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張家別墅門前,張曉寧披著外衣親自出來迎接,這幾天梅雨季,一到深夜就下蒙蒙細雨,陸雲野用厚毯籠罩住懷裏,跟著管家的傘走進去。
“我來抱吧……”張曉寧要去接過,被對方帶笑意的眼眸看得下意識停住伸手的動作。
“不勞煩張公子,我抱著老板就好。”
女人雙眼黑白分明,彎起來很溫和,但張曉寧察覺到了明顯的不由分說,似一把溫柔刀。
進屋後,張曉萌亂著頭發從二樓下來,明顯沒睡醒的模樣,打了個哈欠問道:“疏月妹妹怎麽了?”
“發燒,最近公司事情多,她早出晚歸累到了。”陸雲野把人放到**,順手拉開客房的燈:“讓你哥哥來吧,我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張曉萌點點頭,打量了一番這位傳說中的女歌手,上次來還化著濃妝,沒想到素顏也這麽漂亮,大概出門太匆忙,衣服扣子都扣歪了。
女人臉色不大好,擰著眉仔細觀察**被張曉寧把脈的言疏月,胸脯急促的上下伏動。
原來明星也會在緊張時刻穿錯衣服,張曉萌心想,招手讓阿姨倒了杯熱水:“別緊張,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你坐下喝點熱水吧。”
陸雲野反應過來剛剛情緒波動過度,緩緩坐到椅子上不露痕跡地將襯衫扣子重新扣好。
張曉寧看了會兒直起身體說:“太勞累了,沒休息夠引起炎症,長淵最近很忙嗎?”
“是有點。”陸雲野沉下聲:“她可能也想快點跟上節奏,你們應該知道的。”
張曉寧沉默不語。
言疏月和言疏影是兩個極端,一個聰明能幹,一個清冷得不食人間煙火,他們經常能聽到外界對言疏月的貶低,無一不是能力不足難登大雅。
什麽人坐什麽位置,或許言家二小姐更適合當一名教育者,偏偏言大小姐去世了。
商人注定要手段高明,言疏月注定“笨鳥先飛”。
“疏月妹妹就是這樣,要我說,也是言叔叔逼得太緊了,一直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
“曉萌!”張曉寧出聲打斷她:“你回去睡吧,我給疏月開藥,這裏沒你事了。”
張曉萌隻好轉身上樓。
張曉寧又看陸雲野:“離歌小姐要留在這兒嗎?我讓他們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你們照顧好她。”陸雲野把外套留給言疏月:“我去幫忙處理公司的事情。”
張曉寧忍不住皺眉:“這個點?外麵很冷。”
南方城市就是這樣,前日豔陽今日驟降溫度的事情層出不窮,不怪身體弱的人生病,正常人都沒法頂得住一周過完春夏秋冬啊!
“沒事,我車上有衣服,老板要是醒了讓她和我發個消息就好,麻煩你們了。”
陸雲野柔順的卷發沾滿雨水,潮得人難受。
張曉寧猶豫了一番,遞給她一把傘:“帶上吧,雖然不是暴雨也別入了寒氣。”
醫生說話莫名有說服力,陸雲野接過道謝,以迅雷之速消失在張家門口。
寒風帶著車尾氣的味道撲麵而來,張曉寧發了會呆,被阿姨勸說回屋了。
陸雲野沒去公司先回了趟家,換掉襯衫套了件Loewe的棕色羊毛衣,她今天的安排很滿,必須要在十點拍攝廣告之前把長淵的事情處理好。
時間太緊湊,不得不抓緊。
岑今早就收到言疏月病倒的消息,大早上跟在陸雲野身後打下手,她愛絮叨,做起事來嘴也不閑著。
“離歌小姐啊,你就可惜在出身不高,我沒有其它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言總的姐姐就好了,以你的能力公司會越來越出色……”
陸雲野本來還在忙,聽到這話忍不住停下手頭的活,抬眸道:“你的意思是言總很差嗎?”
岑今呆滯地推一下眼鏡,說:“實話實說,二小姐比不過大小姐。”
“誰說的?”陸雲野繼續做事:“就算你以前是言疏影的助理也不能這樣貶低,言疏影去世前留下多少爛攤子?還不是言疏月一點點收拾回來的。”
“也不是貶低……說實話嘛。”
“誰教你的實話?言疏影?那你前主子教養可不咋好啊,言疏月就沒這麽教過你吧?”
陸雲野看她一眼,表情耐人尋味:“人走茶涼,言大小姐已經去世快半年了,你要是還回不了神就把助理這位置讓出來,多得是人想坐。”
外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陸離歌,笑容溫和卻帶著嘲諷,眼神如水卻似看不見的彎刀。
岑今知道陸離歌能力很強,否則哪可能站到女單頂峰,她讓長淵起死回生的同時拉垮聖華資源,圈內局勢動**,皆由陸離歌一人主導。
“我不是這意思……隻是……”
“隻是偶然懷念一下言疏影對吧?”
