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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嬌寵 167|9.10
阿宴就這麽隨意的一眼,卻看到那賬本上的字跡,赫然是那般的熟悉!
要說起來,那沈從嘉也實在是個懷有異才的,他素日有一項本事,那就是左右手都能寫字。而且左手和右手寫出的字跡並不相同。昔年他和阿宴剛成親那會兒,兩個人還好過一陣,那時候阿宴可是親眼看著他用左手寫出流利娟秀的小楷來的。
他右手寫出的字跡骨清神秀,左手寫出的字跡卻有一股風流之態。
阿宴那時候年輕,也傻,曾為他那一手字跡而癡迷,甚至還曾刻意臨摹過。
如今便是一切早已隔世,自己對那個人的癡迷已經煙消雲散,可是看著這自己曾經苦心臨摹的字跡,她怎麽可能認不出呢。
阿宴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下,一時想著,原本以為這沈從嘉早就死了呢,卻不曾想他竟然還活著,而且他還在這賬本上寫過賬目,甚至這賬目還呈現在了容王麵前。
這,意味著什麽?
阿宴濕潤的眸中透著震驚,容王自然注意到了。
他握著湯匙的手停頓下來,目光溫柔地望著阿宴,挑眉輕道:“阿宴,怎麽了?”
阿宴低頭盯著那字跡,僵硬地問道:“這個賬本從哪裏來的?”
容王略一沉吟,淡道:“是一個錢莊裏得來的,這個錢莊怕是涉及到一起貪汙朝廷賦稅的案子。”
阿宴聞言,臉色越發蒼白了。
她記得,沈從嘉這個人上輩子為官看似清廉,但其實暗地裏卻是收了不少好處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時身為皇上的容王卻對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宴暗地裏勸過沈從嘉,可是卻被沈從嘉斥責為婦人之見,說是這官場上,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會拿一些,若是你不拿,反而是你自絕於眾同僚。
當時的阿宴聽到這個,心裏頗憋悶了一陣兒,隻因她當初愛慕沈從嘉,是慕其才名,她總以為這樣有八鬥之才的男子,本該是及氣節如竹的,誰曾想竟然是與俗世同流合汙之輩。從那之後,她對那沈從嘉,便再也沒有打心眼的喜歡了。
後來沈從嘉卻並無察覺到阿宴的心理,依舊與她說一些升官斂財之道,諸如該如何開展後宅交際,以及他一手把控的太府寺是如何的手握重權,他出任欽差前往江南一帶,那裏是如何的富庶,他又是如何從中斂財。
其實沈從嘉是個心思深沉的,這些事兒他不能對別人說,於是就對阿宴說。那時候他說完了,就笑看著阿宴,說阿宴是個糊塗腦子,不記事的,說了你也記不住。
這些事兒,阿宴確實懶得去記,重生一世後,更是猶如隔世雲煙了。
隻是如今,那曾經熟悉的字體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夫君手中。
容王說,這是涉及到一起貪汙朝廷賦稅的案子。
阿宴苦笑了一聲,幹脆拿過那賬目,低頭凝視了一番。
“這個字跡,我卻是認識的。”思慮半響,阿宴終於這麽說道。
此時,容王的黑眸定定地望著阿宴,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隻是,這些事阿宴應該是埋在心底,不願意說出的,不是嗎?
誰知道阿宴卻輕歎了口氣,終於道:“這是沈從嘉的筆跡。”
容王神情微頓。
阿宴將那賬本重新放在那裏,攤平了:“沈從嘉左右手都能寫字的,平時他隻用右手寫,可是有時候,他會用左手,現在你看到的這個字跡,看著像是女人寫的。其實這就是沈從嘉的左手的筆跡。”
阿宴說完後,忽然覺得心裏鬆快了許多。
她低著頭在那裏,定定地望著那碗湯,煲了許久的雞湯,如今表麵泛著一層油亮濃鬱的黃色,看著極為誘人。
她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容王說話,於是她終於忍不住道:“你不問我為什麽知道沈從嘉這麽多事嗎?”
