗯,我在。”
“解藥給我。”她現在除了說話,連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不給。”斬釘截鐵!
不用細想,她一旦恢複力氣下一刻他就隻能看著她的背影興歎。
打死也不能給!
“你……”風千華氣結,這個男人的底線早就沒了。
又將她朝懷裏緊了緊,夏侯淵悠悠邁著步子,臉上一片享受的姿態,閑庭漫步與愛人相伴,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他覺得滿足。
“我們聊聊。”眉頭略蹙了蹙,這樣的感覺他要永遠留在身邊,所以這個女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更不可能放手,何況現在還有灣仔。
風千華冷哼一聲:“我們沒什麽可說的
。”
夏侯淵繼續低聲下氣:“你為什麽生我氣?”
風千華閉眼,不理他。
她此刻的模樣若是別人看見,定然會覺得煞氣凜凜冷冽無雙,可是在他眼中卻覺得她與平日不同,竟然多出一份嬌憨的樣子,長發在他臂彎間垂下,如水順滑,如蝶翼般的羽睫仿佛掃在他的心尖兒上,微微發癢……
心中一陣激蕩,穩住心神,他眉梢一揚:“解藥!”
**,**裸的**!
風千華氣的突然睜開眼睛,瞪著他:“無恥!”
夏侯淵笑的憨厚:“嗯,我無恥!”回答的幹脆利落,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半年的折磨,她比起任何事情於他都來的重要,在她麵前自尊驕傲早就扔到爪哇國去了。
風千華不出聲,夏侯淵笑道:“你若不願說,那麽我問你答如何?”
風千華側開眼,繼續不看他。
夏侯淵一步一步走著,極其沉穩:“你生我的氣,是因為那封信?”
風千華冷哼一聲,還好意思提那封信!
其中很多細節,夏侯淵想不明白:“那封信與灣仔有關?”
繼續冷哼。
她的冷哼在夏侯淵看來便是默然,他心中一怔,問道:“你不想讓我知道灣仔?”
他知道灣仔時曾經這麽想過,可是時間卻是對不上。
他徹底歪了方向,風千華眉梢一挑,終於忍不住怒道:“是又如何!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你來信詢問,你竟什麽反應都沒有,現在有什麽資格來質問我。”她說著頓住,心頭升起股委屈,不願再說下去。
“一年零三個月?那封信是何時寫的?”
風千華深吸口氣,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心口仍舊隱隱的疼:“灣仔是十一月初八生,那封信也是那天給你的
。”
夏侯淵腳步一停,垂目深深的看著她,她的臉上一片平靜,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然而他卻震驚不已脫口而出:“十一月……那時我重傷昏迷!”
不過瞬間,其中情節他已經想通,當時他久攻不下四皇子,又大意受了重傷,整整昏迷了兩個月,直到六月份才完全康複,魯忱定然是怕看到信會影響他養傷,才一直將信留著,直至他完全好轉。
可是拿到信後他宛遭雷擊,根本沒有聽到他說什麽,這中間時間的誤會,定然那時造成的。
心若清溪通透了,可是深深的愧疚和負罪感騰然升起,夏侯淵眉頭蹙的更緊,眼中暗潮洶湧澎湃,幾乎要將風千華淹沒在裏麵:“我半年前才收到……”
風千華眸光亦是微微一閃,冷聲道:“你受傷了?”為什麽她不知道,轉瞬她眸光又是一冷:“即便如此,那還有半年時間你為何不來。”
“我……當時拿到那封信,心神劇烈,根本無暇思考。”當時的那種痛,宛若天崩地裂般痛徹心扉,先是痛不欲生,隨後他便開始恨,她一定是覺得他要登基為帝才放手的,他清楚的記得她說過,她要自由的活著不被束縛的活著,一旦他登基為帝那麽她的自由再不會有。
所以才一封信想要斷絕他們之間所有的來往。
半年時間,大周時局剛定,他不能撒手不顧百姓,事事纏身之餘他又生出疑惑,一氣之下大告天下選妃的事,以為這個女人知道他要選妃的事一定會有所動容,沒想到她不但沒有反應,反而依舊自在待在南疆。
對於聽到的一些傳聞他是不信的,他的女人也許會為了自由,卻絕對不會另覓新歡,這是兩人一路走來建立起的深深信任,鐫刻在骨子裏的信任,然而激將法已經用到了這種地步,她依舊不出現,不由讓他更堅信了心裏的想法。
自由!
不忿之下他一封退位詔書後,毅然決然來到南疆,他要問問這個沒心的女人,到底要怎麽樣
!
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她對他的氣遠比他要多。
原來兩個人莫名的積了那麽深的誤會……
“都是我的錯。”事情一旦與她有關,他便自亂陣腳心神打亂,若非如此他如何毫無察覺,她態度突然轉變,會沒有原因。
風千華冷哼:“你的錯?大周帝何以如此,你選妃時不是這麽想的吧。”
夏侯淵眸光一怔,她分明是在吃醋,臉上的失落被一陣愉悅的笑意衝淡,即刻表態:“誥令下達我便來南疆了,皇宮中至始至終沒有女人。”
這天下能入他眼的女子,隻有她一人!
“那又如何?!”風千華麵色已有緩和,但態度依舊疏離。
“我隻想和你在一起,選妃之事真的隻是試探,你別生我氣了可好?!”緊緊摟著柔聲哄著,夏侯淵凝目道:“你生灣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霧影去查,隻查到當時公主府氣氛凝滯幾日,直到古美連夜快馬出城,天亮時分帶著一位大夫回來,才有所緩和,幾日後便傳出公主長女育有一子的消息,隻不過這一切的消息在這之前都被她壓製著,他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得到,若不是霧影打探消息時在賭莊巧合碰上了司馬府的管家才知道,他到現在還一無所知。
風千華眸光微暗,搖頭不想多說,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又何必再提。
夏侯淵麵露急切,卻知道若是她不想說,他縱然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會得到一丁點消息的。
此時的夏侯淵並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後,他才聽端木箏與他提起,風千華當日在大理寺牢房時,因懷有身孕又逢冬日,以致寒氣入侵,劫法場一路飛奔又動了胎氣,才致使身體受損,虛不受補,孕期胎位一直不穩,後來生灣仔時,又因為臀位難產大出血……
她堅毅的隱忍著,全程沒有疼痛呼喊半聲,殷紅的血水一盆一盆的送出來,灣仔在她的肚子裏早沒了動靜,數十個接生穩婆嚇的暈倒一片,哭著讓風瑞安準備後世,整整三日公主府幾乎如地獄一般,所有人麵若死灰。
古美連夜奔出八百裏,將查馬部落的巫醫扛在肩上,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
或許是因為他們母子命不該絕,巫醫一碗不知名的草藥,她終於死裏逃生,平安生了灣仔。
因為這樣,她還是在**躺了數月,才恢複元氣。
那封信,便是最危險的那一日寫的,她在最困難最痛苦難捱的時候,卻不顧所有人反對,給他寫了那樣一封信,隻是怕他知道後難過影響大局。
夏侯淵流下第一滴淚,數十年的暗無天日隱忍堅毅的他,卻在那時流下淚來,才明白他所欠她的,這一生都無法等價還她!
