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這個孩子不能留
當年為了這個世子,蕭令宜還大鬧一場不願嫁入皇室。
雖然最後卻不知為何又肯了,但她可是見過蕭令宜那時癲狂的樣子的。
她又回想起,這明宣侯便是自先帝駕崩才回京的,也一直是後黨。
若不是有他撐腰,她那女兒也沒法當這個風光無限的掌權太後。
他們年少便有情誼,如今一人守寡一人未娶,又都尚且年輕,一時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況且若不是有這層關係,明宣侯府為何要再送一份如此貴重的賀禮過來?
蕭母某種精光大亮,比起拿此事威脅蕭令宜,她有個更好的想法。
還能不得罪她這個不聽話卻身居高位的女兒。
不得不說,除了有些溺愛兒子以外,蕭母是個極聰明的人。
……
另一邊,坤寧宮。
蕭令宜一回到坤寧宮便把自己關在殿內,連烏蘇都給趕了出去。
一眾宮女都以為是誰惹了太後生氣,隻有烏蘇知道緣由,此刻站在殿外心急如焚。
殿內,蕭令宜安靜地縮在榻上,隻有手不停地在小腹上輕撫著。
這裏,竟孕育著一個生命嗎?
蕭令宜細細體會這感覺,新奇,陌生,又讓人恐懼。
是的,恐懼。
即便是母體天然對幼子的愛護,也抵不過恐懼。
這個孩子不能留。
如今月份小,她不說誰也看不出。
可以後呢,肚子大起來呢?她作為垂簾聽政的太後絕不可能幾個月不在人前露麵。
更何況這個孩子不是因愛出現的,它的到來是因為恨。
它會讓她跌入地獄,會讓她努力爭取的一切頃刻間分崩離析。
不知過了多久,烏蘇推門進來了。
她沒有點燈,昏暗的光線下,她低聲問,“娘娘,逃避不是辦法,您準備怎麽辦?”
即便強壓著,蕭令宜也依舊聽到了聲音裏的慌亂。
她沉默良久,啞聲道,“這個孩子不能留……”
烏蘇猛地掉下淚來,“奴婢也這樣覺得……可是……多年前宮中的太醫便是說娘娘體寒,怕是極難有孕,這恐怕是娘娘僅有的孩子了……”
“哀家的夫君已經死了,哀家本就不會再有孩子了。”
蕭令宜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更何況,景兒便是哀家的孩子。”
烏蘇擦了擦眼淚,“那要怎麽做?”
喜脈之事不能讓太醫院知道,那墮胎之事就更不能了。
“讓吳越明日便去找宮外的大夫開一劑藥,要藥效最快的。”
蕭令宜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
遲則生變,夜長夢多。
這個孩子多留一天,便多一分危險。
……
次日傍晚,明宣侯府上迎來了一位客人。
祁蓮今日不在府中,此事便隻好遞給了祁鶴安。
他到宴客廳時,蕭母正坐著喝茶。
昨日剛辦完壽宴的福星,今日便低調地上門拜訪,祁鶴安還真猜不透原因。
其實他並不喜歡蕭母,當年他父親一過世,原本待他極為熱情和藹的蕭母一夕之間冷淡了下來。
他上門求見,不但被拒之門外,還被一番暗諷。
昨日二送賀禮,不過是為了彌補蕭令宜一二罷了。
但畢竟是長輩,祁鶴安還是行了一禮,“老夫人。”
蕭母放下茶盞,上下打量了祁鶴安幾眼,見他這麽多年過去氣勢更增,不由滿意地笑了笑。
一通寒暄過,蕭母先是假惺惺地感歎當年他父親過世,又說他與蕭令宜真是可惜。
祁鶴安聽出來了,她話中有話。
他揮退下人,“老夫人,您有話不妨直說。”
蕭母眼中精光一閃,笑道,“其實,若不是陰差陽錯,我家煜兒本該叫你姐夫的……”
……
送走蕭母後,祁鶴安好一會兒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平靜下來。
蕭母為了讓他替蕭煜鋪路,所以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蕭令宜有孕了?
他毫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假,不但因為蕭母是蕭令宜的母親,更是因為這與他昨日得到的線索不謀而合。
震驚過後,便是席卷全身的狂喜。
此刻祁鶴安心中再沒有一絲過往恩怨,他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蕭令宜有孕了,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雖然孩子的到來不是兩人本意,但既然出現,那便是上天賜下的緣分。
或許這個孩子是一個契機,讓他們有機會去修複陰差陽錯產生的種種裂隙。
祁鶴安坐不下去了,他驀地站起身,吩咐宿辰,“備馬!本侯要進宮!”
宿辰見他臉上濃重的陰雲消失得一幹二淨,不由也被感染,開心道,“好嘞!”
就是嘛!本來就都是誤會,不管是誰,先服個軟就行了嘛!
……
坤寧宮。
烏蘇端著精致的碗碟邁入殿中,“娘娘服了參湯後要歇息,你們都退下吧,這裏有我伺候就行了。”
宮女紛紛應是。
烏蘇垂眸看了一眼深色的‘參湯’,深吸一口氣邁步進去。
蕭令宜散著發坐在**,烏蘇把手中的碗遞給她。
“娘娘趁熱喝,涼了,很苦……”
蕭令宜伸手接過,碗底的溫度傳到指尖,她驀地劇烈顫抖起來。
“娘娘怎麽了?”烏蘇握著她的手,以防藥液灑出來。
“沒事,有點燙。”蕭令宜閉上眼,一飲而盡。
苦,無盡的苦,從唇齒間一路苦到五髒六腑。
她有些分不清,是藥苦,還是心苦。
蕭令宜慘白著臉靠在枕頭上,“藥效沒那麽快,你去殿外守著吧。”
烏蘇想陪著,卻也明白蕭令宜需要的不是她。
她隻好替蕭令宜掖了掖被角,緩步退出了寢殿。
殿外宮人都被遣走了,安靜極了。
烏蘇站在門邊,不一會兒便聽到殿內響起細細的抽氣聲。
然後是低低的痛呼聲,像是含著什麽東西一般囫圇不清。
她知道,那碗藥效極猛的湯藥起效了。
她不敢想象,能讓太後那樣能忍痛的人發出痛呼聲,該有多痛。
烏蘇的注意力都在殿內,所以沒看到遠處越來越近的人影。
直到那腳步聲近在耳邊,她驀地回神。
看到來人後,她尖厲的聲音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慌,“侯爺,您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