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小心
“你怎麽分裂了？”
陳嶽問道。
羽皇麵色隱約痛苦，說道：“我有部分的記憶，是在妖神的軀體裏麵……”羽皇看向陳嶽，認真說道：“僅我個人而言，我連當初為什麽會背棄人道，都忘了……我並不是一個怕死的人……”
修羅教的武學，最是悍不畏死，在很早之前，陳嶽就聽過，任何人都會感到恐懼，但是修羅教不會。
正因如此，現在的阿修羅教主，是最為純粹的第三代人皇。
“泰皇的事業……”
“高皇的囑托……”
羽皇萬分悲痛。
陳嶽凝視著羽皇，絲毫不懷疑羽皇是在演戲，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出去製止這一切？”
羽皇微微垂眸，說道：“事實上，這些年來，我一再的想要掙脫此境，而每每我衝擊到了淵麵的時候，便能夠影響到妖神的，這無數年來，我們兩個一直爭鬥不休，也是我的鉗製，他才一直都沒有離開流州。”
“而我傳下來的修羅教，也一直都在獵殺妖族。”
對於自身所做的一切惡業，羽皇都在盡力補救。
“直至今日，這一切終於能結束了。”
羽皇看著陳嶽，整個人都像是鬆了一口氣。
人皇一脈的傳承，終於能夠繼續下去了。
“陳嶽，人族的傳承，是泰皇所定下的，當時的人族麵臨外患，泰皇鑄造了泰皇劍，也讓人族所有的人同心竭力，這才創造了奇跡，讓他用凡人之軀殺入天庭之內，在天帝的軀體之內，剝離了火焰力量，帶回到了人間。”
“但是在那之後，泰皇的力量就開始衰竭，最終讓泰皇憑借著火焰力量，成為了天尊境。”
“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羽皇凝視著陳嶽。
陳嶽側耳傾聽，這是關乎人族傳承的最大機要。
“因為人心變了。”
羽皇沒有開口，聲音自然就傳入到了陳嶽的心靈之中，隻聽道：“人心是在短暫的危機中，才進行統一，這人族統一的心靈，就會帶出來不可思議的力量，而人族的心靈變了，這力量自然衰弱……就像是你現在所背負的文氣一樣，倘若有一天，你能夠讓這些文氣化為一色，人心一統，那麽你的力量，將會比當年的泰皇更強……畢竟現在的人族，已經不是當年居於地窟的時候了。”
統一人心。
這就是人族傳承的最根本秘密。
道家，佛家，儒家，也都是朝著這個方向在努力。
陳嶽聽到了這些，終於是明悟到了人族傳承的最核心所在。
“在那之前，陳嶽，你要沉溺在這雜亂的人心之中，了解人心的苦痛，讓這些苦痛障礙，成為你自身的【血泉眼】，從而應用這汙濁的人心之力。”
羽皇對陳嶽講說修羅教的最終奧秘。
陳嶽周身的文氣展開，一顆顆星辰都在背後閃耀，無盡的智慧萌發，全力的汲取著羽皇傳授的秘訣，周身的文氣，符字，梵文，在這時候震**不休。
浩然的正氣，輕靈的符文，空洞的梵書。
三者的意誌互不相讓，而在渾厚的文氣之中，更有一陣陣的狂風暴雨，銀蛇亂舞，諸般精神如潮如海，帶著無盡的劫數，卷擊出無限變化。
“人道惶惶，曆史篇章……”
陳嶽奮筆書寫，文氣卷動的深處，神宮運轉，大陣形成，人世間的一切苦痛都被收錄，從而形成了天地眾生相，而陳嶽在感悟著眾生的痛苦，自身的氣度反而越發的崇高起來，逐漸的，便有了上古賢王的模樣。
諸般苦痛，倒戈洶湧，匯聚手中。
雙目煌煌，陳嶽的目光在淵麵的最深處，看到了蒼穹的最高處。
流州之內，天上的星辰之中，屬於陳嶽的那一顆星辰刹那大放光明，毫光照耀整片天地。
文氣萬丈，天動萬象。
這兩個條件被陳嶽達成，也理所當然的，陳嶽在這時候，邁步進入到了聖境。
伸手緊握，陳嶽的心神回歸，來到了流州的戰場之上，聖境的輝光籠罩之下，陳嶽在一瞬間遍觀九州之地，諸神諸魔所在，無有遁藏。