他要做的,便是用盡一切的去愛他,哪怕失去生命。
然而此刻,風千華是不會說出這些的,這就是她的性格,獨立,堅韌,不論曾經承受過什麽,已經過去的事都無需再提。一陣微風吹來,青草的清香在鼻尖縈繞,她不再說話,眸光悠遠看向遠處。
夏侯淵將她摟的更緊,彼此的熱度隔著衣裳傳遞給彼此,砰砰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他是這天下最幸福的人,有她,有灣仔,此生足矣!
“爺,姑娘。”
忽然,遠處一匹馬飛奔而來,停在兩人麵前,馬上的人迅速跳下來,垂著眼睛目不斜視,竟是張衝:“瀾秋絕到南疆了。”
爺真夠浪漫的,抱著姑娘散步。
風千華臉色一冷,這麽快就到了!?
她總有種預感,瀾秋絕此次來的目的,絕不單純。
眸光一凝,她道:“送我去皇宮。”
夏侯淵眯起眼,眸光如深淵一般幽沉不見底:“我同你一起去。”
風千華眨眨眼,你一個他國的王爺,去南疆皇宮幹嘛?
夏侯淵劍眉一挑:“瀾秋絕幹嘛,我就幹嘛!”
側開的臉表情龜裂,張衝憋著笑身體直抖,通常情況下,爺決定的事,隻有姑娘一人可以改變
。
但是有關情敵,可能連她都沒法撼動了。
為風千華解了毒,夏侯淵便大搖大擺的跟著風千華進了南疆皇宮,出現在了迎接瀾秋絕的接風宴上。
“朕與秦王果然有緣,無處不相遇啊。”
打著出使名號,卻一肚子花花腸子的某人,斜斜倚在椅子上,臉上的麵具一如既往散著幽冷的光芒,他輕輕一笑,如刃的視線看向風千華,和她身邊那個礙眼的男人!
夏侯淵退位於夏侯紫,早已昭告天下,是以他的身份依舊是大周的秦王。
“本王妻兒在此,自然要來,但不知瀾月帝來此有何貴幹?”夏侯淵毫不退讓,一如既往的兩人一見麵就杠上了。
一句妻兒,頓時令瀾秋絕氣息驟冷,他眯著眼睛幾乎能淩遲了某人。
該死!
那些探子簡直是廢物,這麽大的事他竟然毫無所知。
怒意暗湧的他根本不知道,就連夏侯淵也是剛剛才得知,在風千華高超的防偵查措施下,任何一個人也查不到絲毫。在這個世界,風千華就敢不客氣的說一句,隻要她不想讓人知道的,管他天王老子也好,都別想有丁點的消息!“那可要恭喜秦王了,不知此次可否討杯喜酒喝呢。”言下之意,你生了兒子又怎麽樣,他娘還沒嫁給你呢,以某女的風格就算成了親也不是萬無一失。
夏侯淵臉色眼眸一眯,聲音含著抹冷意:“那是自然。”
瀾秋絕笑意盈盈,眸底卻是一片邪冷,夏侯淵麵無表情,周身卻颼颼冒著冷風,兩人隔桌相望,空氣中劈裏啪啦的冒著無形的火花,將一殿溫度瞬間降至最低。
南疆大汗抹了把汗,虎背熊腰不由朝龍座後方靠了靠,傳聞這兩人向來不合,沒想到一見麵就掐上了。意圖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大汗不停朝風千華眨眼睛求救:“這是南疆的特有葡萄酒,酒味醇厚,二位嚐嚐?!”
風千華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挑目看向瀾秋絕:“不知舍妹在瀾月過的可好?”
仿佛很意外她會問起風千雪的事,瀾秋絕唇角勾了勾,隨意道:“死了
!”
說的幹脆利落!
那個女人,隻要進了太子府,根本不用他動手,就會被府裏一群女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風千華眸光動了動,這個到出乎她的意料,至少,死的快了點。
“怎麽,她死了你可惜?!”瀾秋絕挑眉:“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像啊。”
夏侯淵眸光一冷,嗖的一聲看了過去,幾乎將某個套近乎的人戳個洞。
“瀾月帝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對太上皇更是照顧的無微不至,孝心感人,我不敢高攀。”風千華淡然喝茶,卻是讓瀾秋絕臉色一冷,太上皇還活著的事,除了極少數的人知道外,消息封鎖的很好,沒想到她遠在南疆竟然知道這麽清楚。
這個女人,手段當真是不容小覷。
“多謝。”不過一瞬間,瀾秋絕聲音已恢複從容,剛剛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失落,眨眼間淹沒在一片不羈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大汗實在不想聊這些事,這殿內的氣氛詭異的很,說劍拔弩張吧,也沒人動幹戈,三個人含笑閑聊融洽的不得了,可要說氣氛和睦,偏偏好像有股無形的殺氣在空中流蕩。
壓的這大殿內,一片冷颼颼的陰悶。
“娘!”
一聲稚嫩的童聲,脆生生的將這陰沉詭異打散,隨著腳步細細碎碎的跑過來,像是帶起了滿室陽光。
大汗深吸口氣,暗暗衝跑進門的小不點豎了大拇指,好孩子!
灣仔一蹦一跳過來,撲進風千華懷中,又伸出腦袋朝大汗眨眨眼:“大汗!”
大汗眉開眼笑,慈愛的猛點頭。
風瑞安在夏侯淵和瀾秋絕麵容上一掃,這兩個人竟然還在打她女兒的主意,一個陰陽怪氣不以真麵目示人的瀾秋絕,一個傷了華兒的夏侯淵……
他精神抖擻,立刻將這兩人列入重點防禦對象
。
風千華將灣仔摟在懷中,小小的身體緊緊挨著她,一日來的煩躁一瞬間消散無蹤。
“娘,二條說你被壞叔叔帶走了?”灣仔大大的眼中露出警惕的光芒,對周圍坐的一幾人熟視無睹,隻關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原本奶聲奶氣的聲音,卻被他故意壓低語調說著,小大人一樣顯的格外的可愛,風千華點著他的額頭:“別聽他胡說,娘隻是有事出府一趟。”
灣仔蹙著淡淡的眉毛,歪著腦袋苦苦思考著,煞有其事,簡直與夏侯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的風千華一愣,坐在一側夏侯淵更是笑的眉眼都快飛了出來,伸過半個身子,揚眉看著他。
這就是老子的兒子。
虎父無犬子!
