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老夫人不無辜
李嬤嬤本來是跪著的，可這小腿都被咬成這樣了，哪裏跪得住，就變成了半躺著。
三張契約一張張地擺在她麵前，她怎麽也沒想到這麽快就露餡了。
“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周老夫人怒斥。
李嬤嬤訕訕笑著，眼神瞟向老夫人身邊的男人，也就是老夫人的侄子範洪。
可她不能供出範洪，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說是為了老夫人好，周文泰都不是周家的血脈了，若是他再回來搶家產的話，那周家這麽多年的奮鬥豈不是沒了？
在她聲淚俱下的描述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心為周老夫人和周家考慮的忠實老仆。
就算是做錯了事，但至少出發點是好的。
李嬤嬤跟著周老夫人幾十年，給點懲罰可以的，但如果說就這樣要杖斃她，老夫人是不舍得的。
“你啊你，真是老糊塗了。”周老夫人又訓斥了幾句，“你腿被狗咬成這樣，也不能怪別人，你若是不去也就沒這事了。”
“趕緊下去，看著就煩。”
李嬤嬤知道老夫人這話就是意味著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她連忙讓婢女把她背了出去。
周文泰這個二愣子一聽祖母不知道這件事，都是李嬤嬤擅自做主的事，他臉上又有些抑製不住的欣喜。
周老夫人神色卻是淡淡，問了幾句周文泰現在的狀況後又問他以後有什麽打算。
周文泰原本打算如實說沒什麽打算，但被沈寧阻止了。
“不管文泰以後什麽打算，都和周家無關。”沈寧道。
周文泰一怔，雖然不知道沈寧為什麽這麽說，但他對沈寧無比本能的信任，就在一旁坐著不說話。
周老夫人把茶盞往桌子上一丟：“這是周家的事，就不勞煩沈大夫你這個外人在這指手畫腳了。”
“文泰被你們趕出來了，也不是周家的人了，所有他以後要做什麽，自然是和老夫人也沒有關係了。”
“沈大夫，你治好了我兒子，也救過文泰他娘，我自問對你客客氣氣的，你就是這般對待長輩的？”周老夫人怒斥。
沈寧道：“我這人一向說話不好聽，尤其是對著虛偽的人。”她撿起三張契約放在桌子上，“老夫人之所以驚訝，不是因為對這契約驚訝，而是因為沒經過你的同意，李嬤嬤就擅自做主了。”
“你怎麽知道？”話一出口，老夫人臉色就不好看了，怎麽被一個丫頭片子給誆了？
周文泰那安定下去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緊張又期盼地看著周老夫人。
然而，所有的期盼都被老夫人的是這五個字給擊碎了。
沈寧讓周文泰來找老夫人對峙，如果真的是老夫人吩咐的，他可以徹底死心，如果不是也好讓他對周家還有份念想。
沈寧把李嬤嬤被質問後看向老夫人侄子的求眼神看在眼裏，又看到老夫人對李嬤嬤的責罰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她就知道這件事上周老夫人不無辜，畢竟她都能趕周文泰離開周家。
周老夫人定然是和侄子提起過這件事，契約上的一條條也都提到過，不然就憑李嬤嬤這個目不識丁的人能想出這些條款？能寫出這些契約？
她確實猜到了老夫人的心理，但隻猜到了一半。
周老夫人是和侄子提起了契約一事，也這麽打算，但一是擔心被周員外知道了母子要生爭執，二是多少對周文泰還是有那麽點感情的，就一直猶豫著。
她猶豫著，有人就急了。
範洪當即訓斥：“文泰，你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外人欺負你祖母嗎？還不趕緊把人帶走？”
周文泰拉著沈寧：“她不是外人，是我阿姐。當初老夫人趕我出府時我就該想到這一日的，阿姐，我們走。”
周老夫人因為嫌棄周文泰是野種不肯認他做周家子孫是一回事，但是一向對自己孝順的孩子卻忽然這麽冷淡疏遠，她一下還接受不了。
“我說過我不會要周家一文錢，你們為什麽不信我呢？”周文泰道。
正說著，周員外急急忙忙從外麵走進來，他聽說周文泰來了，顧不上要談的生意，趕緊過來看兒子一眼。
正好就聽到這話。
周員外皺眉：“文泰，怎麽又說這樣的混賬話，你是我兒子，這周家業不是交給你來繼承，還能交給誰？”
因為周夫人的自盡和那封遺書，周員外現在在周文泰反而愧疚不已。
聽到他這決絕的話，周員外更激動了。
可是周文泰沒有心思再呆在這裏和他們解釋周旋了，拉著沈寧大步往外走。
周員外急得跺腳：“娘啊娘，您為何非要逼著文泰呢？我都說了我不介意文泰不是我親兒子。”
“我介意！”周老夫人站起來，“讓沒有血脈的人繼承這麽大的家業，等我下了地府，我都沒有臉見周家的列祖列宗！”
母子倆都說了什麽，周文泰不知道也不關心，他拉著沈寧的手大步走出周家，那口憋著的氣還是順不下去。
霍翎在周家門外等著，看到周文泰拉著沈寧的手走出來，他劍眉微蹙。
這是不長記性啊。
他一抬手，周文泰隻覺得胳膊一麻，又抬不起來了。
“沈姐姐，沈姐姐！”周文泰有些驚慌，“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的胳膊又抬不起來了！”
沈寧無奈地看著霍翎。
霍翎一臉我不知道和我無關的表情，他走到周文泰身邊，把人提溜到離沈寧幾米遠，又摁了摁他的胳膊。
周文泰甩了甩胳膊：“沈姐姐，又能動了！”
霍翎看著他：“和其他事相比，是不是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被自己胳膊一事打擾，周文泰確實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周家這些破事。
察覺到胳膊又不能動時，周文泰可害怕了，現在胳膊一好，心情頓時也好了。
他朝著霍翎拱手腰圍：“師父一番話讓我受教不少，文泰記在心裏。”
沈寧扶額。
周文泰這二愣子哪裏比得過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霍翎，都被耍了還要真心實意地感謝霍翎，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