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六十五章 軟弱的讀書人
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
於一處別院內，有一株蒼勁聳立的杏花樹，冬末春臨，亦是杏花盛開之日。
花香隨風飄揚，淡淡的清香令人陶醉，杏花從不炫耀自己，默默的來又默默的去，如紗，似夢，像霧，它沐浴著春天的陽光，寒冬的洗禮。
這一株唯美的杏花樹下，坐著兩個相貌極為相似，但在衣著和氣質上卻有著明顯差異的男子。
一者身穿月白色長袍，手中的鵝毛扇輕輕揮動，吹散了飄落到他四周的杏花。
他的麵容白皙但也稍顯憔悴，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
隻是其一雙眸子，格外明亮，蘊含著理智的光輝。
而另一者則是一身赤紅，紅色的書生袍，紅色的羽扇，紅色的頭冠，這般張揚的顏色給人一種極具強烈的視覺衝擊。
論及氣場也比之前一人更加霸道。
那是一種不屑於隱藏自己的驕傲，也是一種可漠視天下人的自信。
此時二人都在觀看問答空間的直播，光幕中的視頻也正好結束到林陌向善如來言明世上再無青龍會大龍首的畫麵。
手持普通鵝毛扇之人率先道：
“你的選擇看起來並不算明智。”
“哦？你終於主動開口了，這兩年多以來，從見到我的那一刻，你便不發一言。
暗中卻默默布置了三百七十九種可以解決我的殺招。
可惜其中的三百二十種還未發動就已經被我識破，至於剩餘的五十九種裏，十七種導致歐陽分家大霆一脈全滅。
十九種導致歐陽分家大夢一脈滅了近九成，僅餘大夢左丞·歐陽庶及其幾個家人存活。
而最後的二十三種讓歐陽主家多年積累的底蘊消耗一空。”
手持朱雀羽扇的男子嘴角微揚，語氣平和卻又有一種淡淡的譏諷。
這兩人自是歐陽赤離與他在這方世界的投影分身。
投影分身此時看著歐陽赤離這故意表露出的得意，神色冷淡道：
“你沒有回答我的話。”
歐陽赤離微微搖頭道：
“過去的我還真是不懂人心，自以為摒棄一切情感，就可讓所謂的智慧發揮到極限。
這種邏輯本身就有一個致命錯誤，真是可憐那些因你無知的試探，而死去的歐陽世家的族人們。”
投影分身深吸了一口氣，他知曉對方是在搶奪話語權，但那無知二字還是深深地刺痛了他。
“從你們出現的那一刻，這方世界的結局已經注定，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
歐陽赤離挑了挑眉，原本隱含得意的笑容也已收起。
“既然你知曉自己的結局，又何必垂死掙紮。”
投影分身看向飄落到他肩頭的杏花瓣，這次他沒有以鵝毛扇將其扇飛，隻是以纖細的手指輕輕一點。
那朵杏花瓣微微一顫，然後化作虛無。
“隻是不甘，就像你說的從一開始我走的路就有邏輯上的錯誤，我無法理智的看待自己毫無意義的死亡。”
“如果那並非毫無意義呢，我了解你，因曾經我就是你，你不了解我，因為你不知從某一日起，我所發生的改變。
但有一點我是始終沒變的，我不會做一些貓戲耗子的無謂之舉，若準備殺掉你，我早就該動手了。”
這句話讓投影分身的眼神一亮，在見到歐陽赤離一指點向他的眉心之時，他神情雖有一瞬猶豫，卻沒有躲閃。
一炷香時間後，他默默消化了腦海裏的信息，有些驚訝的看向歐陽赤離。
“你要效仿那個大智慧，憑借無數歐陽赤離的意識結合成輔助你的主腦，以此成就真我唯一！”
歐陽赤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我隻需要一百零八個，一百零八個有著不同經曆的歐陽赤離的意識。
你是一個特例，因這方投影世界的特殊，我對你有足夠的了解，也更清楚在這個時間段的你真正謀求的是什麽。
你渴望逆天，渴望成為那第四個勝天的歐陽世家的族人。
可你因自身的生命形態，限製了你拋卻所有的感性思維。
這最後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其實那三個勝天半子的歐陽世家先輩，都是我，是其他投影時空的我。
因為他們出色表現才會將其經曆映照到每一個投影世界，甚至影響到了主世界。
而他們之所以成功，就是拋卻了自己的生命，或者說在生命之火熄滅的前一刻，獲得了一場並不算完美的勝利。”
這一次投影分身沉默了許久，直至遮住二人頭頂的那棵杏花樹上的杏花瓣都已飄落，看著那光禿禿的樹枝。
他的心中有了答案，可也有一絲掙紮的情緒。
“還是那個問題，我認為你選擇林陌並不算明智。
從我這兩年多的調查，以及問答係統揭露出的部分未來影像裏，我始終覺得他不足以作為讓我們效忠的君主。”
歐陽赤離無奈的歎了口氣，指尖再次點入投影分身的眉心。
隨著將腦海中多出來的信息完全消化，投影分身的眼睛越來越亮，低聲自語道：
“分化的善惡，獨特的執身，黑暗兵法，公子獻頭，歸無的本體，注定的天命者，無限的未來，還有戰勝過天意的氣魄。
不錯，很不錯，你的眼光，不對，是我們的眼光果然不錯。”
說完這些話後，他突然站起身，手中的鵝毛羽扇輕輕一揮，這處別院以及那棵杏花樹逐漸扭曲，然後慢慢化作虛無。
當他再次看向歐陽赤離時，眼中再無一絲情感溢出，唯有絕對的理智和冰冷。
“原來不知何時我已中招。
是在第三百二十招？
不對，是從你我初遇的那一刻。
最後一個問題，現在的你有多強？”
歐陽赤離神色平淡道：
“我啊，隻是一個軟弱的讀書人而已。”
等到他手中的朱雀羽扇輕輕揮動之際，眼前的畫麵都已破碎，等到歐陽赤離睜開雙眼時，正好看到身旁的帝釋天在觀察自己的情況。
隨即他起身拱手一禮道：
“天王大人，這第一步僥幸邁出，多謝大人將凝聚大智慧意識結合體的方法教給我。”
帝釋天擺了擺手：“所以現在該叫你大智慧，或者大聰明？”
歐陽赤離眼角微微顫動：
“大智慧隻會是缺舟先生。
至於大聰明……總感覺天王大人很期待我應下這個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