某人笑眯眯的俊臉伸過來,灣仔不買賬,臉色一僵,詫異的指著他:“是你,撞……”
“對,戰神叔叔!”
夏侯淵不等他說完,一把將他抱過來他悶在懷裏,看著風千華微笑:“小孩子,吐字不清,不清……”
風千華無語看著他,卻也感動他的細心,沒有立刻說他是灣仔的親爹,這個孩子對爹還是有些誤解和抵觸的,不過,她的兒子會吐字不清?懷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巡梭……
灣仔在他懷裏撲騰,張牙舞爪的反抗的著,夏侯淵一派淡定,笑眯眯摸著他的腦袋,將他舉到眼前看著自己:“來,和叔叔學一遍,戰—神—叔—叔。”
風千華冷颼颼挑眉:“怎麽回事。”
灣仔一甩腦袋,終於在某人的魔爪下得以發出一線聲音:“是……”
“是這樣的
!”夏侯淵一動,又將他圈在懷裏:“昨天我在街上走路,忽然很巧與他碰到了,他一見我就很喜歡,拽著我的褲腳不讓我走,我瞧著他也喜歡的很,我們一見如故聊了許久,他還讓我教他武功,與我切磋呢。”
他說著輕輕拍了拍灣仔的小屁股:“對吧!”
“我……”灣仔瞪著眼睛,剛剛長出的後槽牙狠狠的磨著。
“是啊,我們很有緣,今天又見麵了。”夏侯淵連連點頭。
灣仔繼續瞪眼,一臉驚恐不已。
這樣也行?
他小小的世界觀,瞬間被他親爹扭曲了。
風千華淡淡的坐著,哪怕夏侯淵再掩飾,這麽幾句話她也聽出了苗頭,看著兒子吃癟,一副壁上觀的姿態,夏侯淵是他爹這個是事實,以後總要相處,她不幹預!
夏侯淵看著灣仔扭曲的小臉,急忙湊到他耳邊哄到:“是叔叔錯了,你娘正在生叔叔的氣,灣仔幫幫叔叔好不好,你要什麽,叔叔一定送給你。”
灣仔昂著頭,冷哼一聲!
夏侯淵再接再厲:“弓箭?大馬?”
灣仔繼續冷哼!
夏侯淵眉頭一蹙,小屁孩子和她娘一樣,哼都哼的這麽有特色。
就不信這個邪,你爹我連你娘那根難啃的骨頭都搞的定,還怕你不成。
他忘了自己不知道被那塊骨頭崩了多少顆牙。
“那你要什麽,飛禽走獸,長劍寶刀?”
一句飛禽瞬間轉移,舅舅說要送他大鳥,可是遠在木蘭等到這裏還要半個月的時間,他等不及想要一隻。
“我……我要大鳥。”
他一開口,夏侯淵瞬間鬆了口氣,隻要有要的就成
!可是又被他說的東西難住,求救的看向風千華。
風千華愛莫能助的聳肩,他不幫灣仔更沒理由幫他。
想了想,夏侯淵試探道:“鷹?”
灣仔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你不是很厲害麽,怎麽就不知道大鳥是什麽東西。
夏侯淵盯著眼前這個小小的肉團子,忽然哂笑拍了拍他的腦袋:“好,叔叔明天給你。”
灣仔頓時眼睛一亮:“真的?”
夏侯淵認真點頭,父子倆立刻達成協議。
成交!
風千華搖搖頭,略帶點嫌棄的瞄一眼她兒子,一隻鳥就把剛剛結下的梁子解了,還真好說話。
一家三口旁若無人的溫馨互動,卻刺瞎了對麵瀾秋絕的眼睛。
他冷冷的看著對麵,麵具下的臉早已不知換了多少個顏色,這場戰役因為他缺席,已經完全輸了,鼻尖冷哼一聲,他甩袖起身:“朕飽了!”
話落,人已經朝門口走去,不論大汗怎麽喊,都不肯回頭。
夏侯淵得瑟的眉梢一揚,就差大笑出聲。
瀾秋絕的背影淡漠清冷,不複往日的乖張,反而透出一股悲涼之感,讓她微微一怔,隨即撇撇嘴不再管他,耳邊傳來灣仔的聲音。
“戰神?”
在兒子麵前,某戰神昂頭挺胸:“是!”
必須是,不能讓兒子覺得父親這個角色不夠高大。
灣仔歪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咬著手指說著:“武功?”
“當然!”對於灣仔偶爾生僻字不會表達,他無師自通立刻明白。
“和我娘比呢。”他的意思是,和她娘相比,你們誰比較厲害
。
夏侯淵頓時眉梢一揚,答的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你娘。”
不單武功,無論哪方麵都是她厲害。
這是必須的!
灣仔頓時得瑟的搖頭晃腦,看著自己娘親背影,崇拜的雙眸晶亮。
這天下就沒人比他娘還要厲害的了。
父子兩人的和諧對話,殺傷力不可謂不大,剛刺走了一個瀾秋絕,又刺的外公險些蹦高,風瑞安毛都快炸起來了,不行,灣仔是他兒子的事實無法改變,但是風千華要不要嫁給他,這個事他卻可以插手。
華兒的幸福,他必須要把好關!
夏侯淵沉浸在跟兒子和睦相處的喜悅中,還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某個小氣嶽父給記上了。
宴會結束,四個人回到公主府,慕容秋畫以及風存戎古美滿屋子的人齊齊迎了出來,確認風千華無事才一個個鬆了口氣,再看到她身後跟著夏侯淵,不由一個個麵露疑惑重新看向她:什麽情況!
風千華聳肩,事不關己的坐到椅子上開始喝茶。
眾人一看她這模樣,定是問不出什麽,目光又像探照燈一樣,防備的看著夏侯淵。
端木箏湊到風千華跟前,蹙眉道:“怎麽回事?”
