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她不會再回來了
站在城樓上,趙廷美默默地目視趙德芳與寧雪希牽出城。馬背上押的全是布匹,以為染坊送布為名,趙德芳和扮成了夥計模樣的寧雪希得以混出城去。
她終於離開他了!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她寧雪希,終於自由了!
趙廷美緊咬了牙關,走下了城樓。
西京府,見到趙廷美回來了,守衛大喜:“大人回來了?”
趙廷美微微點頭:“柴大人走了嗎?”
“柴大人早就走了!中午就已經走了!”守衛忙答。
“好。”趙廷美點頭,往後院走去。
此時,張秀蓉正在客廳裏飲泣。金玉不知所措地扶著張秀蓉的胳膊,奶聲奶氣地說:“娘,你不要哭了嘛,娘!”
有財和嫣紅低頭侍立在一旁,聽到腳步聲,有財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趙廷美,“王……王爺?”
嫣紅聽了,立即驚喜地轉過頭。張秀蓉和金玉無不例外地抬頭望著趙廷美。
“你回來了,王爺?”有財驚喜地迎了上來,“你可回來了,王爺!”
趙廷美緩步走入廳中,有財立即給他扶正了椅子,讓他坐了下來。“來,金玉。”趙廷美朝金玉伸出手。
金玉怔怔地走了過來:“姨父,你上哪兒去了?玉兒和娘親可擔心死了!”
趙廷美笑了笑,將金玉擁入懷裏。“姨父好好的,你們為什麽那麽擔心呢?”
張秀蓉止住淚水,站起身來,“姐夫,今天如京使柴大人來過了!”
“我知道了。”趙廷美淡淡地說。
“這一回,姐夫可能會惹上麻煩了!”
“我也知道。”趙廷美仍舊淡淡的。
張秀蓉怔怔地望著趙廷美:“姐夫知道?”
趙廷美笑了笑,“無外乎,他要回京向皇帝參我一本,說我不理政事,流連青樓,還要娶一個卑賤的下人為妻,辱沒皇家臉麵。”
“姐夫既然知道後果,中午為什麽不回來挽救局麵?”張秀蓉不解地問。
“不必理會,他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趙廷美拍了拍金玉的肩,“金玉,姨父不在家的時候,你娘親的話了嗎?”
“聽了,姨父!”金玉撲閃著大眼睛,“玉兒再也不吵鬧了!”
“這很好。”趙廷美點點頭,輕輕撫摸了一下金玉的頭發,“聽話就好,繼續保持!”
“姨父又要走嗎?”金玉一把拉住就要起身的趙廷美。
“不走”,趙廷美微微一笑,“不過,姨父有些累,要回房歇息一下,你好好聽你娘的話,也早點歇息去吧!”
金玉默默地鬆開手:“是,姨父。你不需要玉兒陪你嗎,姨父?”
“不用。”趙廷美笑了笑,“乖乖去吧!”
張秀蓉默默地望著轉身回房的趙廷美,她望向有財:“有財,還不趕緊跟去侍候嗎?”
有財如夢初醒:“是,姨夫人!”
嫣紅也說:“姨夫人,嫣紅也去了。”
“去吧。”張秀蓉輕輕地揮了揮手。
端來熱水給趙廷美泡著腳,有財輕聲問:“這兩天王爺果然都是呆在夢紅樓嗎?”
“有何不可?”趙廷美懶洋洋地應道。
“那個,萬一此事傳到雪希耳中,那豈不是……又要大吵一架?”
趙廷美笑了笑:“已經
吵過了。”
“啊?”有財吃驚地抬起頭,望著趙廷美,“雪希已經知道王爺這兩天都呆在夢紅樓嗎?”
趙廷美淡淡地說:“我想,這件事想必全西京城的人都聽說了。過不了幾天,就連汴梁也會傳遍此事。”
有財呆了呆:“天哪!這事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裏……”
趙廷美不以為意:“皇上總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殺了我吧!”
有財重新低下頭去,輕輕地搓洗著趙廷美的腳背,“那……雪希還是不肯回來嗎?”
是啊!趙廷美仰頭輕歎一聲,“她不會回來了。”
有財的身子微微一震,雙手也頓了下來:“那王爺為什麽不好好解釋?”
“有些事情,解釋也沒有用。”趙廷美揮了揮手,“好了,你退下吧!沒事不要進來打擾我。”
“是。”
門口,嫣紅等著有財退了出來。“怎麽樣?”嫣紅悄聲問。
有財默默地往外走,嫣紅跟在他身後。
“剛才我好像聽你問王爺,雪希姐姐回不回來的事?”嫣紅輕聲問。
“王爺說,雪希不會回來了。”有財悶悶地說。
“真的是這樣?”嫣紅睜大了眼睛,喃喃地說,“我還以為……是我聽錯了……”
“到底王爺和雪希這是怎麽了?”有財傷心地說,“怎麽突然就鬧成了這樣,真是讓人難過!沒有了雪希,以後王爺的處境又可能會更加糟糕,到時候可怎麽辦呢!”
