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軟飯就要硬吃
“媽，謝謝你，幫我重塑了一下人生觀。”
三皇五帝在傳說中，一直都是人族最高尚最有才能的神聖人物。
季長生之前對於傳說中的三皇五帝也是很尊敬的，認為他們是人族崛起的關鍵。
但他也犯了知見障，沒有仔細分析三皇五帝崛起背後的邏輯。
傳說中，伏羲是女媧的哥哥轉世。
而軒轅黃帝之所以能打敗蚩尤，是因為得到了九天玄女等一眾神仙的幫助。
這不是人族的崛起，而是人族在神聖仙佛幫助下的崛起。
可是有一個邏輯沒有被解釋清楚：
神聖仙佛，為什麽要幫人族？
是因為三皇五帝的人格魅力折服了神聖仙佛嗎？
沒有這些神聖仙佛的幫助，三皇五帝就注定會失敗？
沒有了三皇五帝，人族就不能崛起？
李歡顏跟著季長生，一起捧了一下婆婆：“還是媽光風霽月，我要是媽，肯定會告訴別人人族的崛起全是我的功勞。”
女媧娘娘微笑著搖頭：“沒必要，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替我增光添彩。人族沒有出現之前，我就已經是我了。”
媧皇，一直在領先時代版本。
她的強大，不是人族來定義的，所以她不需要貪人之功。
“但確實有很多神聖仙佛，在貪人之功。也有很多低調的能人異士，選擇了藏拙守身。人族氣運昌隆，且在不斷壯大。大勢已成之後，交好人族，就能夠更快的突破，更好的發展。從前妖族勢大，諸天萬界都是妖族，人族也是妖族。現如今人族勢大，那漫天神佛都交好人族，希望一起分享人族氣運和信仰。”
女媧娘娘提點道：“很多神話傳說的背後，都是利益的分割和氣運的爭奪。你們倆的底蘊還是太淺，在這方麵要學會窺破虛妄，去偽存真。”
她不在意的事情，不代表其他神聖仙佛不在意。
季長生和李歡顏都緩緩點頭。
季長生更是想通了很多東西。
“後土姐姐想複興巫族，需要搶到人皇之位。傳說中洪荒仙界開辟後的第一代霸主祖龍轉世，也選擇轉生人族。鬥姆元君封神大劫之時想幫自己的次子紫薇突破大羅境，所以安排他的分身轉生為西岐王族後代。本質上，他們都是來蹭人族氣運的。”
女媧娘娘頷首，而且坦然承認道：“在這方麵，我占了很大便宜，我的人族原始股太多了。後來分給了太清一點，分給了三皇五帝一點，但還是越來越多。這些年我的實力提升，和人族的壯大也脫不了關係。”
季長生誠懇道：“這也是媽您應得的。”
第一代先民都是女媧娘娘創造的，她拿原始股沒毛病。
後來女媧娘娘把人族股份分了出去一些，但是人族逐漸壯大，原來人族全部的股份隻值一萬，到現在人族百分之一的股份可能都已經是一百億了。
所以人族崛起，女媧娘娘也水漲船高。
這很公平。
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一起發財。
投資了原始股的，肯定是發財更多。
包括很多神聖仙佛轉生人族，來蹭人族的氣運，本質上他們也是加入了人族，把人族這個盤子做的更大。
季長生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
但是，不能貪天之功為己有。
而且，更不能讓他們徹底的鳩占鵲巢。
“和人族雙贏肯定是可以的，比如媽，比如太清聖人，也比如舅舅羲皇。”
女媧娘娘和人族的雙贏自然不必多說。
太清聖人收玄都為弟子，又立下人教的時候，三皇五帝都還沒出生，可以算是僅次於女媧娘娘的人族天使輪投資者。
後來太清聖人的煉丹、煉藥、立德、立言，對於人族早期的發展也有目共睹。
伏羲也是。
他的所作所為，對得起他第一尊人皇的身份，也將人族徹底拉上了正軌，並且幫人族徹底綁死了女媧娘娘，這個人皇之位給的雙贏。
這樣的合作，完全可以接受，而且應該多來。
“但對於那些不出工出力，隻想收割信仰和氣運的神聖仙佛，我有機會一定把他們的手斬斷。這麽算的話，媽，我怎麽感覺西方教在打壓人族？”
季長生回過味來。
西方教四大菩薩：地藏、文殊、普賢和觀世音都是人族出身。
而且實力比起佛陀的平均數高出一大截。
但是居然都隻封了菩薩。
這明顯不正常。
女媧娘娘點頭：“你猜的不錯，西方教確實在刻意打壓人族。這背後的原因很複雜，一個是被從封神大劫中度化的截教三千弟子綁架了。還有一個原因，也是忌憚人族做大。”