風千華挑眉,下頜點點夏侯淵,示意會有人和她解釋。
果然,夏侯淵坐下,目光柔和的看了眼灣仔,笑道:“我來南疆尋友,無處可落腳,不知瑞陽王與公主可否行個方便。”
這意思是打算住下來,打持久戰。
不過轉念一想,灣仔還在這裏,他雖小卻比一般的孩子心智成熟,有的話不便說,
“不方便!”風瑞安抬腳坐到風千華身邊,護犢子的將她護在身邊。
他的女兒,這天下沒人配的上
。
慕容秋畫瞪他一眼,當初二條的婚事,他就各種阻撓不樂意,如今夏侯淵來了,他也是這個態度,真不知道這個爹怎麽當的,那有這樣護著女兒的!
況且,她知道風千華的性格,也了解夏侯淵的為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或許中間有誤會也未可知,不如大家坐下來把話說清楚,最重要的還是不要驚嚇到灣仔。
“無妨,秦王隨意。”這個家裏明顯是慕容秋畫說了算,她眼睛一瞪,風瑞安頓時不敢再說話。夏侯淵微微頷首:“多謝。”
二條眨巴眨巴大眼,看著灣仔坐在夏侯淵的腿上,吃醋吃的都快將一嘴的牙齒酸倒了,嘟著嘴巴:“灣仔,來二條叔叔這裏。”
臭孩子,他日日陪他玩,都不及親爹剛剛見麵。
灣仔一瞧見二條,想了想就要從夏侯淵腿上滑下去,忽然一隻大手托住他的小屁股,止住他的動作。
他一抬頭,就對上夏侯淵笑眯眯的目光:“叔叔帶你騎大馬?”
他一臉淡定,對一雙雙戒備的目光熟視無睹。
風千華是他的,攔著也沒用!
況且,他的貴人出現了,拿下陣地的日子就在眼前。
灣仔眼睛一亮,早把二條拋到犄角旮旯,立刻回身坐正,答應的爽快至極:“好!”
夏侯淵抱著灣仔起身,朝著眾人笑道:“稍後便帶他回來。”
二條咬著杯沿,一臉委屈的看著那父子二人背影。
直到那背影消失,廳堂內頓時炸開了鍋,風瑞安緊張拉著風千華:“華兒,他什麽意思?”
風千華起身,擺手:“別問我,我的意思沒變。”
言下之意,她還沒有原諒某人,讓他和灣仔相處,不過是因為他是灣仔的親爹。
風瑞安頓時踏實了
!
得想辦法,這邊來了一個,行宮裏還有個目的不明的人,他得做好防禦措施。
==
“哈哈……”灣仔坐在二條脖子上,兩個人在院子裏瘋玩,魅刹站在一邊麵無表情的看著,眼角眉宇出亦多了一份難得一見的柔和。
“灣仔。”二條跑的氣喘噓噓,抹了一把汗,開始誘拐小孩子:“灣仔,除了你娘和外公他們,你最喜歡誰?”
圓潤的腦門上,滲出細細的汗,灣仔笑的眉眼彎彎,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端木阿姨。”
“除了她。”
眨巴眨巴大眼,大聲道:“叔叔。”
想也不想,某人立刻對號入座,笑的那個蕩漾:“灣仔真乖。”果然他廢了這麽大的勁,還是有好處的。
抬著眉毛,挑釁的看著魅刹,那意思,瞧見了吧不單主子喜歡我,就連灣仔也最喜歡我。
小爺的地位那是無人可取代的。
魅刹麵無表情,目光朝院門口撇去,見一人正大步走過來,眼中劃過絲笑意。
二條眉笑顏開,正準備繼續誘拐,忽然頭頂上灣仔大呼一聲:“叔叔。”
夏侯淵伸開手,道:“叔叔帶你去看樣東西。”
灣仔猛點著頭:“好!”
滋溜一下,從二條肩上滑下來,又爬到夏侯淵懷中:“走吧。”
夏侯淵點頭,抱著灣仔頭也不回的離開,由始至終,沒給那悲催的失敗者一個眼風。
二條淚流滿麵,抓心撓肝的,剛剛還說最喜歡他的,怎麽一轉眼他就被拋棄了,而且招呼都不打一聲。
忽然,麵前一張放大的俊臉壓過來,魅刹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半點捉弄的意思都沒有,嚴肅開口:“你不是叔叔
。”
那意思是,灣仔最喜歡的是叔叔,關鍵是,你不是叔叔!
話落,他身體一轉矯健出了院門,留給二條一個帥氣的背影。
他不是叔叔?
那是什麽?
“魅刹,你給小爺把話說清楚!”二條怒喝,他堂堂男兒竟被這木頭人說成娘們了,此仇必報!
身後院子裏雞飛狗跳,夏侯淵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懷裏的兒子身上,抱著灣仔一路穿過廊道,進了他所住的院子,剛一進去灣仔便興奮的睜大的眼睛:“大鳥?”
院中,一直通體純黑的鳥,雙腳被綁著束在樹枝上,一見進來立刻瞪大眼睛,擺出禦敵的攻擊姿態。
夏侯淵拍拍他的腦袋,糾正道:“海東青。”
灣仔一早聽風存戎介紹過海東青,也知道它極具攻擊力,還會吃小孩子,可是它也很威武,是空中飛的最快的鳥。隻是這個鳥性子卻很野,據說要馴服它非常困難。
他停在海東青幾米外,不敢靠近,臉上的興奮也變成糾結:“可是……”
夏侯淵蹲下身,挑目看著他,緩緩道:“你想親自馴服他嗎?”
灣仔猛點著頭:“想!”
夏侯淵點點頭一臉讚賞,不愧是我的兒子!
“走!”
下頷一揚,他牽著滿臉期待的灣仔,雄赳赳氣昂昂。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一大一小兩張極其相似的臉,就連此刻臉上表情都是如出一轍。
霧影星星眼的跟在後麵,用木棍支著海東青,三人一鳥進了房間。
砰!
房門隨後關了嚴實,屋子門窗也被黑幕遮的不留一絲縫隙
。
這一關,就足足關了五日,除去平日裏送飯之類的必要事宜,那房門就沒再開過,一日兩日還好說,到了第五天院子裏早已經站滿了人,慕容秋畫急的來回走動,她在草原長大比誰都知道海東青的桀驁,要馴服談何容易。
“這都五天了,怎麽還不出來?”
對比於滿院子心急如焚,風千華一臉悠閑,沒有半點憂色,瞧得端木箏抓耳撓腮:“你快進去把灣仔救出來,這要是一個月馴服不了,他們不是要待一個月?”