天空之中，妖神正在和佛世尊動手，那佛世尊應用了諸般法寶，但是麵對妖神，仍舊是節節退讓，避縮一團。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托些！”
陳嶽成就文聖，運用屈原的《招魂》，高聲誦念。
文氣惶然，通達四極八方，震動虛空冥冥處，萬靈千真，一並喝應！
正在高空中的妖神見此，目光一掃，陳嶽的周遭已經燃燒熊熊烈火，燒的大地一片琉璃，隻是此時此刻，陳嶽已經成為文聖，所說的一切都是金口玉言，灼然真理，不懼火煉，由此文字翻湧，一個個跳出了火海，引動這世間萬千思念。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止些！”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裏些！”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止些！”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些！”
“魂兮歸來！君無下幽都些！”
陳嶽一字一念。
曾經陳嶽用招隱士，喚回來了趙淵一部分魂魄，那一篇短文的格式，就和招魂相似，都是描繪世間凶惡，以此來讓魂魄害怕，從而讓魂魄回歸自身，隻是此時此刻的《招魂》，陳嶽在裏麵做了許多的改編，他在用筆墨描繪世間的凶惡，以此來喚出曾經的人皇。
正在痛打佛世尊的妖神猛然動身，向著陳嶽飛掠而來。
這一切，可謂是知事，即至。
烈火在陳嶽的身上燃燒，也在這火焰籠罩陳嶽身體的刹那，泰皇劍匯聚一道光芒，刹那間連天接地。
這一劍，不僅將眼前的火焰分為兩邊，更是劈開了幽冥之處，讓在那裏麵沉溺的第三代人皇，羽皇脫身而出，在一刹那間，就附身到了妖神的身上。
火焰燃燒，天地顛倒。
妖神萬分痛苦的在天地間扭動起來，這一刻火光如龍，侵吞五行，天上地下，再也容不下別的物質，一切的一切，都盡可能的燃燒起來。
陳嶽手中的泰皇劍被燒的通紅，饒是如此，陳嶽依舊執劍，向著妖神飛掠，讓這璀璨的劍光，在妖神的身上爆發，顯耀！
“唰！”
“唰！”
“唰！”
劍刃劈砍，人世間的一切苦楚都隨著泰皇劍，斬擊到了妖神的身上。
“不是的……不是的……”
妖神在痛苦，在悲切，但是他周身的魔影無窮無盡，也在這刹那分裂而出，向著陳嶽吞沒而來。
豺狼虎豹，蟲蛇鼠蟻……
這些魔物全都匯聚了火焰，在飛掠之中，又有諸般神通……
“拜空！”陳嶽在這飛掠的魔影之中，看到了妖族的拜空，這一位已經被獻祭給了妖神，而此時此刻，又出現在此地……陳嶽心念一動，星辰運轉，搖曳光線，沿著星軌，交織一片，將拜空等一眾魔物，全都阻攔在外。
隻是這古往今來，獻祭給妖神的人物無窮無盡，現在紛紛而來，一時魔影滾滾。
陳嶽定心寧神，天庭，地府，靈山，人間等等影像，在背後走馬觀花一般的浮現，無數的人物也跳出了曆史長河，出現在了人間。
“南無南無，換日成佛……”
炎州之地，大日密宗的和尚們集體禮敬，他們一身的元氣在這時候，和自身的【人物】融洽，跨越了千山萬水，參與到了這一次的戰鬥之中。
“正一秘存，何升仙門……”
正一仙道的道士們，在這時候紛紛稽首，魂魄紛紛而來。
“大道之行也……”
儒家的弟子們，在這時候紛紛念誦，不少和陳嶽有所綁定的人物，在這時候文氣浩然，向著陳嶽洶湧而至。
一時之間，陳嶽體內的星辰明亮，無數的人物形貌皆顯，施展種種本事，和天空中的魔影糾纏一團……
隻是，不夠……
陳嶽手中執拿泰皇劍，另一隻手運用了【弑皇弓】。
弑皇弓這一弓身，是用龍筋凝就的複合弓，在陳嶽進入到了第四境界之後，就少有使用，皆因這複合弓上麵的故事不夠，但是現在，複合弓也成為了陳嶽的一項助力。
弓身凝聚，陳嶽將泰皇劍搭建其上，閉目在等待著羽皇和妖神的爭鬥，在等待那一線時光。
