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小心,權臣他圖謀不軌!

第207章 番外:疏雨

祁鶴安昏迷了兩個月,此時蕭令宜已有了八個月的身孕。

月份大了,再奔波勞累顯然不是好選擇,於是兩人便決定在安陽行宮待產。

烏蘇也從上京趕來照顧起居,帶來了早已準備好的產婆。

祁鶴安每日最喜歡的便是將耳朵貼在蕭令宜腹上,聽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他早已覺得和蕭令宜走到了末路,誰成想一切峰回路轉,還有今日。

所以直到現在,他時不時仍要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每當這個時候蕭令宜就會不厭其煩地笑問他,“孩子的名字取好了沒?”

祁鶴安便馬上安下心,開始頭痛起取名的事。

一向除了兵書外不愛看書的他翻遍了安陽行宮裏的書籍,可無論什麽字,總有不滿意,總覺得配不上他們珍貴的孩子。

直到蕭令宜腹痛前一日,兩人還在翻著各種書籍為孩子取名。

那是個夜裏,祁鶴安被耳邊痛苦的低吟聲驚醒,才發覺身下的被褥已經被浸濕。

他立馬翻身而起抱住蕭令宜,同時朝殿外大喊,“來人!”

日子到了,一應事宜早已備好,不過片刻便湧進來一堆人。

祁鶴安稀裏糊塗地被推到殿外,產婆麵容嚴肅:“產房男子不得入內!”

隨後殿門在他麵前‘砰’地關上。

宿辰趕到時,便見他家侯爺隻穿著中衣在寒風中一動不動站著,甚至腳上的靴子都隻穿了一隻。

他走上前去,才見到深秋裏,祁鶴安一臉的冷汗。

頓了頓,他笑道,“侯爺,不知道的還以為生孩子的是你呢?”

祁鶴安沒理他,連一個眼神也吝嗇給他,隻直勾勾地盯著緊閉的殿門。

沒有責罵,沒有軍棍,宿辰還皮癢的有些不適應。

他撓撓頭,暗罵自己真是賤得不行。

罵完又拎起臂彎裏的披風,伸手要披在祁鶴安肩上。

披風還未蓋上,卻聽祁鶴安嘴裏低低道,“我倒寧願是我。”

宿辰見狀有些愣了,無論是多大的戰役,多驚險的戰況,他從未見過祁鶴安如此模樣。

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仿佛魂魄早就飛進殿中一般,留在這裏的不過是一具空殼。

披風落下,在寒風中帶來一片暖意。

宿辰認真道,“侯爺,太後是好人,你也是,吉人天相,你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降生的。”

這兩人一路走來有多麽不易,他都親眼見證。

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過如此了。

即便是老天爺再狠心,也不會再忍心給這兩人下絆子。

祁鶴安看了他一眼,勉強點了點頭。

過了許久,祁鶴安忽然抓住宿辰的手,“什麽時辰了?”

宿辰回道,“侯爺,醜時。”

祁鶴安眉頭緊皺,才過去了一個時辰,可他卻覺得仿佛有一天那麽久。

許是因為剛剛太過入神,這會兒才發現耳邊的痛叫聲不知何時低了下去。

正當他麵色微變時,隻聽殿內驀地一聲慘叫,與此同時身後也傳來‘轟隆’一聲。

祁鶴安回頭看去,歪歪斜斜的雷電當空劈下,幾乎照亮了整個夜幕,隨即是傾盆的大雨。

他心頭不由一跳。

正逢殿內的慘叫聲越來越高昂,祁鶴安不再猶豫,猛地推開門闖了進去。

產婆婢女們頓時亂成了一團,“侯爺!男子不可進產房啊!”

祁鶴安奔到床前,冷冷地掃了她們一眼,“誰再多話?”

在他死亡般的眼神下,眾人哆嗦了片刻,連忙各幹各的去了。

蕭令宜神誌不清地叫著,雙手緊緊抓著枕頭的邊緣,用力到指甲都崩斷,脖頸後仰出繃出一個脆弱的弧度,上麵布滿汗水。

祁鶴安半跪在床邊,握住她的手,“別怕,我在。”

蕭令宜痛得神誌不清,壓根不知道攥著的是什麽,隻知道死命用力。

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血順著手臂往下流,祁鶴安卻視若無睹。

他盯著蕭令宜的臉看半晌,滿麵戾氣地扭頭問,“為何這麽久還沒生出來?”

產婆擦了擦額頭的汗,惶恐道,“回侯爺,女人生孩子多則一天一夜的都有,您別急……”

祁鶴安強忍著點頭。

他從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會這樣痛苦,比牢獄裏那些犯人受刑時叫得還慘。

叫得他心亂如麻,心如刀絞。

他此刻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期盼的子嗣會為蕭令宜帶來這樣大的苦楚。

倘若可以,祁鶴安真的想替她承受這一切。

可他偏偏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在一旁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劃破長夜。

“生了生了!”產婆高興的聲音響起。

慘叫聲驟歇,蕭令宜躺在**,臉色慘白如紙。

祁鶴安幾乎是抖著手將手指探到她鼻下,感受到溫熱平均的呼吸時才大大鬆了口氣。

他這才有時間去看一眼他剛剛出生的孩子,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半截舉起的手臂,上麵還沾著血汙,卻活力十足地揮舞著。

產婆用準備好的溫水將嬰兒洗幹淨,用紅布包裹起來湊到床邊。

“太後,侯爺,恭喜!是個……”

產婆一時語塞,不知該稱公主還是郡主?

猶豫一瞬,隻好笑著道,“是個小姐!”

祁鶴安望著那雙黑豆一般的小眼睛,竟不敢伸手去接。

嬰兒盯著他,竟張開嘴哇哇哭起來,祁鶴安頓時更加無措。

“你快抱一抱她呀。”虛弱卻溫柔的聲音響起。

祁鶴安驀地回頭,見蕭令宜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瞧著他笑。

祁鶴安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緊緊握著她的手。

蕭令宜笑著,用另一隻手替他拭去眼淚,“我沒事,別擔心。”

祁鶴安俯身去吻她的額頭,“對不起。”

讓你承受這些痛苦。

頓了頓又道,“多謝你。”

多謝你拚盡全力生下我們的孩子。

蕭令宜怔了怔,卻也讀懂了他沒說出口的話。

她伸手在他後背輕撫,笑道,“難不成還要我來安慰你嗎?”

產婆也在旁邊笑,“是啊,太後才生了兩個時辰,小姐已算是很貼心的孩子了,大喜的事,侯爺何必傷懷。”

祁鶴安終於直起身子,從產婆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繈褓。

女嬰清澈透亮的眸子裏映出祁鶴安的臉,她慢慢止住哭聲,又看了一會兒,竟朝祁鶴安笑了起來。

她笑得歡快,小嘴大張著,連光禿禿的牙床都露了出來。

祁鶴安望著她,隻覺得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將女嬰抱到蕭令宜身側,蕭令宜朝她伸出手,她立刻緊緊攥住蕭令宜的指尖。

蕭令宜露出一抹笑意,“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祁鶴安微微側頭,望見不遠處婢女將窗戶半支起透氣。

窗外天色將亮未亮,霧氣一片朦朧,昨夜暴雨不知何時漸弱了下來,淅淅瀝瀝地滴著。

“疏雨。”

“就叫她疏雨吧。”祁鶴安回頭道。

蕭令宜輕輕念了一遍這兩個字,柔和地道,“真好聽。”

疏雨似乎知道在誇她的名字一般,又咯咯笑了起來。

祁鶴安想,他此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天,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