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請你幫忙
二樓活動室裏，陳然正井然有序地在組織老人們排隊。
“陳爺爺，你站左邊這個位置。”
“李奶奶，你就在那裏好了，對。”
“李爺爺你要站在陳奶奶身邊？好，那就這裏吧。”
……
我站在窗戶外麵，看著陳然溫柔地將老人們妥善安排到合適的位置。
在她的指揮下，原本混亂的人群瞬間整整齊齊，每個老人臉上都帶著滿意的笑容。
甚至還有人豎起大拇指誇讚：“不愧是小言的女朋友，做事情就是有方法，這才幾分鍾，就安排好了。”
“可不是嗎，哎？小言你站在那邊幹嘛，快過來幫忙把道具擺一下呀。”
“就是，女朋友來了，難道還想偷懶？”
“馬上來，我這不是怕幫倒忙嘛。”
我原本還沉浸在眾人誇讚陳然的優秀中，聽到這道聲音的刹那，身體不受控製地猛然一僵，下意識地就要往暗處躲。
可他就像是早知道我來了似的，氣定神閑的上前，經過窗戶時，甚至還朝我微微一笑。
我強忍住不安，看著陳然指揮著他將道具擺放好，他們兩個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不一會兒就創造了一個完美舞台。
陳然朝他感激一笑，不用說話，眼裏是藏不住的歡喜與愛意。
我緊緊地攥起拳頭。
陳然，不會喜歡上這個“我”了吧？
可突如其來發生的一幕，讓我來不及多做思考。
我雙腿僵在原地，心跳如雷——陳然向我走來了。
“嗨。”她推開窗子，用燦爛的笑容跟我打了一個招呼：“你是過來看家裏老人的吧？我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這個世界上，我最舍不得拒絕的人就是陳然，但拒絕最多的人也是陳然。
我哪裏敢答應？
可看到她帶著笑意充滿期盼的眼神時，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謝謝你！”她感激地跟我道謝，像是鬆了一口氣，“你先進來說。”
說完，她便要跑去開門，卻有人比她先行一步。
看著那道站在門口身影，我瞳孔縮了縮，將頭上的鴨舌帽往下壓了壓。
即便是如此，我還是能夠看到他唇角似有似無的笑容。
他是故意的。
可我來不及做更多的反應，陳然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大大方方地說：“我要給大家做個采訪，你可以幫我當個工具人嗎？”
工具人，顧名思義，就是小說故事中沒有個人意義，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了主角所服務的人物，可不就是現在的我？
我在心裏苦笑一聲，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或許就是缺了一個工具人，有了我的加入，接下來陳然的拍攝進展得越發順利，很快就到了這一幕的最後一個場景。
我覺得我是時候離開了，可剛準備說出口，旁邊一個大爺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嗨，小夥子，我們待會兒準備包個餃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呀？”
我轉頭詫異地看著拉著我的人，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
他笑得和藹可親，仿佛一個慈祥的土地公。
可是我分明記得，在我剛剛來到看護院的時候，他可是最難搞定的四大金剛之一！
別說和顏悅色的和別人講話了，因為不願意住看護院，就連子女過來看他，都會被推搡出門。
所以，是什麽改變了他？
是今天的氛圍，還是……另一個“我”？
或許是因為我沒有說話，旁邊的陳老也過來了。
“小夥子，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吧，今天院裏有幾個人請假，我估計小陳和小言兩個人照顧我們這一幫子會忙不過來。”
陳老是在我來到看護院裏第一個向我施以援手的老人，旁人也就罷了，他我是真的不好拒絕。
恰在此時，陳然也過來了。
她倒是沒有也勸我，反而還說如果我有急事就先回去。
看著她的眼睛，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沒關係，我有空的。”
收拾完器材之後，我們一起朝食堂走去。
或許因為我是這裏麵唯一一個“陌生人”，在場的老人們對我展開了極大的熱情。
“小夥子，你家的老人是哪位，會不會耽誤你的事情，要不要叫他一起過來？”接著陳老的話，林老也開始跟我聊了起來。
我強忍住心虛，腦海裏快速搜索這所看護院裏的人員信息。
這所看護院並不算大，林老又向來喜歡結交朋友，這裏頭大半的人他都認識，我肯定不能說是他認識的人。
好在我知道最近看護院又來了一批老人，而且正好沒有分來這個單元樓。
“我家老人是這周過來的，沒事，我家裏還有人過去看他了。”我特意壓低了嗓音，慶幸一開始的“感冒”人設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哦，那以後你得空可以常來。”林老點了點頭，目光裏帶了幾分落寞：“雖然說這看護院啥都有，我們也理解你們年輕人要忙工作，但是……”
最後一句話，他聲音突然放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我大概能猜出他說的什麽。
林老是從去年來看護院的，剛來的時候並不是他一個人，隻可惜他妻子在今年年初的時候生病去世了。
在老伴去世後，他雖然還是和過往一樣健談樂觀，但其實並不然。
我在的時候，時常看到他一個人看著妻子的照片暗自垂淚，嘴裏絮絮叨叨地念叨過往。
他經常說兩句話，一句是子孫們越來越不喜歡來看他了。
另一句就是：沒有什麽能和一家人一起更加幸福。
他今天想說的，大概是第二句。
“哎呀，你說你，就這點時間還要倚老賣老。”旁邊的陳老突然過來，“小夥子別多想，你還沒有說你叫什麽呢。”
我腳步頓住一頓，我知道陳老是故意過來解圍的，可比起林老的話，他的問題更讓我難以回答。
我叫什麽，我說我叫樂言，會有人信嗎？
正好這時，原本走在前麵的兩人也望了過來。
“小劉呀，過來看看我這個行不行。”我正忙活著手中的餡料，林老突然走了過來，向我展示他手心裏那顆剛剛包好的餃子。
“您包得很好。”我輕輕地點頭，語氣帶了幾分由衷的讚賞。
“哈哈。”林老開心得哈哈大笑，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我的耳邊，“我跟你說，我這餃子皮薄餡大，跟他們的可不一樣，你到時候可要多吃兩顆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