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晚飯大家吃得格外愉快,就連心裏旋著事的李漢一和袁坤,也都暫時放鬆了緊繃著的神經。
喝酒時,龔琨不打酒官司,敬酒罰酒加一起,比別人多喝了不少,她的好酒量營造了好氣氛,早已不動白酒的蘇南,破例喝了一小盅紅酒。
席間溫樸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端著酒杯,攀上夠下,左說右笑,盡可能不讓飯桌上出現死角。
散席後,袁坤、李漢一、李院長和龔琨離去了,其餘人跟著蘇南往病房走。
白石光說,蘇伯伯,有件事又要麻煩您。
彭青眼皮一搭拉,衝蘇南嘟噥道,一天到晚就他事多,淨給你找麻煩。
蘇南笑道,彭大姐,年輕人事不多,難道咱們這些人事多?說罷回頭看看白石光,接著說,石光啊,有什麽事,你跟溫秘書談吧,他現在當我半個家呀!彭大姐,叫他們年輕人說去,咱們先走。
溫樸和白石光放慢了步子。天氣悶熱,兩人朝通風的地方走去。
溫樸問,遊戲廳的生意還好吧?
白石光要死不活地說,早兌出去了,不賺錢。
溫樸問,現在幹什麽呢?
給人打工。白石光說起來。
一個叫馬義的人雇了白石光,給個副經理頭銜跑業務,專做成品油生意,每月做成做不成,馬義都給他三千八百塊錢保底工資。如果一筆生意做成了,白石光按百分之二十提成。雖說白石光過去在油路上趟過,廢棄的關係網織織補補後也能拎起來,可時下遠不是中間商一肩挑貨主、一肩擔買家,空手套白狼的時期了,全民經商的熱『潮』早就成為曆史了,如今商場上你來我往,我沉你浮,大家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現在中間商最保險的做法是找到貨源後,自己先墊錢儲貨,然後再加價拋出,嘴上交易換來的往往是光板空車。
成品油市場不好把握,國家控製嚴不說,有時一股小風也能把中間商吹個仰麵朝天,況且油價也是白天猛漲,夜裏就有可能暴跌,中間商都不敢輕易放款套油,因為賠賺都不是個小數目。前陣子白石光試了幾把,其中一樁九十號汽油的生意,很有做成的苗頭,怎奈馬義跟他有約在先,他可以使用的公司流動資金不得超過一百萬,突破這個數,他得自己想轍補缺,後來九十號汽油的生意被北京一個大油販子釣走了。
剛剛白石光就是因資金困難才衝蘇南開口,他正準備上手的生意是一龍零號柴油,貨在東北,買家山西河南都有。一龍是倒油人的行話,指的是一趟四十四節的油罐專列,裝油兩千兩百噸。這一龍他有把握每噸一千九百五十元拿到手,倒到山西的話,每噸售價能漲到兩千五百元左右,剔除每噸兩百七十元的運費,每噸的賺頭,大致在四百元上下,就按四百元算,他這一龍的盈利是八十八萬,再按百分之二十提成,最終落到白石光口袋裏的數目在十六萬元左右。這是摳理的明賬,馬義說了,這一龍柴油他要是做成的話,再獎賞他二十萬。
為淘弄這一龍柴油的缺口資金,白石光曾打算求蘇南找單位借他幾百萬,但他前思後想感覺不好成事,就放棄了借錢的念頭,在朋友圈裏活動了幾天,找到了一家肯借貸的銀行,但銀行叫他找家有經濟實力的單位出麵擔保,白石光試了幾家單位,結果都沒談成,沒辦法才向蘇南開口。他是中午在外吃飯時,聽市『政府』的一個秘書說蘇南已經到了東升,他想正好,省腿勁了,要不明後天自己還得往北京跑一趟。
溫樸沉默不語,等在心裏把帳算清後說,做這筆生意,你需要資金四百零七萬,減去你公司那一百萬,你得跟銀行借貸三百零七萬。
白石光說,三百萬,那個零頭馬義給補。說實話溫秘書,三百萬不是個小數目,在市裏不好找擔保單位。
溫樸拍拍腦門說,天啊,蘇部長這不是考驗我嘛!
白石光嘿嘿一樂道,不好意思,又吃老爹跟蘇伯伯的交情利息了。哎我說溫秘書,我可是看出來了,蘇伯伯百分之百欣賞你的才能。
溫樸右腳蹭著地麵說,忽悠我?
白石光蹲下說,我現在要是貼不上你老弟,趕明兒你官當大了,可能就不認識我白石光了。溫秘書,日後你官當大了,給我一片樹葉的陰涼,就夠我這輩子避暑的了。
溫樸也蹲了下來,說,知道我在想什麽嗎?我是在想,你老兄今後若是發了橫財,會不會忘了我這個馬前卒?
白石光側臉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前提是我能發大財的話。
溫樸抬頭望著夜空,覺得那彎瘦月,很像是白銀鑄造的。
白石光衝著夜空說,溫秘書,那我回頭等您話了。
過了夜裏十點,##第二章0##第三章病房裏安靜下來。
蘇南在泡『藥』浴,溫樸坐在沙發上清理思緒。他知道蘇南的玩笑話,一向是很有內涵的,他讓自己接手白石光的事,說明他有心從白石光拎來的這件事上,試一下自己的什麽東西。
然而擔保三百萬,這能力除了袁坤和李漢一,還有哪個具備呢?可是眼下這二位正在明裏暗裏打拚兩個億,從幫忙的角度說,自己應該讓袁坤來擔保,因為這是從蘇麵嘴裏冒出來的事,誰的手承接下來,誰無形中就又朝著蘇南走近了一步,情感與利益交織的重要一步。想到這,溫樸像是獲得了什麽奇妙的靈感,兩眼閃亮。
溫樸確實獲得了奇妙的靈感,那靈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現在不是一般時候,所以說話辦事,就不能用正常思維與正常手段,也就是說,此時應該給袁坤的好處要塞到李漢一手裏,在擔保上製造出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