風千華眸光淡淡掃了眼緊閉的房門,挑眉道:“不會一個月。”
端木箏驚的張大嘴巴,這什麽一家子?爹不吭聲帶著兒子進去馴鳥,娘在外麵優哉遊哉。
吱呀——
仿佛應了風千華的話,房門忽然打開。
所有朝門口看去,兩個身影,同樣一身墨黑,同樣背脊挺拔,就連臉上的笑以及神態,都誇張的相似。
不對,身側還有個更小的影子,那隻海東青也昂著頭,桀驁的站在灣仔的身側。
而灣仔,帥氣的小臉眉開眼笑,左手摸著海東青的腦袋,右手拉著他親爹親昵的不得了。
端木箏撫額哀歎一聲,夏侯淵的手段果然了得,短短幾天就將灣仔的心攏的服服帖帖,眉宇間對他的依賴和崇拜,是他們相處了一年也換不到的。
陰險的男人!
夏侯淵挑眉,目光穿透所有阻礙,直接看向風千華,身體一彎,他將灣仔抱在懷中,大步朝他走來。
“娘。”灣仔看見風千華,更加的開心:“你想我了嗎?”
夏侯淵停在她身前半步停住,笑意濃濃:“你娘肯定很想我們,否則怎麽會在這裏等我們呢。”
某人一點不見外的,將自己捎上
。
風千華無語沉著臉,接過灣仔朝懷裏一夾,看也不看夏侯淵朝外院走去。
灣仔抬起腦袋,遠遠的朝夏侯淵眨眨眼:叔叔,我一定幫忙。
夏侯淵得瑟的朝他豎起個大拇指,走遠的母子稀稀拉拉的對話,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娘,叔叔很厲害!”
“嗯?”
“人家需要一個月,叔叔五天就搞定了。”
“嗯。”
“娘,讓叔叔做我爹好不好。”
“怎麽說?”
“灣仔喜歡他!”
“隨你!”
夏侯淵臉上笑意漸濃,貴人,老子的貴人就是兒子!
一家團圓指日可待!
翌日天還未亮,風千華就被灣仔拉著出了門,肉肉的小孩在她身邊又蹦又跳,急切的小臉兒上漾著股陰謀得逞的小奸詐,直到出了門,風千華算是明白了。
她善良的兒子徹底成了某人的幫凶。
夏侯淵騎在馬上,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們,和灣仔交流一個父子倆才懂的目光。
無語上了馬,夏侯淵帶著灣仔同乘一騎,兩人走在前麵交頭接耳聊的歡快無比。
出了城,海東青箜鳴一聲興奮的直衝上天!
灣仔興奮的一手拉著夏侯淵,一手拉著風千華,眼眸晶亮:“叔叔。”
夏侯淵低頭,笑的那叫一個慈眉善目和顏悅色隨叫隨到:“什麽事?”
“你想做我爹?”
夏侯淵眉梢一揚,迅速看了眼風千華,笑道:“想
。”
老子就是你爹!
風千華真想一拳砸他臉上,看著那得瑟樣就手癢,才幾天,她寶貝兒子就向著他了。
酸溜溜的撇撇嘴,風千華撇開眼不看這對狼狽為奸的父子。
“那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灣仔煞有其事認真的思考著,然後一臉鄭重的看著夏侯淵。
這件事對他非常重要!
夏侯淵點頭:“說,什麽條件。”
灣仔嘟著小嘴,嚴肅道:“你睡地上!”
夏侯淵一個趔趄,差點摔個大馬趴。
這條件,也太苛刻了!
風千華噗嗤一笑,看著灣仔笑的得意的小臉,他這小小的腦袋裏真不知道想的是什麽。
“我們三個人睡。”夏侯淵諄諄善誘,聲音那叫一個柔和,低沉的嗓音帶著特有的磁性,信任感爆滿。
灣仔歪著腦袋,想著家裏那張床的大小,有些不情願。
“灣仔,你的海東青該喚回來了。”
風千華終於忍不住,不得不提醒這兩個人,否則再談下去兩個人就要將這事兒給拍板了,合著這其中根本沒她什麽事!
這話一出,瞬間將灣仔的注意力轉移,他昂著腦袋小小的哨子立刻在嘴邊吹了起來。
夏侯淵一臉鬱悶,多好的時機隻差臨門一腳,又被風千華不著痕跡的給擋了回來。
==
公主府內,端木箏蹙著眉頭,看著某隻笑的高深莫測的狐狸,質疑道:“你去北疆和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
。”狐狸繼續笑:“我若說此次去北疆,與你父親有關,你可願意去?”
端木箏臉色一冷,拳頭已經準備好隨時砸他臉上:“胡扯!”她爹去世這麽多年,怎麽會和他有關。
霽月笑眯眯湊到她身前,壓著聲音神秘兮兮說著,端木箏越聽臉色越難看,半晌她猛拍桌子怒道:“豈有此理!”她氣的麵色桃紅,殺氣騰騰:“我和你去!”
她倒要看看那些龜孫子,能折騰出什麽花來。
某個炮仗一樣的傻大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隻狡猾的狐狸,拐跑了!
匆匆給風千華留了封信,她和霽月上馬便趕往南疆,自始至終都沒細想過,霽月為什麽要拉著她一塊兒去。
風千華回來時,看到端木箏留下的信毫不意外,她一早就知道霽月的心思,也更清楚他此去北疆的目的。
砰!
砰!
連著數道響聲,在院外響起,一聲高過一聲。
風千華擱下信,將熟睡的灣仔交給魅刹,走了出去。
“爹,你做什麽?”看著輪著大錘,將院門敲的震天響的風瑞安,風千華滿麵疑惑。
風瑞安從一堆木料中抬起頭來,大手一揮又是一錘子砸了下去:“警示牌!”
警示牌?
風千華走近,頓時嘴角抽了抽。
男人與狗禁止入內!
“這是?”巨大的木牌,龍飛鳳舞的大字,這樣的事她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向儒雅的父親之手。
風瑞安一臉坦然,大錘不停,終於將最後一顆鉚釘敲上,他大手一揮,決心滿滿:“爹決定了,從今天開始每天守在你院子門口,所有一幹閑雜人等絕對不能入內。”
風千華撫額,先是古美一驚一乍,現在又換成他大動幹戈
!
其實她是不知道,風瑞安今天是徹底被夏侯淵激起護女意誌,又加上瀾秋絕中午過府一趟,雖沒見到風千華,但意圖卻非常明顯,所以,他不得不行動。
夏侯淵想娶風千華,可以!
但必須經過他的考核,確認他不會再傷害她,否則,免談!
她的童年他欠她的,所以以後的人生,他定要確保她幸福,才能放心。
“哈哈……”
忽然,一道邪魅慵懶的聲音響起,瀾秋絕的身影飄蕩走來,出現在兩人麵前,狹長的桃花眸在木板上一掃,笑的邪佞誇張。
風瑞安大錘往前一送,看清來人又收了回來,麵色不佳道:“瀾月帝何事?”
