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一種尷尬叫騎驢難下
被人帶離木屋,又進了一間比較大的暗房子,押我來的女兵解開我的綁繩,把我推在一個穿著獄卒灰衣的女人麵前道:“交給你了。”
那女獄卒一抬頭,我先看見她有一個挺翹的鼻子和一雙沉靜的眼睛,她淡淡應了一聲道:“好了,你們去吧。”
那兩個女兵退出,那女獄卒掃了我一眼道:“知道這的規矩嗎?”
“不知道……”
“嗯,那我現在告訴你,這裏的規矩隻有一個:我說什麽你就得聽什麽,明白了嗎?”
我黯然道:“明白了。”人在矮簷下焉能不低頭,此時此刻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作為一個穿越來的人物,這樣的自覺性我還是有的,剛才她們給我鬆綁的時候,我本來有心奮起反抗的,我感覺到這些女人雖然穿著軍裝,然而並非什麽孔武有力之輩,我在有防備的情況下她們未必能製得住我,可是當我看到那扇四個人才能推動的巨木門緩緩關閉以後就死心了,我可不想當甕中捉鱉。
那獄卒隨手丟過來一套囚服:“換上,隨身的東西都自覺點交出來。”
我心裏下意識地一緊:隨身物品,這可是很多穿越者化險為夷起山成巨的重要道具啊,要就這麽交出去不是自毀長城麽?
女獄卒催促道:“快點,別逼我得親自動手了你又說我揩你油。”
我一時無語,通過這句話才又清醒地認識到這裏是女兒國,我這些東西裝在身上還有個屁用啊,手機不用說,它現在唯一的用途就是能讓我知道我們那個世界現在幾點了,至於打火機和煙,要在一般穿越世界說不定還能當個神物,在女兒國……丫就是浮雲啊。
我長歎一聲,把兜裏的東西都放在桌子上,拿起囚衣套在腦袋上,那女獄卒道:“褲子也換了。”
我無法,隻得背轉過身脫褲子,像往常換洗前一樣,我習慣性地往屁兜裏一掏,手指碰觸到一小團東西,那是我臨來這之前蘇競給我那本修煉手冊!
雖然不知道它能頂什麽用,但我預感到這東西才是目前唯一能幫我擺脫困境的重要東西,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揉成一團攥在手裏,隨即換上那條粗布的褲子,囚服自然石沒有口袋的,我就把它掖在腰裏。
“跟我走。”女獄卒把我的東西胡亂歸攏在一塊拿著,領著我出了房子,來到東北角那群正在放風的男犯跟前,隨手一指其中某人道:“武嬰,這個新來的交給你了。”
那群人裏立刻站起一個禿眉,滿臉凶悍的漢子來大聲道:“是,劉司牢!我肯定給您把他訓得老老實實的!”
“別鬧事啊!”被稱為劉司牢的女獄卒哼了一聲,冷冰冰地對我說:“以後你就跟他們一個囚室,我去給你領被褥,你過去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走以後,那禿眉 漢子見我左顧右盼,喝了一聲:“看什麽看,蹲下!”他身邊有十幾個男犯頓時七嘴八舌道:“聽見沒,說你呢!”