空中和魔影交織的人物越來越少，諸般魔影循著空隙，向著陳嶽飛撲而來，不願意給陳嶽任何射出泰皇劍的間隙。
幽源。
黃金女神忽然在宮殿之中走了出來，手中執拿黃金聖劍，一步一步，整個幽源都搖曳金色華光。
“見過天尊！”
在幽源之中的三聖起身，向著黃金女神頂禮膜拜。
“王清穀。”
“韓越！”
“於蜚！”
黃金女神的聲音清冷，平靜的說道：“我收留你們這麽多年，現在到了你們回報的時候了。”
三聖聞言，麵色大變。
幽源群聖縮在這裏，就是想要當一個局外人，而黃金女神在此時，就是要推他們入局。
“女神，請饒恕我們……”
韓越向著黃金女神行禮，他們悖逆了一切，就是想要在這裏安穩的活著，並不想要參與到世間的任何局勢中去。
在韓越的背後，幽源中的人物紛紛向著黃金女神行禮，泣聲說道：“請女神慈悲，寬恕我等。”
黃金女神頷首，目光在幽源群聖之中掃視，說道：“場中也就沒有簡靜微……”
簡靜微是局外人中，唯一在人間行走的人物，當年曾經點化鐵橫野，也曾經收養高靈仙，現在還在人間，為黃金女神做事。
“請女神慈悲！”
王清源叩首道。
“唉……”
黃金女神一聲歎息，說道：“也罷……”
王清源滿懷欣喜的抬頭，看到了黃金女神手掌平直，向著眼前一抹。
像是將砂礫抹平，也像是將幕布撕扯……
幽源在黃金女神平直的一抹之中，變了模樣，無數年來，在這裏有無數的人在避禍，而在黃金女神的一掌之下，不拘於善惡正邪，不拘於對方是否為聖，就在這一掌之中，平直抹消，一應的精氣神化為了一道道的精光，如同成片的螢火蟲，飛過了天際，投向了炎州之地。
炎州。
陳嶽尚在等待時機，隻覺背後的星辰顆顆明亮，無盡的力量投放到了自身，無數的人物在這一瞬間就鮮活了起來，曆史的朝代，人物，天庭，地府……陳嶽文道構建的諸般薄弱處，在這時候完全補全。
陳嶽神宮運轉，時序皆然，周天星鬥，各行其事，神明變化，各師於心。
太陰，太陽，諸天星宿……
太極圖，誅仙四劍……
孫悟空，如意金箍棒……
妖神那邊，是古往今來獻祭的生命，陳嶽這邊，是古往今來苟命之人，兩者數目仿佛，但是妖神那邊散亂一片，而陳嶽這邊凝聚一團，陣勢變化無窮無盡，刹那間壓過了諸般魔影。
十八層地獄重重而來，讓這些在火焰中的妖魔，有了他們自己的歸宿。
陳嶽定心寧神，看向了蒼穹之上，那邊煙火盡消，羽皇在這一瞬間，恢複了短暫的神智。
“陳嶽……”
羽皇凝視著陳嶽，叫道：“就是現在！”
這一劍的機會，是羽皇在淵麵之下的時候，就已經給陳嶽交流好的。
陳嶽毫不猶豫，弓弦一鬆，泰皇劍飛掠而過，正正向著羽皇的眉心而去……那裏是羽皇的神宮，在那地方，也約束著火焰的力量。
“砰……”
泰皇劍正正的刺入到了羽皇的眉心！
光焰散失，魔影消匿。
羽皇人在高空之中，在這時候沒有了任何的力量，他整個人都被泰皇劍的惶惶之力所鎮壓，由此從高空往下，無限的陷落，陷落……
在這陷落之中，過去的許許多多，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了他腦海之中，目光看向陳嶽的方向，忽然麵容大變，對著陳嶽張口嘶吼，但是卻沒有任何一點聲音。
也沒有任何的響動，和陳嶽的心靈有共鳴。
陳嶽隻是看到了羽皇在隕落之前，嘴巴連張，看口型，似乎是【小心】。
後麵的一切一切，都歸於火焰之中。
“鏘！”
泰皇劍紮在了地方。
羽皇已經完全的消匿，在那泰皇劍的周圍，有著的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這是泰皇在天庭之戰中，從天帝的體內分割而出的，曆經了這許多的波折之後，終於回到了人間。
陳嶽走到了前麵，伸手意欲拔劍，猛然回首，看到了道尊站在背後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