“朕倒不知,瑞陽王愛女如斯!”他語含嘲諷,挑釁濃濃。
當日大殿上他拒絕四人求親,風瑞安的表現令人側目,原本謙和甚至有些懦弱的人,在女兒的事情上,竟然這般的執著固執,這樣的印象,今天倒是又加深了。
不期然的,想到瀾月的皇宮,他唇角掠上一抹冷笑,森涼得令人心驚。
“有事?”風千華斜睨他一眼,沒有錯過他神色的一瞬轉變。
不過,他們本來就不熟,何況瀾秋絕此次來的目的不得不讓她警惕,又怎麽會和顏悅色,對於猶如陌生人一般的瀾秋絕,風千華依舊疏離冷冽。
“可有空?”唇角微微一勾,那抹淒然轉瞬被壓下,他斜靠在門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姿態,長臂一抱慵懶恣意:“難得來次南疆,不知可有幸邀請風小姐為朕講解一番呢。”
“華兒沒空。”風瑞安臉色一橫,步形一變身軀堵在門口,將他隔在門外,霸氣的拍了拍那塊木牌,咣咣響。
風千華忍住笑,看著自己的老爹高大寬厚的背影,矗在門口身影挺拔,仿佛隻要瀾秋絕敢跨進一步,他就能立刻將手中的大錘砸他個腦袋開花
。心中升起無限的溫暖。
瀾秋絕聳聳肩,退出那木牌的範圍,攤手道:“嗯,朕遵守!”話落,他眸光一轉,挑眉態度微變:“風小姐可有空?”
“抱歉!”話落,她悠悠轉身欲回房中:“瀾月帝自便。”
她背影蕭冷,月白的長裙搖曳冷冽,步伐堅韌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臉色不知不覺的冷了下來,一如此刻的心沉如穀底,他們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連正常的聊天都做不到,心中尖銳的疼,似是淩遲一般絞割,血肉模糊!
他從來不明白情愛,隻知道對於她,從一開始的刻意接近,到最後的情不由己,從刺激夏侯淵到看到他們二人相攜相愛心中生恨意,他才幡然醒悟過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是真的愛上那個那個意氣風發舌戰群儒,那個冷靜睿智獨闖軍營的女人……
可是,知道的太遲,為時已晚!
有的事縱然回去,他也明白他們之間的鴻溝,不單夏侯淵,綺蘭雪山,更不僅是針鋒相對,而是……
此生,難以跨越!
低低一聲輕笑出聲,嘲諷一般,瀾秋絕依舊靠在門口,夢囈呢喃著:“瑞陽王,朕……是不是不該來?”
風瑞安一怔,沒能從以往他的形象中跳脫出來,適應不了他此刻周身散著濃濃失落與憂傷的氣息,手裏拿著的錘子緊了緊,他清咳一聲正欲說話……
“本王回答你!”
霸道而沉著的話語鏗鏘響起。
夏侯淵大步走了過來,沉冽深邃的麵容一如既往的威懾冷傲,停在瀾秋絕麵前,負手看他:“你確實不該來!”
此話有兩重意思。
一自然是指他不該來公主府,不該來找風千華。
二卻暗指他連南疆都不該來
。
“你比本王更清楚!”她的愛,豈是你三言兩語並可獲得。
麵具的光芒驟然一冷,瀾秋絕脫口而出,像是說給夏侯淵聽,卻更像自言自語:“若是……若是朕以江山為聘呢。”
說完,他卻忽然唇角一勾,慵懶斜倚的身體緩緩站直,剛剛那一瞬的落寞慌亂仿佛從未出現過,輕輕笑著,他一反常態的沒有和夏侯淵打嘴仗,轉身朝院外邊聲音漫不經心。
“嗯。既如此那朕便走吧!”
他這樣的反應,讓夏侯淵麵色一怔,滿目狐疑……
砰!
砰!
平地又響起砸門聲,風瑞安大刀闊斧的釘著早就掛好的木牌。
意思很明顯!
“這是?”收回目光,鷹眸隨即一眯,夏侯淵沉聲問道。
風瑞安露齒一笑:“秦王自己看。”話落,他已經端了個小板凳,豪氣雲天的坐了下來。
持久戰,誰不會啊!
他是嶽父需得捧著,夏侯淵深知此道理,赫然一笑:“明白,告辭!”
大獲全勝!
風瑞安坐在門口,滿意的看著木牌。
再接再厲!
隻要將灣仔帶在身邊,這些“豺狼虎豹”心懷鬼胎的人,一個也別想得逞。
這邊,瀾秋絕悠悠朝府外走去,公主府屋宇位置與瑞陽王府相似,腦海中在瑞陽王府的一幕幕交疊劃過,與風千華鬥嘴,互諷,甚至暴怒動手,無論哪一個幕如今都已是他難忘的回憶……
手指不經意的劃過唇瓣,仿佛還留著當初那蜻蜓點水般一吻的餘溫。
或許,那時他就感覺不一樣了吧
!
耳尖微動,一陣極細微的腳步聲從對麵傳來,慢慢的走來的人佝僂著身體,頭發將麵頰遮去大半,與他錯身而過時,瀾秋絕卻是眼眸一眯,一抹冷意驟然散開。
片刻後,那背影消失在林蔭小道之上,瀾秋絕紅潤唇角的笑,越發的莫測高深,意味不明。
“小姐!”
翌日一早,秋瑾哐啷將房門推開,一臉興奮:“瀾秋絕走了!”
小姐準了她幾天的假,讓她與端木簫準備大婚事宜,今日剛回來就得到這樣一個好消息。她對瀾秋絕一向沒有好感,要是不她小姐和秦王已經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了。
如今弄出這麽多事,與他脫不了幹係!
手中的賬簿放下,風千華冷聲問道:“就這麽走了?”
他來南疆的目的是求親,這次卻是隨口一提,大汗拒絕後連句刁難的話都未說,在南疆數日也是低調行事,幾乎未出宮門,一切再平常不過,可是凡事越是平常越是讓人難以揣測,尤其是一向高調誇張的瀾秋絕,簡直與平日大相徑庭!
他來的目的是什麽?
一個疑問猛然讓她神情一怔,卻是毫無頭緒。
“灣仔呢?”
揮開衣袍,她忽然站起身。
不知為何,她心驀地慌了慌,一早上沒有看到灣仔,這種心慌的感覺更甚。
秋瑾一臉怔忪,沒理解她的意思,小步跑著跟上:“在前院和海東青玩呢。”
心中一鬆,灣仔沒事就好!