我初來乍到哪都摸不著門路,隻得按他們說的蹲在地上,一邊仍舊四下打量。
這座牢營大概有一個體育場那麽大,在各個角落裏放風的男犯大概有個一百多號,內牆是由一道鐵門鎖住的,四麵牆邊各有一兩個和劉司牢一樣衣著的獄卒閑散地溜達著,卻全是女人,她們也不配正規武器,手裏無一例外地拿著短棍,偶爾呼喝兩聲,也不見動手打人,表情輕鬆,似乎這一幹男囚徒是她們放養的一幫牛羊。
我心裏無比沮喪,看樣子跑是跑不了了,對我構成最大威脅的不是這些守備二十那兩道高牆,尤其是那道木門,況且我也摸不清那些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守備是不是真的那麽好對付,僅僅十來個人敢於看管著上百號的犯人,說不定有什麽特殊的手段,要貿然反抗搞不好就得栽在這。
從我的龍門客棧穿越到女兒國,不過短短幾個小時,我經曆了無數離奇的遭遇,尤其最後還被當犯人送進了監獄,要在現實世界,這就算有了人生汙點了——以後再也不能參軍和考公務員了。
巨大的荒誕感反而使我沒有太計較目前的處境,反而有一種苦笑不得的感覺,我想被送進監獄至少也算解決了一個穿越人物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這裏肯定管飯。
我想我要是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的話隻能等蘇競來救了,想到這我就無比的憋屈憤懣,我從沒想過我能被女人害的這麽慘過,這個世界上無非隻有女人和男人兩種人,我們和她們之間的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不過具體到我身上居然是這麽一種方式。回想這幾個小時的經曆,我真是悲催到了無以複加:先是悲催地用一罐5毛錢的502穿越到了這個男人的地獄,本來想以堂堂劍神身份好好地裝一回B再回去,結果卻悲催地差點讓一個女人嫖了——回頭想想那個美婦,丫其實就是一個重口味又有異裝癖的嫖客!要不鬼才知道她怎麽一眼就看上我了,隨後,我又被十幾個悲催的女城管以“賣**”為由關進了監獄!
悲催啊!
這事不想還好,一捋順了就更加鬱悶,你說我都幹了點什麽啊,不遠萬裏地來當一回鴨,要是掙著錢了也算了,退一萬步說,舒服了也行啊——那美婦其實還是很有幾分味道的,結果呢,錢沒撈著,性福也沒享受,最後還被人告以做了一回鴨,鴨還不是好鴨,還是“無證經營”的禽流感鴨,我都有心用三年沒洗的褲衩上吊了……
就在我倍加糾結的時候,那個武嬰來到我身前狠狠踢了我一腳,連上帶著惡毒的笑意,陰陽怪氣道:“聽說你是‘賣’的?”
我扯著頭發大聲道:“老子不是!”
“媽的,都進來了還嘴硬!”武嬰惡狠狠道:“大爺最討厭你們這些不要臉的賤貨。”說著他喉結湧動,“呸”的一聲在地上吐了一口濃痰,“舔了!”他身後那十幾個漢子頓時群相激憤道:“聽見沒,大哥讓你舔了!”
我先是一愣,緊接著從喉嚨裏發出幾聲低沉的咆哮,我真想仰天大笑,我龍羊羊也有今天——這不是看守所裏老混混對付小混混的經典項目嗎?這種事我聽過不少,可是親身經曆還是第一次——別忘了我的身份,我不是什麽書香門第的公子,早明白現實社會的黑暗,可是以前好像都是我黑暗別人,我們龍家人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
我家老頭子一直不讓我插足社會上的事,他的用意我隱約是明白的:他怕我這個獨子殺人放火最後搞到無法收拾龍家就此斷子絕孫,可是我也明白,就算我真的殺人放火了第一個出來回護我的肯定也是老頭子,現在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我真要按武嬰說的做了,我們家老頭子寧願斷子絕孫也得親自把我打死!
一時間我怒向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低沉道:“你再說一句!”
武嬰顯然還沒察覺到我的變化,依舊沒心沒肺道:“廢什麽話,快舔……”
不等他說完,我驟然飛起一腳,把全身的力量都踹進武嬰的小腹裏,這孫子粹不及防下,“啊啊”地喊著退出去足有七八米,嘴裏雖然慘叫,大概是因為太意外了,臉上的表情還保持在得意洋洋的階段,可是眼神已經變得十分茫然,不是害怕也不是痛苦,就是茫然,就好像看見一隻正在賣萌的小兔子一口把老狼咬掉半個腦袋那種茫然……
此時此刻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不等他躺在地上,接連幾步趕上,右手拳頭劃個弧線狠狠補在他腮幫子上,武嬰轟然倒地,我再一個箭步跳過去,兩腿叉住他腰坐在他肚子上,左手拽住他頭發將他腦袋扯得離地幾分,右拳照鼻子一個衝刺,武嬰那血就像小孩子用吸管吹泡泡一樣連氣帶水躥了出來,隨後又用兩手抓住他腦袋往地上磕了兩下,大聲道:“還舔不舔了?”
