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滿月(上)
第五百九十一章
滿月(上)
十一娘也不禁臉『色』大變,立刻吩咐方氏:“你快去問問各道門上當差的、我們帶來的護院,看有沒有見諄哥兒和誡哥兒出門,有沒有誰搬大件的東西出去。”又問王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王樹則哆哆嗦嗦地道:“四少爺和五少爺在東廂房的美人倚上站著看戲,小的就一直站在台階下看著兩位少爺。有府裏的姐姐遞吃的過來,我就扭頭道了聲謝,回過頭來就沒看見四少爺和五少爺了。我趕緊去找,走了個遍都沒有看見兩位少爺。”
這裏畢竟是三爺的府第,有些地方王樹未必熟悉。而且徐嗣誡身邊還跟著南勇媳『婦』。
她立刻道:“你找的時候可曾碰見五少爺身邊的人?”
“沒有!”王樹精神一振,“我在東廂房台階旁,五少爺身邊的人在兩位少爺身後。”
這樣嘈雜的環境,十一娘在兩人身邊都安排了服侍的人。徐嗣諄身邊的人沒看見徐嗣諄,徐嗣誡身邊的人卻沒有動靜,而且兩邊的人還沒有碰頭……
十一娘心中略定,一麵下炕趿鞋,一麵吩咐紅紋好生照看謹哥兒,然後叫了竺香了秋雨:“竺香帶著玉梅幾個到外麵找一找,秋雨跟我到後院去找。”又吩咐王樹,“把那個給你遞吃的丫鬟找來,我有話問。”最後道,“我們在正房旁的夾道碰麵。”
大家應聲而去。
可能都去看戲了,後罩房沒有人,前院的鑼鼓聲、笑聲、喝彩聲不時傳過來,讓院落更顯幾分靜謐。
十一娘很快轉了一圈,匆匆去了事先說好碰麵的夾道。
那邊早站了三個惴惴不安的三個人——一個王樹,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
看見十一娘,三個人都有些慌張地迎了上來。那個三十來歲的『婦』和小丫鬟更是惴惴不安地跪在了地上:“四夫人,是三夫人的吩咐,讓奴婢給看戲的爺們送些茶點。”說著,指了那小丫鬟,“東廂房那邊安排的是她。”
正說著,方氏帶著個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走了過來:“四嬸嬸,我仔細問過了,沒人看見四叔和五叔出門。也沒有誰搬東西出去。”然後望著那『婦』人和小丫鬟奇道,“你們怎麽在這裏?”說完突然明白過來,忙對十一娘道,“四嬸嬸,這兩個都是我的陪房,從小在我身服侍……”
也就是說,這是突發事件了。
十一娘思忖著,帶了王樹:“走,我們去外麵看看!”
方氏不敢慢怠,忙和那『婦』人跟在身後。
人高的戲台座南朝北搭在正屋前,戲台圍了一層大紅粗布,台上正在唱《觀燈》。小夫妻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喜氣洋洋的。
身份重要的女著在東廂房,男賓在西廂房,一些街坊鄰居就在院子裏看戲,大人笑,小孩竄,十分熱鬧。
十一娘站在正屋和東廂房路口張望,竺香正好從東廂房出來,兩個碰了個正著。
“怎樣?”她急急地問。
“五少爺身邊的人說,南媽媽跟在五少爺的身邊。”竺香道,“我讓他們去找南媽媽了,還沒有回音。”
十一娘不由低頭沉思。
一群衣飾華麗、年輕貌美的女人站在那裏,已有人朝他們張望。
方氏不敢吭聲,竺香想了想,喊了聲“夫人”,正想提醒十一娘,十一娘已指了戲台下的紅圍帳道:“那個地方你們可找過了?”
那裏是戲子們換行頭、休息的地方。
竺香和王樹都反應過來,兩人齊聲說了句“我去看看”,匆匆撩了圍布鑽了進去。
十一娘也跟著鑽了進去。
迎麵一陣刺鼻的粉香。定睛一看,裏麵有十來個人。其中一個相貌妖繞、穿著青衣服飾的人正平八穩地坐在棚子裏唯一一張太師椅上,有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一旁端茶倒水地服侍著,還有兩、三個年長的男子,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收拾東西演服、頭飾,其他的人都圍在一起哄笑,還有人聲音高聲朝著坐在太師椅上的人道:“……七師兄,你快來看!像不像當年名滿燕京的柳惠芳……”卻看見珠環翠繞,肅然生威的十一娘。
那人的聲音嘁然而止。
圍在一起的人立刻感覺到了異樣,紛紛轉過身來,圈子也就散了。
十一娘看見了神『色』窘迫地站在那裏徐嗣諄和南勇媳『婦』,還有滿臉興奮的徐嗣誡。
她的臉沉了下去。
竺香和王樹卻沒有查覺。
失而複得的驚喜讓兩人一個喊著“四少爺”,一個喊著“五少爺”,熱淚盈眶地撲了過去。
前先圍著徐嗣諄和徐嗣誡的人都『露』出幾分不安,神『色』惶恐地退到了一旁。
屋子裏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
坐在太師椅上的更是起身朝著十一娘作揖:“夫人,您是?”