“被綁架了？”
李歡顏先是有些奇怪，但隨後反應了過來。
“媽，封神大劫中西方教度化的截教弟子都是妖族？”
“十之八九。”
李歡顏：“難怪……西方教一口氣封了三千個佛陀，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妖族，那確實要打壓人族，要不然就內部分裂了。”
季長生吐槽道：“準提是窮瘋了，一股腦的封了三千個妖佛，一點不看看通天被坑的有多慘。”
“準提沒辦法，祂欠天道的太多了，西方教走不了徐徐圖之的路，必須要立竿見影。人族未來發展的再好，也比不上當時截教三千弟子的加入能帶來的效果。更不用說，多寶和燃燈的加入，讓人族在西方教立足更加艱難。多寶是截教大師兄，他先天就和截教三千弟子一個立場。燃燈也非人族，所以準提和接引說到底沒有選擇。”
地藏是被西方教包養的，所以沒有獨立人格。
西方教是被天道包養的，同樣沒有獨立教格。
每月定期還天道的貸款，還不上就得上征信。
接引準提明知道截教三千弟子是毒藥，也得硬著頭皮吃。
而且他們也不一定認為是毒藥。
萬一在佛法的教導下，這三千弟子真的棄惡從善，變成三千佛陀呢？
誰還不會做點白日夢了？
尤其接引還是夢道大宗師。
女媧娘娘和太清聖人這種沒有生活壓力的才可以做長期價值投資主義者，接引準提這種負債族隻能投機。
季長生在藍星的時候也背過房貸，所以他能理解這種定期還貸款的窘迫，不過季長生奇怪道：“西方教被原來的截教弟子綁架了我能理解，但西方教忌憚人族幹嘛？有接引準提在，還怕人翻天？”
女媧感慨道：“他們還真怕，你們出生的太晚，不了解人族先民的恐怖。玄都和地藏隻是人族第一批先民的代表，三皇五帝之前，人族的發展已經一日勝過一日。玄都迅速成為了三教大師兄，地藏則成為了西方教本土派的核心。如果不是被刻意打壓，她也早就大羅了。長生，你別忘了，接引和準提本質上也是大羅。”
季長生：“……大羅和大羅也有區別，他們至於嗎？我覺得還是他們不夠自信。”
“兩個貸款成聖的準聖，自信不起來。”
女媧娘娘的話，讓季長生無法反駁。
論據太充分了。
“而且人族的發展是顛覆性的，短短時間，通過自身的學習能力和生育能力，迅速就出現了大羅級別的強者。要知道，在人族出現之前，大羅都是由出身血統決定的。每一位大羅強者，都是先天神魔或者盤古遺族出身。就連我都是先天神魔，妖族四皇、十二祖巫、三清、接引、準提、鯤鵬、太陰……你們能想到的所有古老的大羅，都是生來就很強大。
“生來強大的生靈後續變的更強，大家覺得順理成章。人族的出現，完全打破了這個規律。而異類，總是會被排擠。
“誰也沒有想到處，包括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創造出的人族，居然能出現大羅強者。玄都突破大羅境後，當時整個洪荒都震動了，這代表著徹底的顛覆。
“有件事情你們可能不知道，玄都欠太清一條命。玄都突破大羅的時候，很多古老的大羅都是想扼殺掉他的，是太清護住了他。後來玄都對鯤鵬動手，也是在一報還一報。包括這次玄都對準提出手，因果都早已經在當年埋下。
“除了修為之外，還有地位的攀升。太清座下的玄都是人族，元始門下十二個親傳弟子，十一個人族，西方教若是再讓地藏坐大，甚至接掌西方教，那西方教也就變成了人族說了算。如果這樣發展下去，是天道管人，還是人道統天？
女媧娘娘頓了頓，補充道：“也是從此之後，諸天萬界神話傳說才多了起來，三皇五帝開始崛起，神聖仙佛也開始插手人族內部事務。這些大能忌憚人族，又不得不依靠人族。他們很矛盾，直到現在，很多大能依舊很矛盾，所以他們做的很多事才會看起來很分裂。”
季長生默默消化來自母親的一手信息。
這也是抱大腿的好處之一。
有很多信息在外界都是不流通的，隻有同在頂層圈子才能知曉。
李歡顏也明悟了很多信息：“如此說來，地藏想成大羅，根本不用長生幫忙，她自己就可以做到？”
“是的，大多數強者是想成大羅但做不到，地藏是少數的隨時可以邁過那一步，但她自己止步的人。她如果真的邁出那一步，後果很難預料。從她被派去地府來看，準提和接引都不希望她在西方教繼續擴大影響力。而她一旦真的成為大羅，勢必會擴大她的影響力。西方教的本土派，以及一直藏拙守身的那些人族先民，都有可能聞風而動。”