武嬰這時候才終於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並沒有反抗,而是下意識地把雙手都放在胸前,好像是做好了挨打的準備,我展開拳頭換成巴掌,在他臉上一下一下地瞅著,繼續質問:“說話呀,還舔不舔了?”我知道下一刻他的那些獄友兄弟們會很快地撲上來把我打倒,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關於這種在看守所和監獄的內鬥,我爸的那些手下們都有著豐富的經驗,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對我循循善誘說:在這種情況下必須得先把裏麵當頭的打服,就算隨後你再被打個半死,最後總能換得一時太平,一味地忍讓在這些地方根本活不下去。每到這個時候我爸就會陰著臉出現把他們驅散,想不到今天還是用上了!
所以我沒有手軟,一來一回又抽了武嬰十幾個嘴巴子,一百年大聲道:“你他媽倒是說話呀。”
其實這會我已經底虛了,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挨過後麵那幫人的報複,隻能盡量使自己看上去威風凜凜意猶未盡……
然而……想象中的反擊並沒有來,武嬰的那十幾個獄友開始也被驚呆了,然後這種狀態就一直持續到了我抽他第27個嘴巴子的時刻,最後我都打得有心無力了,回頭張望,就見那十幾個人竟然個個把手捂在嘴邊,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見我停了手,有幾個膽大的這才慢慢走過來,一改剛才窮凶極惡的樣子,怯怯的,用商量的口氣跟我說:“你……別打了行麽。”
於是我再一次鬱悶了,這他媽是怎麽回事,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隻得又抓著武嬰的脖領子喊:“你服不服?”
武嬰躲閃著我的眼神,氣息奄奄道:“你……你打死我吧。”
在這時,我甚至都有點盼著那幾個看守來給他解圍了,可是那幾個女看守見我痛揍武嬰,先開始是驚愕異常,隨後居然笑吟吟地看起好戲來,雖然在慢騰騰地往這邊走,可看她們那速度,估計走過來武嬰都得過周年了……
在很久以後我想起這件事來還是哭笑不得,那天我終於知道了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比騎虎難下更尷尬的處境就是騎驢難下——你騎它,它馱著你往牆上蹭,你打它它也不反抗,可你一但助手,它還蹭。你在沒有把它徹底打死的心理準備下是非常棘手的。
我坐在武嬰身上思考了一會人生,被迫無奈道:“好吧,那我就打死你吧——”
就在這時我隻覺身前被巨大的陰影覆蓋,一抬頭,我的心髒差點飛出腔子:隻見我麵前站了一個足有2米開外的巨人,眼似銅鈴膀大腰圓,顯然他也是武嬰的獄友,穿著一身囚服,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發毛道:“你想幹什麽?”
我目測了一下,這巨人要想弄死我基本什麽也不用幹,往我身上一趴我就成肉幹了,本來想著被打個半死,看來這回弄巧成拙了。
但是,打死我也沒想到的一幕出現了:這巨人噗通一聲跪在我麵前,雙手支在下巴上,悶聲悶氣地說:“求求你,別打了。”
我瞬間就崩潰了,也明白了,這就是女兒國為什麽要由女人做主的原因,這裏的男人完全沒有一點血性和骨氣,要讓這樣的男人當家做主,女兒國隻怕早亡國了!
我長歎一口氣,從武嬰身上下來,這時候氣也早就消了,一刹那還有點意興闌珊,不過收尾的活兒還是得幹,我看看圍在周圍的一幹男犯,有氣無力,像犯了錯誤似的發問:“……還有誰不服?”
眾男犯噤若寒蟬……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對這個世界失望透了,此時此刻,我竟莫名其妙地懷念起很多人:王二財、王二蛋、馮八爪、石中火……這群貨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們畢竟是男人,就算隻剩一顆蛋的王二蛋來了這種地方估計也算得上是鐵骨錚錚的純爺們了。
我看看曼聯鮮血的武嬰,忽然十分內疚,打他就相當於打女人,看來我犯下了令人發指的罪行。我拉著他的領子把他拽起來,喃喃道:“對不住你了,不該惹急我的。”
武嬰本來還有幾分硬氣,結果一聽我這麽說眼睛裏頓時噙滿了淚水,像個挨了打的小媳婦似的嘟囔:“你下手也太狠了,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