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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驕寵 121|1.
卻說這幾日因著時不時有人上門提起惜晴的親事,一時阿宴倒有些為此費心,容王雖然不悅,不想她因為這等事兒分心操勞,不過倒也沒說什麽——他是比誰都盼著這惜晴趕緊找個婆家吧,別沒事總盯著他的樣子。
雖則被多家求娶,可是惜晴一直鬱鬱寡歡的,並不樂意,以至於最近都看著有些神色恍惚了。
一直到這幾日,阿宴這邊品著一盞紅蘿卜香茹雞湯煲,忽聞到小丫鬟過來稟報,說是外麵那位蕭大人求見王妃。
阿宴一聽,知道這事兒來了,頓時精神一振,揚眉看向一旁伺候的惜晴。惜晴低著頭,抿唇不說話,可是那臉頰上可是透出了粉澤。
阿宴見此,笑著故意道:“也沒什麽事兒,好好的這蕭侍衛為何求見?本王妃今日有些困乏,不見。”
那小丫鬟得了這命令,便出去傳話兒了。
惜晴聽阿宴這麽說,也就低著頭,不說話。
過了半響,那小丫鬟又過來,複命到:“回王妃的話兒,這蕭大人硬是要見王妃,說是今日不見到王妃他就不走了。”
阿宴麵上一沉,眸中卻是帶著笑:“他不走,那就不走。一個外男,竟然跑到二門內來胡鬧。吩咐下去,外麵的丫鬟們都躲著點。”
惜晴抬起頭,看了眼阿宴,卻是依舊咬著唇不說話。
如此,又過了半響,恰好那素雪進屋來,一進屋便笑道:“王妃,這是怎麽了,那蕭侍衛竟然跪在院子裏呢,來往的丫鬟媽子一個個都看著呢。”
阿宴聽此,便淡道:“這倒是個強貨,你出去,傳他進來吧。”
素雪笑看了惜晴一眼,便出去傳令去了。一時屋裏的丫鬟們開始放起來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來。
片刻之後,蕭侍衛金刀大馬地跨步進來,一進來之後,他就聞到一點似有若無的香氣,再抬頭看時,卻見眼前是一扇一見便知道非常富貴的雕花屏風,旁邊垂著簾幔,一旁站著幾個丫鬟,那屏風後麵,影影綽綽的,仿佛有坐著的王妃,還有一旁立著的眾丫鬟們,那些丫鬟,自然是有令他這幾日寢食難安的人兒。
當下這位蕭侍衛黑臉一熱,忙低下頭,也不敢去細看,就單腿跪在那裏。
“蕭羽飛拜見王妃娘娘!”出言鏗鏘有力,聲音略帶著一點粗啞。
阿宴透過那屏風瞧過去,隻一眼便見這蕭侍衛神色憔悴,全然不似往日威風八麵的樣子,當下抿唇輕笑,看了惜晴一眼。
惜晴這些日子都不曾見過那蕭侍衛,此事也正透過屏風去看呢,一看之下,不免眸中泛起異樣來。
阿宴收回目光,輕咳一聲,嚴肅冷沉地道:“蕭大人,你找本王妃有什麽事兒嗎?”
蕭羽飛聽此,忙低著頭,硬著頭皮回稟道:“回稟王妃,羽飛想向王妃求一個人,求王妃成全!”
阿宴一聽這意思,便道:“不知道蕭大人求什麽人?”
惜晴麵上一紅,咬唇,忙把頭低下。
蕭羽飛跪在那裏,鏗鏘有力地道:“求王妃身邊的惜晴姑娘。”
阿宴沉默了一會兒,並不說話。
蕭羽飛跪在那裏,也並不敢抬頭去看,不過他能感覺到,這屋子裏雖然人很多,可是每一個人都恭敬地低著頭,屏住喘息連大旗都不敢喘一下。
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也不見這王妃有動靜,便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忙磕頭道:“求王妃成全!”
阿宴在良久的沉默後,終於出聲,可是卻是一聲冷笑:“蕭羽飛,你要來本王妃這裏來求人,可是本王妃要告訴你的是,你要求的人,本王妃沒法給你。”
蕭羽飛雖則是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倒地抱著一絲希望,如今猛然聽得王妃這麽說,頓時身子一僵,緊握著拳頭在那裏,也不知道如何回話了。
阿宴淡淡地道:“你出去吧。”
蕭羽飛知道沒戲了,當下心就往下沉,硬著聲音倔強地道:“王妃,我不走,我想求娶惜晴姑娘為妻,求王妃成全!”
說著,便在那裏連磕數個響頭。
阿宴漠著聲音,吩咐道:“你要跪,那就去外麵跪吧。”
蕭羽飛咬牙,點頭:“是,王妃!”