女媧娘娘看向季長生：“長生，你如果真的把地藏說服了，讓她下定決心更進一步，那有可能讓西方教也更進一步，也有可能讓西方教陷入大亂。我猜接引準提也很矛盾，在地藏這件事情上，未來會如何發展，誰都把握不住。”
地藏是有很多潛在盟友的。
比如西方教本土派那些和她一起修行成長的弟子。
比如同為人族第一代先民的玄都大法師。
還有那些隱匿於歲月中，或是藏拙守身，或是改頭換麵，但依舊活著的其他人族先民。
“地藏成佛之日，很可能是如來寂滅之時。”
女媧娘娘再次透露了一個重磅消息：“多寶入西方教，被準提封為如來佛祖，也是從此之後，地藏被派往地府。據說準提親自為西方教推演過未來，得出的結果是如來既滅、彌勒之前，地藏成佛。地藏對如來的威脅，很可能比燃燈和彌勒都要更大。”
季長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複雜性。
“本來隻是想聯合地藏一起打紫薇，現在看來，地藏的身份地位比紫薇更敏感。”
“沒錯，你如果選擇和地藏聯手，西方教可能會立刻成為你的敵人。”女媧娘娘提醒道。
季長生點了點頭。
“媽，我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
“但你還是決定幫地藏證道大羅。”
女媧自然也看出了自己好大兒的態度。
季長生微笑：“還是媽懂我。”
“原因呢？”
“地藏玄都這種先民，為後人做的很多，但後人回報給他們的還不夠多。”
季長生的語氣很平靜：“旁人我不管，西方教的死活也和我沒關係。現在地藏是我事實上的盟友，我就要幫他。至於她證大羅後的那些風險，我覺得都可控。”
就算不可控，也是西方教失控。
地藏都大羅了，還能那麽輕易出事不成？
再說了，她在地府呢。
地府，我後土姐姐的地盤。
季長生匯總了母親告訴自己的所有信息，得出了一個結論：
地藏姐姐就是臉皮太薄了，不懂什麽叫向上管理的藝術，還是讓我來教教她吧。
看我把我媽管理的多好。
母慈子孝。
地藏和接引，也應該是這種關係才對。
接引如果給臉不要臉，那就去投奔後土姐姐啊。
多大點事。
“媽，您先歇著。”
“寶，把招妖幡拿過來。”
“我要和地藏姐姐通話。”
……
“菩薩，長生大帝要和您通話。”
諦聽再次做了傳話小喇叭。
然後補充道：“我已經替您答應下來了。”
地藏王菩薩：“……”
諦聽大著膽子道：“菩薩，我想進步，您也想，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
望主成龍。
諦聽為了主人能進步，操碎了心。
它覺得自己太忠誠了。
地藏王菩薩此時和女媧娘娘達成了共鳴：
坐騎是自己選的。
要忍。
片刻後。
地藏王菩薩看到了身處媧皇宮的季長生。
她整肅了一下衣冠，然後對季長生道：“長生大帝，請先側身。”
季長生依言側身。
然後看到地藏王菩薩畢恭畢敬的向媧皇宮三拜九叩。
“娘娘大恩，地藏銘感五內。過去紀元，娘娘始終不允我等一代先民去媧皇宮覲見，地藏隻能於地府行禮，娘娘勿怪。”
季長生看向不遠處的女媧娘娘。
女媧娘娘擺了擺手，隨意道：“這些已經拜入其他大羅門下尤其是聖人門下的孩子，和我走的太近對他們來說不是好事，容易引起他們老師的忌諱。”
不止是地藏，玄都也罕少能踏進媧皇宮的大門。
唯一讓女媧娘娘打破慣例的是季長生。
不過季長生不是一代先民，而且飛升後的第一站主動選擇了媧皇宮，對於女媧娘娘來說是不同的。
雙向奔赴才有意義，在所有的人當中，也隻有季長生這個好大兒讓女媧娘娘感受到了雙向奔赴。
玄都地藏這種，他們自己可能都確定不了到底是對老師的感情多，還是對女媧娘娘的感恩多，所以女媧娘娘也懶得去使喚他們。
萬一她的命令和太清聖人接引聖人發生衝突，憑白讓玄都和地藏他們為難，也會引起他們老師的忌憚猜疑，沒必要。
相比之下，季長生好用多了，而且更加單純。
聽到女媧娘娘的話，地藏王菩薩明顯有些羨慕：“長生大帝，能否教教我如何才能與娘娘這般親近？”
一代先民，很少有不想和女媧娘娘走的近的。
幾乎所有人都想叫媽，但都不敢。
季孝子完成了他們的夢想。
對此，季長生回答的很簡單：“無他，唯至純至孝爾。”
女媧娘娘滿意的點頭。
地藏王菩薩……一言難盡。
“長生大帝的資料，我也是看過的。”
