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跟著心走
祁鶴安驀地垂眸,手指**。
蕭令宜看不見他臉上的神色,隻能看見他毫不停歇的步伐,遠去的背影。
她驀地坐回椅上,隻覺得頭痛欲裂。
怎麽辦,勸不住祁鶴安……
次日早朝,蕭令宜當眾同意了祁鶴安返回北境的請求,並認命禁軍副都尉楊泉猛為新任禁軍指揮使。
不過她借著戶部和兵部為北境軍核算糧草為由,讓他一個半月後隨糧草大軍一同離京。
也算是給兩方勢力一個緩衝期。
她態度堅決,任何異議都不聽。
祁鶴安沉默半晌後,淡聲應下。
罷了,便再留一個半月,與這一切,做個告別。
……
散朝過後,祁鶴安去了禁軍官署交接一些軍務。
早已得到消息的楊泉猛正站在門口不安地來回走動。
見祁鶴安過來,他連忙上前,“指揮使……您真的要走嗎?”
一會兒的功夫,又有許多禁軍圍攏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
雖然祁鶴安總是把他們揍得死去活來,禁軍們嘴上抱怨,但心裏還是很喜歡他們這個指揮使的。
“我怕我難當大任……”楊泉猛這五大三粗的漢子難得猶疑。
祁鶴安彎了彎唇,拍著楊泉猛的肩膀,“你懷疑本侯看人的眼光?”
“不是!好吧屬下一定不辜負指揮使的厚愛!”楊泉猛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隨之他又有些遲疑,“不過,屬下該帶著禁軍站在哪邊?”
前段時間禁軍圍住坤寧宮的事,他再愚鈍也發覺了祁鶴安與太後之間似乎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是個大老粗,武功還行,讓他去想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他一點都不在行,隻好厚著臉皮來問祁鶴安。
不管怎麽樣,他相信祁鶴安的人品。
祁鶴安也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他一時間沉默了。
半晌後,他才沉聲道,“你作為百姓,更希望誰當皇帝?跟著你的心走。”
說完,他帶著宿辰進了官署收拾他的物品。
楊泉猛站在門外消化著祁鶴安的話,似懂非懂。
泰文殿。
蕭令宜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抽發的新芽,“他出宮了嗎?”
“回太後,是。”烏蘇站在她身後,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娘娘別傷心。”
“哀家有什麽可傷心的。”蕭令宜聲音依舊平靜,“去召楊指揮使來見哀家。”
仿佛她那一問隻是為了更方便召見新任指揮使一般。
祁鶴安如此決絕離京,她好不容易清理幹淨的禁軍,必須保證不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是了,一切都是為了朝政。
即便理智已經重複一萬次,可為什麽內心卻像有個洞在漏風一般。
蕭令宜少時看話本子,最痛恨裏麵那些為情所困意誌軟弱之人。
不知何時,她也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世間之事,還真是可笑。
等她再回神的時候,烏蘇已經帶著楊泉猛來了。
他倒是個老實人,老實到蕭令宜甚至有點不忍心將他卷進朝堂紛爭中。
蕭令宜剛問一句,他便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臣隻覺得太後與先帝都是仁慈之人,陛下將來也一定會是個明君!”
就是這麽簡單的理由?蕭令宜有些震撼。
楊泉猛緊接著又道,“臣愚鈍,所以問過指揮使這個問題。”
“他怎麽答的?”
“他說,讓臣跟著心走。”
楊泉猛提起這個,有在蕭令宜麵前替祁鶴安辯護的意思。
蕭令宜微愣,倒是沒想到祁鶴安會這樣說。
“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這件事到此算是塵埃落定了。
蕭令宜也沒精力再想,因為春獵即將開始了。
大商的習俗,每年春天,皇帝都要親自去獵場行獵,並將以獵物祭祀,獻給上蒼,以求今年風調雨順,五穀豐收。
就連先帝身子不好,也每年都強撐著去了。
隻是如今新帝年幼,別說行獵了,他連馬都還上不去,蕭令宜自然不放心他去。
她已經決定,代替新帝去春獵。
她身為太後,乃是國母,新帝又年幼,朝臣們也沒什麽可反對的。
楊泉猛剛上任便被派往皇家獵場,先帶人搜山清理危險的猛獸同時布防。
蕭令宜在皇宮裏也沒閑著,商景練武時,她便在一旁騎馬射箭。
既然要去,總不能當個花架子,隻做做樣子。
對所有大商的子民來說,春獵都是很重要的,蕭令宜閨中時,便參加過春獵。
她雖然騎術箭術都很一般,但獵一些野兔還是勉強能辦到的。
隻是多年養尊處優,從前會的那點,也早忘了。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蕭令宜練完箭回來後站在一麵牆前,盯著牆上的雪山圖看了許久。
烏蘇帶著幾個宮女搬了桶水來,準備侍奉蕭令宜沐浴。
蕭令宜定睛一看青芷也在其中。
她微微蹙眉,近些日子忙於前朝和練習箭術,倒是沒想起來她這回事。
蕭令宜揮退了所有宮人,隻留下了烏蘇在殿內侍奉。
她疑惑地問,“青芷為何還在坤寧宮?”
這青芷明顯不是普通被收買的宮女,而是祁鶴安送進來的心腹。
按理說她已經暴露得不能再暴露了,祁鶴安既然決定了要回北境,她也沒必要留在宮中了。
即便不出宮,也不應該像青芷這樣還在她麵前晃來晃去的。
是生怕她不被蕭令宜清理,還是覺得蕭令宜不會動她?
烏蘇也有些不解,“奴婢也不知道,可要奴婢派人了結了她?”
蕭令宜沒入水中,片刻後搖了搖頭,“暫時不要。”
她抬眸再次看向牆壁上那幅雪山圖,熱水氤氳出層層熱氣,模糊了雪山,卻更顯逼真,仿若置身其中。
沒多少時間了。
蕭令宜垂下眸,輕聲道,“你明日把那幅雪山圖送去明宣侯府吧。”
烏蘇替她擦洗後背的手一頓,低低應了一聲,“是。”
的確也沒什麽留著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