說完這個,他起來,蹭蹭蹭出去,然後噗通又跪在門外了。
待到這蕭羽飛出去,阿宴便笑了,挑眉對著惜晴道:“這果然是個迂的,怎麽隻知道求我,卻連問問你是否樂意都不知道呢!”
惜晴挽起唇,又想笑,又忍住,眸中帶著一點羞意:“早就說過的,這個人的腦袋裏裝的都是豆腐!”
一旁素雪見此,便笑道:“自從立了秋後,這三不五時地下場雨,也不知道今日是否有雨。”
惜晴點頭:“若是下個傾盆大雨,那才叫好呢,倒是要看看這呆子能跪到什麽時候!”
當下看了看外麵的天,卻見天是陰沉著的,可是卻沒有下雨的樣子。
阿宴這邊呢,左右容王今日有事兒不在府裏,她就命人拿來了紙牌,命惜晴素雪登陪著自己玩牌兒,幾個人時不時看看外麵跪著的那蕭羽飛。
他還倒是一個實誠的,真個是一絲不苟停著脊背跪在那裏。
阿宴一邊摸著紙牌,一邊抿唇笑望著惜晴:“你說要打幾局才夠,那咱就打幾局。”
素雪笑道:“依我看,惜晴姐姐恨不得馬上不打了呢,她寧願輸牌。”
惜晴低哼一聲:“哪裏呢,我倒是盼著多打幾局,不停才好呢。”
這邊打著牌,有丫鬟過來送上茶水糕點並果子,那果子卻是今日個宮裏送過來的,說是外麵進貢的新鮮玩意兒。阿宴見那果子生得猶如一個葫蘆,通體紅潤,看著就喜慶,便嚐了一口,卻是酸甜的,倒是喜歡。
這邊吃吃玩玩,外麵還真得響起了一聲雷,就這麽轟隆起來。
阿宴頓時麵有喜色,瞅著外麵的天:“還真是要下雨呢!”
惜晴也忍不住看外麵,不過口中依然道:“下雹子才好呢。”
這秋天的雨,說下就下起來了,淅淅瀝瀝的,還不小呢,一時丫鬟們紛紛收拾起院子裏的東西,各自進屋去了。
唯獨那蕭羽飛,愣是動都不動一下地跪在那裏。
阿宴看了,歎道:“難得有情郎呢,惜晴你若是再不開口,我就把他給素雪。”
惜晴紅著臉道:“誰愛要誰去。”
話雖這麽說,可到底她是不忍心了呢,那眼睛直往外看。
也恰好此時,容王帶著眾小廝走進了院子,這還是一旁有小廝幫著打傘呢,他依然衣角沾了一點濕。待走進來時,看到院子裏跪著一個人,就在那裏任憑雨澆,也沒多看,就這麽進屋了。
進屋後,自然有侍女忙上前幫他拿了毛巾並換洗衣服,他額發微濕,渾身都帶著潮氣:“羽飛跪在那裏做什麽呢?”
阿宴淡道:“沒什麽事兒,他是自己願意跪的。”
容王笑道:“今日原本說早點回來,不曾想還是趕上了雨。”說著時,他就進浴室清洗了。
素雪待容王進了那浴室,便故意道:“殿下這還是有人打傘呢,竟然也淋成這樣,嘖嘖嘖,那蕭侍衛也真個可憐呢!”
說到這裏,她忽然道;“要說起來,我小時候就和這位蕭侍衛認識呢,我記得他最淋不得雨了,據說是一淋雨就要發熱呢。”
啊?
這話一出,惜晴頓時擰起了眉頭,擔憂而疑惑地望著素雪。
素雪肯定地點頭:“沒錯!就是這樣的!”
她和蕭羽飛都是孤兒,自小被九皇子收留在身邊的,所以她其實和蕭羽飛老早就認識了。
這邊惜晴終於不忍心了,看著外麵那人兒,一咬牙,拿了一把傘跑出去,就來到他麵前,幫他打著傘罵道:“你這個笨蛋,下著這麽大的雨,跪什麽跪啊!”
蕭羽飛此時已經被澆了一個透心涼,那頭發黏在剛硬的臉上,滴滴答答的水順著他下巴往下流,下巴上都是硬胡茬子,整個人看著憔悴狼狽又可笑。這樣的他在大雨之中抬起頭,被雨澆過的一雙眸子仿佛也帶著明亮的潮氣,他仰視著惜晴,喃喃地道:“惜晴姑娘,你願意嫁我為妻嗎?”
惜晴見那被雨澆成這般的男人,頓時淚水流下,她撲通一聲,也隨著他跪在那裏:“你這個笨蛋,你隻知道求王妃,可卻自始至終不曾問過我一聲!”
蕭羽飛見她也跪在這裏,忙道:“你別哭,你趕緊進屋去吧,這裏下著雨呢!”
惜晴嗚嗚哭著,握著他手道:“笨蛋,我願意嫁給你!”