可是,莫明的不好的預感非但沒有消減,反而更重,她蹙著眉頭頓住片刻,忽然倏地暴衝,腳下不停一路朝前院飛奔而去。
這是母子相連的感覺!
絕不會錯
!
風千華心中如戰鼓擂動,排山倒海的忐忑一波一波的襲來,沒到院門口,迎麵匆匆跑來數十個人,一個個神情緊張,讓她更是篤定了心中猜測,一瞬竟險些站不穩。
“小姐!”眾人扶住她,說話顫顫巍巍幾乎快要哭出來:“小姐不……不好了,少……少爺不見了。”
灣仔不見了?!
一個驚雷落下,風千華眼前一黑,胸中窒悶的讓她喘不過起來:“說清楚!”
“剛剛我們陪著少爺在院子給海東青喂食,少爺忽然肚子痛,說要解手,我們便讓他身邊的嬤嬤陪著他去茅房,可是去了許久也沒有回來,我們覺得有異便去找,茅房根本沒有人,連那個嬤嬤平地消失了。”
嬤嬤?
“那個嬤嬤是誰?”腦中迅速將所有嬤嬤細數過一遍,風千華臉色越發的難看。
“是……是晚嬤嬤。”這些侍衛都是公主府的老人,皆是忠心耿耿,現在因為他們大意讓灣仔失蹤,愧疚的幾乎想一死了之。
晚嬤嬤?
風千華瞬間想到臉上有可怖疤痕的女子,半張臉隱在發絲中,滿臉的哀傷和幽怨。
古美說是司馬府的管家遠親。
那個女人在她的眼皮底下,將灣仔帶走了!
周身煞氣散開,她宛若一隻隨時會俯衝而下將獵物撕成碎片的鷹隼:“時間多久?府中都找了?”
侍衛滿頭冷汗,驚慌失措的點頭:“一炷香。老爺和公主去皇宮了,府中都找……找了。”
秋瑾噗通一聲坐倒在地,灣仔一向很乖也很懂事,從不單獨出門,府中那麽多人,他一個孩子能去哪裏?!
“會不會和秦王出去了?”
風千華站定不動,雙手緩緩的攥住殺氣衝天,她了解夏侯淵,若是他帶灣仔走不會招呼都不打,現在隻有一種可能,灣仔被人擄走了
。
“下令封鎖城門,搜城!”冷靜的發令,滿麵蕭殺之氣,不論心中如何的慟,都不能讓自己處於慌亂中:“將灣仔和晚嬤嬤的畫像貼出去。”
隻有半柱香的功夫,他們不可能走遠。
無論是誰,若是他們灣仔少了一個頭發,她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是!”侍衛領命匆忙散開。
“怎麽回事?”夏侯淵幾乎是飛著過來,墨袍散開便是一陣寒意撲來。
“灣仔……失蹤了。”麵上沒有任何情緒,但這幾個字卻是用盡她的力氣,自從有了灣仔,他就是她的全部,從未想過他會在自己身邊消失,這樣的體會無論多堅強的母親,都無法承受。
夏侯淵拳頭猛然攥起,手背上青筋畢露,胸中殺氣跌蕩幾乎要將他湮滅,生生壓住,他明白她此刻的痛遠比他要重,他不能慌了心神。
一對父母此時是同樣的感覺,壓下心頭騰騰升起的殺氣:“灣仔一定會平安的。”
夏侯淵握住風千華的手,緊緊攥在手心。
沉沉的帶著令人心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風千華緊繃的弦無由的鬆了鬆,手中一涼他的手握住自己,此刻兩人將昨日的嫌隙拋開,雙手相交,卻是一樣的冷意蝕骨。
“嗯。”
灣仔一定不會有事的!
“小姐,不好了。”
忽然,大汗的隨身侍從黃公公跌跌撞撞從外麵跑了過來,如臨大敵慌不擇言:“小姐……公主……駙馬,可在?”
風千華凝目看著他:“什麽事?”
黃公公顧不得擦滿頭的大汗,尖尖的嗓門拔高了道:“宮……宮中失竊了。”
“丟了什麽?”直覺事情不簡單,夏侯淵眉頭蹙成了疙瘩,臉色陰沉
。
“軍……軍機圖。”
風千華眸光一凜,與夏侯淵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瀾秋絕!”
他毫無目的的來,無緣無故的離開,這所有的反常,無不昭示著他此次來的目的絕不單純。
難道他的目的就是軍機圖?!
南疆因為因為居民分散,疆域遼闊毫無依障,所以軍事布局不同與其它幾國,也正是因為如此,縱然它國力再弱這麽多年依舊安然在其它幾國夾縫中存在著,原因便在這軍機圖上。
據傳百年前,南疆出了一位軍師,非常擅長周易卜算天機八卦,南疆四周皆是被他巧妙的布了陣,天下太平時那陣便是不存在的死物,可一旦大戰來臨人為啟動,其就是變化多端,所向披靡的威力足以抵擋千軍萬馬。
南疆人口稀少,軍力並不強盛。
可想而至,若是百姓知道南疆少了八卦陣的庇佑和維護,別國知道了南疆的疆域不再是固若金湯牢不可破,那將會是怎樣的局麵!
如此看來,若軍機圖真是瀾秋絕偷走,那麽目的隻有一個,便是他有意攻打南疆。
他蓄謀來此,就是因為此事。
“霧影!”夏侯淵出聲,麵色猶若羅刹:“立刻帶人去追瀾秋絕,若是追到不惜一切代價將人留住。”
黃公公提著的一顆心再次沉了起來,他一直心存僥幸,軍機圖放在宮中多年未用,或許皇上年邁丟了,又或者被某個皇孫拿去玩了也未可知,隻要找到圖就沒事兒了。
可是他們卻告訴他,圖是瀾秋絕偷走了,若是這樣,那南疆豈不是……
何止是南疆,整個天下恐怕都要……
大亂!