言下之意，你對女媧娘娘是至純至孝嗎？
季長生沒搭理地藏王菩薩這話，而是先抬了抬手：“菩薩起身吧，我一後輩，實在不好受菩薩大禮。”
地藏王菩薩喧了一聲佛號，從跪在地上變成了坐在諦聽身上。
“長生大帝找我何事？”
季長生道：“菩薩將天蓬元帥投了豬胎，此事還未謝過菩薩。”
地藏王菩薩道：“此皆諦聽所為。”
季長生微笑：“菩薩說笑了，這話紫薇大帝肯定是不會信的。”
地藏王菩薩單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輪回乃是後土娘娘權柄，星主不會知曉內情。”
她親自出手，除非後土娘娘調查，否則十殿閻王也查不出來是她做的手腳。
而後土娘娘肯定是懶得搭理紫薇的，更不會去主動解釋什麽。
所以地藏王菩薩不覺得紫薇能因此找她的麻煩。
更何況聖戰將至，天機已亂。
聖人都做不到全知全能，遑論紫薇。
季長生微笑提醒：“好讓菩薩知曉，我已將此事告知紫薇，他當然不敢得罪後土娘娘，但想來很快就要找菩薩的麻煩了。”
地藏王菩薩和諦聽的身體都有點僵。
地藏王菩薩控製住了自己的怒火：“長生大帝緣何如此針對貧僧？”
“自然是為了幫菩薩。”
地藏王菩薩：“……”
“紫薇乃是大羅天帝，他要找菩薩的麻煩，以菩薩現在的實力，是肯定敵不過紫薇的。唯有更進一步，也證道大羅，才能對抗紫薇大帝，保住西方教在地府的勢力。”
季長生熱心提醒道：“菩薩，我是在給你創造證道大羅的機會和理由啊。”
地藏王菩薩的語氣五味雜陳：“長生大帝把事情想的簡單了，我若證道大羅，洪荒仙界包括諸天萬界都可能迎來一次大風暴。”
西方教是現如今第一大山頭。
勢力還在道祖不出麵站台的天庭之上。
而地藏王菩薩一旦證道大羅，就有機會成為西方教的繼承人。
這確實是牽扯到西方教進而影響諸天萬界格局的大事。
不過季長生搖頭道：“菩薩，我認為你高看了自己，你證道大羅，對西方教能有什麽影響？繼續在地府做你的菩薩就是了。無非是低職高配，菩薩你也不在意西方教的權勢吧？”
“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若證道大羅，就真的有了造反的資格。”
“那又如何？”季長生反問道：“菩薩，誰能把你怎麽樣？”
地藏王菩薩：“……長生大帝太小瞧聖人了。”
季長生笑了：“聖人當然很強，但菩薩好像忘了，你已經被發配到了地府，現在編製除了在西方教之外，還是地府的神靈。準提聖人還能殺到地府去？也不是我看不起準提聖人，在地府祂是我後土姐姐的對手嗎？”
地藏王菩薩：“……”
她還真不確定。
“菩薩，你是不是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輪回地府的一份子？”
季長生痛心疾首：“我知道接引聖人對你有恩，對人族也有恩，但你這些年還的也差不多了。現在你的上司是後土姐姐，西方教已經把你勞務派遣到地府了。清醒一點，有人找你的麻煩，後土姐姐自然會幫你擋住，你怕什麽？”
地藏王菩薩投靠地府，在季長生看來簡直天經地義。
當然了，地藏王菩薩可能比較有節操，不想改換門庭，季長生也可以理解。
理解歸理解，該學會改變的時候還是要學會改變。
雖然地藏姐姐是前輩，但也要與時俱進的學習。
所以他緊接著補充道：“我很早之前就幻想過，如果我的人生中有一個機會可以跟在一個頂尖大羅身邊從事工作，我哪怕每天什麽事都不幹，隻聽她每天講什麽、做什麽，我都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問我如何能與娘娘親近，我飛升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到了媧皇宮，近距離孝敬母親，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說到這裏，季長生恨鐵不成鋼的繼續道：“地藏姐姐，你身邊也有一個頂尖的大羅啊。西方教這碗飯，大不了咱就不吃了，你要有獨立的人格！”
軟飯就要硬吃，才能做西方教之虎。
地藏姐姐，還是節操太多了。
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