蕭羽飛頓時愣了,也不顧下雨了,瞪著的眼睛在這雨水中發出前所未有的神彩:“你,你可說得是真的?”
惜晴哭著點頭,在豆大的雨點中大聲地道:“是。”
蕭羽飛聽聞,也不跪了,上前一下子將惜晴緊緊摟住了。
這邊容王從浴室中出來,整個人已經是洗得清清爽爽的,換上了一件雨過天晴的中衣,聽到外麵的哭聲,抬頭掃了一眼,淡道:“極好。”
素雪看著外麵抱作一團雨中訴衷腸的那一對,正有些感動,卻忽而聽得容王這麽一句,頓時覺得嘴角有些抽。
這位容王殿下啊……你在這麽感人的時刻,就依然不能有半分感慨麽?
容王走到阿宴身旁,摸了摸她的肚子,溫聲道:“趕明兒趕緊給他們把婚事辦了。”
說完這句,他又補充道:“這個你不必操心,我自會著人去辦理的。”
摸完了肚子,他又撫摸著她的頭發。
阿宴乖巧地點頭:“我明白的,隻是惜晴在我身邊多年,情同姐妹一般。如今她要出嫁,我萬萬不能虧待了她去的。”
容王聽了不免笑道:“府裏的庫房,她看中什麽,自己隨便挑就是了。”
阿宴挑眉望著容王:“這話可是你說的?”
容王:“嗯。”
既然有了容王這句話,阿宴就不客氣了,到了第二日便去了庫房裏,好生挑揀了一番,又拿出自己素日壓箱籠的好物,挑那些素日惜晴喜歡的,都一一裝了起來,全都留給惜晴做嫁妝。
至於辦理婚事的其他瑣事兒,便一一交給素雪去打理了。
因著這門婚事也拖了這麽許久,如今阿宴便想趕著在自己肚子裏的這兩個娃出來前把這事兒辦妥,於是挑了一個好日子就讓惜晴過門去了。
要說那蕭羽飛確實也不錯,別看平時粗糙了些,可是自打惜晴過門後,可真真是被惜晴就那麽拿捏在手心裏。但凡惜晴說個往東,他是不往西的。
惜晴如今梳上了婦人的發髻,人看著比以前富態了,別人也不叫她惜晴姐姐了,都叫蕭夫人了。
不過因著阿宴身邊確實離不開她的,她依然和蕭羽飛住在府裏,並在阿宴院子裏幫著料理,隻不過地位自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蕭羽飛是四品的帶刀侍衛,惜晴嫁給他,別管品階大小,那也是官夫人了。
因為這事兒吧,那五姑娘又跑來一趟,羨慕得不得了,對著阿宴說盡好話。其實阿宴倒是也想幫她,當下恰好有一個人家本來是要求娶惜晴的,阿宴看著對方雖則是小官宦人家,不過好在家風良好,那少年也是個上進的,當下便命人從中說合。
那家人一聽,知道是容王妃的庶出堂妹,又有容王妃從中說媒,當下也就應了這門親事,便上門去提親。
敬伯爵府的大少奶奶原本是要將五姑娘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做續弦的,如今忽而這個來求親,她原本要拒,可是誰知道這時候阿宴派人來信了。
大少奶奶見此,思量半響,隻好應下了這門親事。
五姑娘聽了,自然是歡天喜地,跑過來對著阿宴千恩萬謝的,沒幾天,也出嫁了。
這五姑娘嫁出去後,倒是也過得不錯,她感念阿宴,便做一些針線小衣送過來給阿宴。
心裏雖然知道這容王府的小世子未必用上自己的東西,可到底是一片心意。況且如今的情景,這五姑娘也是看清楚了,她這個有娘家的人,基本和沒有一樣。這小官吏之家,人家看得就是容王妃的麵子,這才娶得自己。自己總是要好生巴結著這三姐姐的。
就在阿宴親手撮合了這兩門親事後,也是喜事該到了,這一晚她正躺在榻上,忽覺得腹中一陣抽疼。
她這裏還沒說什麽呢,那邊容王已經感覺到了,忙扶著她道:“阿宴,怎麽了?”
阿宴疼得一張臉都擰成了包子:“肚子,肚子……”
容王臉色頓時變了:“來人,叫歐陽大夫!”
說完他就覺得不對,這要生孩子,分明應該叫產婆的,當下忙又沉聲命道:“叫產婆,產婆!”
阿宴原本抽疼得仿佛渾身腿抽筋一般,誰知道這疼痛忽而就消失了。不再疼了的她,怔怔地望著容王,卻見容王昔日平靜的眸中難得的有了驚惶。
她忍不住拉著容王的衣角:“歐陽大夫說過了,這生孩子的時候,少則疼幾個時辰,多則疼個一兩日都是有的。怕是距離要生還早著呢。”
容王緊蹙著眉,小心翼翼地望著她:“那你現在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