張秀蓉站在趙廷美房門外,聽著有財與嫣紅漸行漸遠的對話,雙眉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新的曙光重新照亮了天邊。雞鳴聲也一陣嘹亮過一陣,趙廷美默默地睜開了雙眼。
轉頭望著外間,外間依舊在,隻是不複能聽到那熟悉的呼吸聲。他的心裏有些哽痛,咬了咬牙,慢慢地坐了起來。
枕邊,是趙元佐送給他的小小碧玉美人像。
趙廷美皺了皺眉,這東西,不是已經交給寧雪希了嗎?現在,怎麽又重新出現在他枕邊?
“有財!”他蹙眉喚道。
“在,王爺!”有財立即推門進來。
趙廷美拿起美人像:“這東西怎麽會出現在我枕邊?”
“這是……”有財看了趙廷美一眼,低下頭去,小聲說,“這美人像昨天就放在枕邊了,王爺睡時沒看到嗎?”
“是嗎?”趙廷美默默地蹙著眉,“不是早就讓雪希收起來了嗎?”
“是的,但是雪希的東西都還在,我怕我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把它摔了,所以,就把它重新放回到王爺枕邊了。”
趙廷美蹙著眉:“自作主張!把它收起來!”
有財一愣:“啊?為什麽,王爺?”
見趙廷美沒有答話,有財又說:“我本來是想,把它放在王爺枕邊,萬一雪希回來了,看到這美人像,就知道王爺在想著她,那她心一軟,也許就不會跟王爺吵架了。”
趙廷美歎了口氣:“用不著了。把它收起來吧!”
有財看了趙廷美一眼,默默地走了過去,從枕邊拿起美人像。正要收起,趙廷美卻又伸出手來,將美人像拿了過去。
有財立刻收回手,“王爺,我去叫廚房準備早膳啊!”
趙廷美默默地揮了揮手,有財飛快地跑了。
手握著冰冷的美人像,趙廷
美默默地蹙著眉,心裏一陣疼痛。他將美人像緊緊地攥在手心裏,那力道,幾乎要將美人像捏得粉碎。
早膳已經準備好,有財來問:“王爺是到客廳跟姨夫人一起用早膳,還是在屋裏用?”
“把膳桌抬到客廳去吧。我不吃。”
“啊?”有財一愣,“王爺不吃東西那怎麽行啊?”
“我說了,不吃。”趙廷美皺起眉頭,“抬走吧!”
有財隻得低下頭:“是。”
西京城外桃花鎮,桃花村。一戶寬敞的農家院裏,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將豐盛的早飯端到了寧雪希的房間裏。寧雪希不安地說:“餘大娘,千萬不要這麽客氣!”
餘大娘笑容可掬地擺好飯菜:“雪希姑娘,你也不要客氣呀!我家老頭承蒙玉缺公子多有照顧,在染坊當上了管事,玉缺公子每個月都要多發幾兩銀子給我們維持家用,他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哪!雪希姑娘是玉缺公子帶來的人,老太婆我怎能不盡心照顧呢!”
“玉缺公子他的確是個好人。”寧雪希微微一笑,“不過,大娘真的不用對我這麽客氣,隨便弄點吃的就好,反正我也沒有胃口。”
“那怎麽行呢,早飯不吃好,這一天都沒精神頭啊!”餘大娘熱情地說,“雪希姑娘快吃吧!”
“好吧!”寧雪希抬眼笑了笑,“多謝大娘了!”
“千萬別客氣,雪希姑娘。”餘大娘說,“玉缺公子一早就進城去了,過不大一會兒就回會來,他讓我囑咐雪希姑娘,務必要等他回來,千萬不要一個人離開桃花鎮。”
寧雪希抿嘴一笑,“是,我知道了。”
日上三竿,趙德芳回來了。
見他行色匆匆,寧雪希疑惑地問:“你回西京城了?”
趙德芳輕輕點頭,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對寧雪希微笑道,“我在等承宗哥哥。”
“等他?”寧雪希一愣,“他要回來了嗎?”
“我三叔的處境可能很快就會發生變化,我想,承宗哥哥一定會過來看看的。”
趙廷美的處境?寧雪希一愣。想問,但是她又沒在問出來。
趙德芳卻很自覺地說:“我上次跟你提起過,三叔昭告你和他的親事那天,如京使柴禹錫奉旨巡查各地,途經西京府,當時他剛好來到西京府,聽說三叔要娶你,他便前往警告三叔……”
“他警告你三叔什麽?”寧雪希驚訝地問。
“警告三叔不要辱沒皇室顏麵”這句話,趙德芳沒有說出來,他改口說:“柴大人自稱三叔所做的事他都一清二楚,他提醒三叔不要以為山高皇帝遠就沒人管。那天你逃離西京府後,三叔也離開了西京府,柴大人布置的眼線一直暗中跟著三叔,所以才有人知道三叔去了夢紅樓。昨天,這一次,柴大人回汴梁後一定會參我三叔一本,說我三叔流連青樓,有失皇家體麵。所以,我三叔的處境可能很快就會發生變化。”
“是嗎。”寧雪希麵無表情地聽著,活該!誰讓趙廷美在夢紅樓醉生夢死來著?明知道對手正在對他虎視眈眈,他還要給人留下把柄,這不是活該嗎!
“你一點也不擔心嗎,雪希?”趙德芳望著寧雪希。
“跟我沒關係。”寧雪希冷淡地說。
趙德芳歎了口氣。“不管如何,你還是先留在桃花村,好嗎?說不定承宗哥哥很快就會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