“麻……麻煩你們,我立刻……立刻回去稟報大汗
。”此事非同小可,黃公公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一路上馬飛奔回了皇宮。
短短半個時辰,整個錫林格洛亂像是罩了一張巨大的網,遍地的拿著森森大刀皇家軍衛,挨家挨戶的搜,不放過任何一點可疑之處。
然而,卻依舊沒有半點灣仔的消息。
公主府中烏雲壓頂,亂成了一鍋粥,慕容秋畫當場便昏倒,大夫進進出出,風瑞安在內室照顧慕容秋畫,古美來回走動臉色煞白,二條蹲在牆角淚眼朦朧,魅刹一早出去尋人,秋瑾軟倒在端木簫懷中,風存戎早就領著大軍追瀾秋絕,剩下的一屋子的人卻是滿室的死寂。
“回主子,城中搜遍了沒有任何線索。”霧影從外麵進來,黑衣如煞臉色很不好看。
風千華與夏侯淵也是剛剛回來,兩人將錫林格洛親自翻了個底朝天,公主府中晚嬤嬤所有衣物,都查了數遍,卻依舊毫無頭緒。
“古美。”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定定的看著古美:“晚嬤嬤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古美一怔,沒明白她忽然問起晚嬤嬤,據實道:“隻知道他是管家的遠親,在司馬府做事,我見她手腳利落話又不多,身世可憐人挺牢靠,便將她送這裏來了。”她話語頓住,生疑道:“和她有關?”
氣息冷冽,風千華聲音如冬日寒風冷的徹骨:“是她把灣仔帶走了。”
若非當時被她與自己相同的經曆生出憐意,否則那樣一個行為古怪,連容貌都看不清的人,她不可能一絲懷疑都沒有,現在看來,她的身世也必然是杜撰,故意與她和夏侯淵的情節雷同,算好了她會憐憫。
什麽人,竟然對她的事情這麽了解。
哢擦!
手中始終拿著一方木製的寶劍斷裂,那是灣仔纏著風存戎給他做的,此刻宛若碎片一般,從她手中滑落!
風千華心中一顫,愧疚的無以複加,是她大意了,竟然隨隨便便便留下那個人,還將灣仔交給她
!
但是,晚嬤嬤沒有武功,她可以肯定。
半柱香的時間,她怎麽能從府中憑空消失?
錫林格洛城幾乎搜遍了,卻毫無痕跡可尋。
“小姐!”外麵衝進一個侍衛:“失蹤的管家找到了……已經死了。”
早在發現灣仔失蹤,風千華就下令讓人尋出管家和晚嬤嬤,然而兩人皆是音訊無蹤,此時這個消息無疑證實了她的推論。
“晚嬤嬤呢?”
“找不到,隻有管家一人的屍體,被一刀捅破了心腹,棄屍荒野。”
蹬蹬蹬!
古美連著倒退數步,倒在趕來二條的懷中,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灣仔是被她帶走的。”
喉頭一甜,古美壓下翻湧上來的血腥味,她喃喃說著:“是我害了灣仔,是我……是我!”
猛然推開二條衝了出去,古美跑了出去:“我去找!”
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非是她自作主張,如果不是因為信任她,華兒怎麽可能輕易讓別人來府中,她辜負了華兒的信任,讓灣仔身陷危險之中。
是她的錯!
“二條去追!”
風千華大喝出聲,二條愧疚的看了她一眼,立刻跑出去追古美。
娘的個性太烈,不能允許自己犯下這樣的錯,灣仔若真有事,她甚至可能以死謝罪。
手指輕敲著桌麵,夏侯淵安慰的看了眼風千華,冷靜道:“大汗,立刻下令各處戰備,所有城的軍衛提高警惕。”他蹙眉微微沉吟,繼續說道:“可還有人知道那各處八卦陣的細節?”
大汗無奈的搖搖頭,心沉到了穀底:“沒有,先祖遺訓此軍機圖隻有皇位繼承人才有資格察看,若有需要需再密令各處軍士啟動陣局,可是南疆已有數十年未曾發生過大的戰役,當初知道的人,早已不多,就連朕……”他喪氣的垂下頭,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多歲:“就連朕也隻窺一二,何況別人
。”
無法啟動,那陣局便毫無用處,便是正中瀾秋絕之意。
“既然如此,那便隻能靠各處軍力硬性防範,吩咐搜城的士兵,若遇到可疑的人,一律拿下!”
他緊緊蹙著眉頭,瀾秋絕既然有此打算,必然早就部署好一切,瀾月大軍隨時可能會出現南疆各處,甚至各處城池早已混了瀾月的內應,隻待戰事一動,南疆便是戰火四起,手忙腳亂之下根本無暇兼顧,隻能坐等著瀾月大軍壓境,如入無人之境。
風千華微眯起眼眸,忽然朝外走去,邊走邊道:“我出城去找。”
她不能繼續等消息,多耽誤一刻灣仔便多一分危險。
“等等。”夏侯淵追上來,與她並肩而出:“我與你一起。”
兩人疾步出了府門,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大,晚嬤嬤的身份雖不知道,但是,單憑她一己之力決不可能將灣仔帶走!
若是如此,那麽隻有一種解釋。
她有人接應。
而這天下有這可疑,並有膽量手段的人,屈指可數。
勒馬停住,風千華眯著眼眸,冷冷道:“會不會是瀾秋絕?”
風千華原本並不相信是他,那個人縱然邪佞然而滿身驕傲卻是不容置疑,拐走一個孩子的下作手段並不像是出自他手,然而縱然不信,但現在隻有這種解釋,隻有他有這樣的手段可以無聲無息的將灣仔帶出城。
夏侯淵不語,眸光深冷投向遠處不斷靠近的漫天飛塵,數十匹馬一路狂奔而來,他認出那是風存戎的傳訊兵。
“秦王,小姐!”領頭副將抱拳,回道:“將軍讓我來告訴你們,瀾秋絕失蹤了。”
失蹤?
又是失蹤
!
“將軍一路追去,眼見他們就在離城邊境,可是眨眼功夫,他們卻平地消失了,三百多人的隊伍,轉眼間在眼前失去蹤影。”他到現在還一腦門的問號,那麽多人突然消失,這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就是這樣難以理解的事情,就發生在他們眼前,讓他們不得不相信。
瀾秋絕此次來南疆,隻怕不是貿然而來,而是做足了準備。
此一戰看來在所難免。
隻不過灣仔,她的灣仔!
“可有發現少爺的蹤跡?”
那人猛點著頭,忽然從懷中拿出一方絲帕遞給風千華:“將軍讓我交給你的,在追瀾秋絕的路上撿到的。”
心中突突的跳著,風千華接過絲帕,一把攥在手裏,厲聲道:“是灣仔的,真的是他將灣仔帶走了。”
這方絲帕是端木箏親自繡的,上麵有隻飛鷹,灣仔很喜歡,一直揣在懷中隨身攜帶。
定然是他在路上偷偷扔了出來。
“我去追!”
騰身躍起立於駿馬之上,駿馬嘶鳴而起,風千華猶如地獄閻羅一般,雙眸赤紅煞氣騰騰,瀾秋絕,如果我的灣仔有半分的損傷,我定要讓整個瀾月為他陪葬!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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