十一娘看也沒看他一眼。
“夫人!”南勇媳『婦』臉『色』有些青白,嘴角翕翕地望著十一娘,滿臉的慚愧。
徐嗣誡卻朝十一娘跑過去。
“母親,母親!”他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十一娘,揮著長長的水袖,“好不好看?”
粉藍『色』雲錦,襯著徐嗣誡***的清麗的小臉,如四月初綻的白玉蘭。
有什麽東西在十一娘心裏劃過,讓她突然覺得胸口很疼,眼前有些糊塗。
“母親,母親!”耳邊傳來徐嗣諄和徐嗣誡驚慌的呼聲,有人扶著她,“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口氣,片刻後才緩了過來。
看著眼前擔心、惶恐的臉,她笑著安慰徐嗣諄和徐嗣誡:“母親沒事,這裏太悶了!”
“哦!”她看見徐嗣諄和徐嗣誡都長長地吐了口氣,笑容重新爬上兩人的眼角眉梢。
“母親,我攙您出去!”兩個爭先恐後,把扶著十一娘的竺香和南勇媳『婦』擁到了一旁。
十一娘笑盈盈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徐嗣誡像想起什麽似的,忙把身上的戲服脫下來塞給了一旁的人,又小跑到了十一娘的身邊,笑眯眯地扶著十一娘出了棚子。
那天的天氣有些陰沉,可不知道為什麽,從戲台子裏出來,十一娘卻覺得光線那裏明亮刺眼。
她一手牽著徐嗣諄,一手牽著徐嗣誡。
“怎麽跑到那裏去了?嚇得我們一身汗冷,到處『亂』找。”十一娘聲音輕柔,不帶一絲的怒意,“以後再也不可以這樣了。知道了嗎?”又對徐嗣諄道,“如果要去哪裏,記得跟身邊的人交待一聲。”
徐嗣諄羞愧地向十一娘解釋:“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帶著弟弟跑到後台去!”
徐嗣誡仰了小臉看著十一娘道:“不是哥哥,是我要去的!”
十一娘笑著攬了兩人的肩膀進了暖閣。
謹哥兒還有睡覺。
方氏見雨過天晴,起身告辭。
十一娘就遣了身邊服侍的,問徐嗣諄:“剛才那些人為什麽圍著你們哄笑?”
徐嗣諄臉『色』一紅:“有個人說五弟長得像個叫什麽柳惠芳。五弟就問誰是柳惠芳。那人說,是原來燕京鼎鼎有名的戲子,一曲《滾樓》豔驚四座。說著,還唱了幾句。五弟一聽,立刻就跟著學了兩句。”說著,他滿臉驚奇地望著十一娘,“唱得一模一樣!”然後道,“那人聽了,怪叫起來,教了五弟兩句,五弟一學就會。那些人聽著都嘖嘖稱奇地圍了過來。南媽媽要拉了五弟走,五弟卻想那個再教他幾句……”說著,低下頭去,“都是我不好,沒有幫著南媽媽把五弟拉走……”
徐嗣誡『露』出怯意來,小聲道:“母親,我,我一學就會……比那個人唱得還好……”
十一娘笑著把徐嗣誡招到身邊,摟了他問徐嗣諄:“五弟喜歡唱,又唱得好。你為什麽要把五弟拉走?”
徐嗣諄睜大了眼睛,半晌才喃喃地道:“那些人笑得十分……十分……”好像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好。
“是不是笑得讓人十分不舒服?”十一娘問他。
“嗯!”徐嗣諄忙點著頭,“還有,那些人說話怪怪的!好像,好像在看我們的熱鬧一樣!”語氣帶著點忿然。
在徐令寧這樣的人家唱堂會,那些跑江湖的戲子就算不認識兩人,看著徐嗣諄穿著件刻絲袍子,徐嗣誡穿著件蜀錦袍子就應該知道兩人即富且貴,把徐嗣誡比喻成戲子不說,還拿兩人嬉笑,可見這些人的為人、品『性』了。
“那你們別再去那些地方了,知道了嗎?”十一娘道,“那地方很複雜,不是正人君子的去處。”
“知道了!”徐嗣諄大聲地道。
十一娘點了點頭,皺著眉頭問徐嗣誡:“你很喜歡唱小曲嗎?”
徐嗣誡感覺到十一娘有些不悅,忙道:“我不喜歡!”說完,又有一絲後悔。
十一娘看在眼裏,硬了心腸,把他抱在懷裏讚了聲“乖”,輕聲道:“唱曲誰都會,可彈琴、製笛卻不是誰都會的!你看你四哥,那麽聰明,學吹笛子就沒有你學的快,學的好!”
徐嗣諄不住地點頭。
徐嗣誡高興起來,有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在了十一娘的懷裏。
母子三人都笑起來。
謹哥兒被驚醒,睡眼惺忪地坐在了起來,看見徐嗣誡在母親的懷裏,立刻撲了過去:“娘,娘!”
十一娘隻好放開徐嗣誡抱了謹哥兒。
謹哥兒高興起來,緊緊地摟著母親的脖子,大聲地喊著“哥哥”,一副“我喊了你,你別和我搶母親”的樣子。
徐嗣諄“撲哧”地笑。
徐嗣誡卻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頭。
十一娘就笑著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
謹哥兒把母親摟得更緊了。
十一娘和徐嗣諄、徐嗣誡都大笑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夫人,德音班的班主周德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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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貼個草稿,等會改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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