陸雲野沒抬頭,說話不急不緩的聽不出來情緒:“你在心裏怎麽比較,言疏影也不會再活過來了,如果覺得惋惜那就去替她守喪,青燈古佛隨你怎麽來,如果還想留在長淵,從現在開始好好輔佐老板。”
岑今臉一陣白紅交加:“嗯。”
“言二小姐不比別人差,我這麽認為,你更要這麽認為,隻有這樣長淵才能上下一心,她自有她的好,能撐住爛攤子就是本事。”
文件厚厚堆疊到岑今麵前,揚起一片灰塵在陽光下,她看著空氣中翻滾的塵埃,心中感慨萬千。
大家說言疏月不行,她潛移默化的也這麽認為。
唯有陸離歌一個人,從頭到尾隻忠於言疏月。
“剩下一點重要合同簽字,你送去張家給老板就好,我十點要拍廣告,先走了。”
岑今從窗台往下看,葉淼淼活蹦亂跳地拉開車門,陸雲野一腳跨進去,再用另一隻腳把車門關上。
外麵依舊煙雨朦朧,寒潮滲入骨髓,張家老祖宗身體素質沒這麽好,從院裏回家休養半個月。
言疏月醒了,但是燒沒完全退,老祖宗親自來看看她,一老一小喝著茶聊起天。
“當年你母親生你大姐難產,生你又大出血,你們兩姐妹可都是我親自接生的呢。”
“是啊,母親說要不是您兩次冒雨趕來,我和大姐也不會出生了,老祖宗,您要養好身體。”
老人家捧著茶盞嗬嗬一笑:“我可好著呢,倒是你們言家這個先天基因啊,真是……你才好好養著吧,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人總要休息的。”
是啊,人總是要休息的。言疏月想到陸雲野,聽張曉寧說,她送她過來後直接開車去了長淵,眼下應該是在攝影棚拍商務合作。
仔細算起來,睡了三個小時不到,精神撐得住,身體哪撐得住啊?
言疏月抿一口熱茶,盤算著要不等一天……
好好獎勵她吧。
張家好不容易熱鬧起來,老祖宗發話,讓言疏月吃了午飯和晚飯再走,有他親自出馬,沒等到晚上言疏月就好得差不多,隻剩下一點肌肉酸脹。
岑今來接她,言疏月問:“離歌呢?”
“她今天八點有場商務live,估計在現場化妝。”
女總裁思緒良久,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下開口道:“直走,去陸離歌的live現場。”
令人驚訝的是岑今竟然一句話也沒問,很聽話的徑直往前,一路順通到live門口。
商務live大部分在露天會場舉行,一般唱首歌剪剪彩,回答點媒體的提問基本就結束了。
雖說是雨天可還是有許多粉絲來捧場,大夥兒穿著雨衣在台下應援。而台上的人一身改良寬袖唐裝唱《days》,飄舞的發絲如旗幟高揚。
舞台是她的主場,散發魅力最極限的地方,盡管堆積了大量雨水,陸離歌依舊高跟短靴唱跳力量不減,著實敬業,一曲完畢換來無數掌聲歡呼。
下舞台後陸雲野困倦地回休息室,一推開門,女總裁正喝著杯熱咖啡坐在椅子上翻看廣告雜誌。
“喲老板!”她反手鎖門:“你倒是舒服呢。”
女人身上還帶著外頭的寒涼潮意,濃妝豔抹的臉被雨水衝刷斑駁,言疏月遞給她紙巾,陸雲野剛準備接,對方把手縮了回去。
“不是給我的嗎?好傷心啊……”嘴上這麽說卻並沒有真的計較,自己轉身抽了兩張準備擦,言疏月的手又湊上來了。
動作很輕柔,和手的主人一樣,紙巾從額頭慢慢擦拭到太陽穴,到眉心,鼻梁骨,再是臉頰,唇邊,下顎,脖頸……
直到鎖骨,手腕忽而被捏住,言疏月撩眸,玻璃珠般的眼球一動不動盯著麵前人,大病初愈,這位女總裁的臉色不算很好,上了一層淡淡的妝遮蓋。
頭頂的燈光一圈一圈暈開,溫柔的光暈如同陸雲野溫柔的唇舌,她還穿著打歌服,戴著耳返和話筒,一邊深吻一邊摘掉了身上鎖碎的零件。
休息室內燃了香氛,淺淡的茉莉花味與白色的房間恰好相搭,言疏月沉溺舌與舌的糾纏不清中,周圍一切都變得虛化暗淡。
門外乍然傳來敲門聲,言疏月連忙把臉埋進對方懷裏,潮濕的雨水味和荼蘼香混雜在一起,靠得這麽近,陸雲野的心跳……也很快。
她也會有心跳加速的時候嗎?言疏月心想。
“離歌!車來了,你趕緊換衣服出來!”葉淼淼在外麵扭不開門,隻能隔門大聲喊話。
“知道了。”手往後將衣服拉鏈拉開,她對言疏月說:“老板,我們還是回家再做吧。”
做什麽?言疏月一瞧,對方柔媚的眼中含著曖昧水光,不由緊張地退到門邊,說:“我要回公司。”
“回公司?”陸雲野挑眉,摘掉兩顆愛心形狀的耳環,散漫笑了一下道:“今天長淵已經沒有事情處理了,但我有件私人事情要找你商討商討。”
言疏月心覺不妙,可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點兒底都沒有。
於是陸雲野套衣服之際,言疏月抓緊機會開鎖溜走,結果天不遂人願,一頭撞上守在門外的葉淼淼,將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原地踉蹌後退幾步才站穩。
“幹嘛呢呀!言總,您什麽時候在的……不對,您和離歌在裏麵幹啥啊?”
“聊點事情。”陸雲野手裏拿著兩個提包,其中一個就是言疏月的,被不倫不類地勾在指頭。
路過門口時,言疏月感覺身後女人滾燙的掌心覆在自己背脊,遊離有度,卻搔得她腿打顫。
“老板,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飯圈這套啊。”
“什麽意思。”
陸雲野哼笑一聲,補好妝的臉愈看愈像妖精。
“不該喊你老板了,我的大粉,離雲之野?”
轟地一聲,言疏月徹底僵住,仿若置身在浮沉的熱氣球,亦或者是雲團浮海。
她怎麽知道的?!
完了!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