容王抬起手,握住阿宴的手腕,這麽一牽,就把她牽到了懷裏。
他抱著她纖細柔軟的身子,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而他自己呢,則是從後麵將她環住。
他俯首在她耳邊,低聲道:“阿宴,你以前和沈從嘉險些訂親,知道這個並不奇怪。”
阿宴閉著眼睛,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喃聲道:“沒成親那會兒,你冷著臉,提起沈從嘉你就來氣的樣子。如今怎麽反而不在意了?”
容王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發絲:“沒成親那會兒我是怕,怕你嫁給別人。如今你都是我的了,心裏隻有我一個,我還擔心什麽。”
阿宴聽著這話,卻也笑了,她扭了下身子,仰臉望著那清冷俊美的容顏,忍不住問道:“你就沒其他要問我的?”
自己重生一世的事兒,也許是這輩子唯一瞞著這個夫君的事兒了吧?
其實有那麽一刻,她忽然有種衝動,想把一切都告訴他,讓他知道曾經發生過的那一切,曾經自己和他是如何的遙遠。
她側臉緊貼在他胸膛上,一隻手隨意地玩著他腰封上的紅寶珠,心裏卻是想著,自己和他,這輩子也算是陰差陽錯的緣分了。
容王剛硬俊美的容顏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不過微掩上的眸子裏卻已經起了漣漪。
他默了好半響後,終於淡淡地道:“你我夫妻,自然是彼此相知。你對於我而言,猶如我掌上之紋,觀之清晰可見。又有什麽事兒是需要我特意去問你的呢。”
阿宴聽他這麽說,心裏便越發覺得踏實,於是更加想把那一切都告訴他,從此後不再有任何隱瞞。
這麽一個夫君,便是知道了前塵往事,那又如何。
她看得出,他是把自己放到手心裏疼著護著寵著的,便是知道了自己重生一世,他也不會以為自己為妖物的吧。
於是她唇動了動,終於道:“永湛,其實我——”
阿宴話音剛起,容王卻驟然俯首,用自己的唇覆蓋住了她的,也堵住了她將說出口的話語。
阿宴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水潤的眸子就那麽凝視著他。
容王深眸如海,讓人探究不到其中任何的一絲情緒,不過他的大手按住她的後腦,迫使她加深了這個吻。
許久之後,他打橫抱著懷裏嬌喘不斷的女人,將她放到了一旁的矮榻上。
他的大手撫摸著她略帶汗濕的前額,將那鬢發拂向一旁,親了親那額頭,低啞地問道:“阿宴,還記得我離開前往西北邊疆時,曾說過的話嗎?”
阿宴如今懷著兩個月身子呢,卻被他這樣逗弄得不上不下,隻能如軟泥一般靠在他身上:“記得的。”
“嗯?”容王眸中帶著難懂的含義,要她繼續說。
阿宴隻好軟軟地趴在他肩頭,輕聲道:“你說我心裏想什麽,你都明白的。”
容王攬著她軟糯的身子,一時忽而覺得她就像個孩子,她趴在自己肩頭,就好像子軒或者子柯那麽趴著一般。
一時心裏湧現出無限的愛憐,他攬著她,啞聲道:“所以有些事,你不必說。”
上一輩子的苦楚,假如在你心裏已經煙消雲散,那就這麽忘記吧。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在你逝去後,所發生的一切。
不想讓你的心去承擔原本不該屬於你去承擔的。
容王攬著懷裏的女人,抬眸看了眼一旁的賬冊。
沈從嘉是嗎,果真是你。
既然逃過一劫,活過一命,那你就該安分守己,苟延殘喘,那就不該出現在我麵前。
既然出現了,那你就要付出代價。
容王望著那賬目的眸中泛起冷厲,一時想著,這個男人竟然用唯有阿宴能識破的字跡來書寫這個賬本,到底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