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羅

第449章 災民泛濫龍動悲心

眼看到了四月初四,南城鬧市已提前三日架起了高高的薪柴。book./top/拓跋燾明知道那個混賬“尼姑”回來了,把曇曜拉出去無非是裝裝樣子,可心裏還是像揣了隻兔子。

萬一那丫頭沒來,這場鬧劇該怎麽收場?

思來想去,終於決定親自去法場視察一趟。碰碰運氣,說不準能碰到那顆“禿頭”。

一連換了十幾件袍子,還是覺得不稱心。他這張臉本來就不怎麽養眼,再穿不對衣裳出去可怎麽見人?太鮮豔的不行,他不希望太多人注意他的臉;太黯淡的也不行,他不願意太像個混在人群裏找不著的尋常百姓。他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這“人”當然是特指的那個。

帶著幾名近身護衛穿了一身靛青的錦袍溜出了皇宮,街市上的流民當真比他想象的多。多是孤兒寡母,還有一部分是瞎眼瘸腿的老頭子。

禿子光頭一個都沒有,真君七年坑殺和尚的緣故,京城裏從那以後就很少再看到什麽人剃光頭。說起來那丫頭的膽子也真夠大的,削發——她就不怕被人拉出去活埋了?

圍著架在鬧市中心的柴火堆轉了十幾圈,自己都不清楚他在這兒看什麽。遠遠瞥見街角東倒西歪的雜木堆後圍了一堆人,隨口吩咐護衛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消一刻,奉命前去的護衛便一溜煙跑了回來,嘴裏咋咋呼呼地張羅著,“爺,您快去看看吧,那條胡同裏藏了七八百人不止,有傷的,還有死了的,臭氣熏天!”

“這麽多災民?沒有人禦門請願?”也許是震懾於他殘暴的惡名。拓跋燾不免有些鬱悶,一邊說一邊衝向不遠處的胡同。

“據說,白天官兵們不讓他們出來,抓著就往死裏打,老弱病殘隻好擠在胡同裏。”

“該死!”官員的奏報上永遠是輕描淡寫,四海升平,想不到問題會這麽嚴重。流民一旦在京城聚集鬧事,後果不堪設想,難怪她會勒令他開倉放糧。

人一進巷口,就被托著破碗乞討的哭喊聲嚇出了一身冷汗。“貴人老爺,你福大命大,賞口飯吃吧。。。。。。。貴人老爺,你行行好,賞口吃的吧。。。。。。。”兩軍對陣,他也從未如此恐慌,戰戰兢兢地跨過仰頭乞討的災民,麵紅耳赤,幾番想要落荒而逃。

“爺,怎麽辦?”

“。。。。。。”臉色惶恐不安,不停地咽著吐沫。

“咱們走吧,這就不是爺該來的地方。”另外一名侍衛勸說道。

一個小男孩蹣跚的身影赫然映入帝王的眼簾,看上去不足周歲的樣子,很像他的望兒,又仿佛就是他的望兒。。。。。。

疾步迎上前去,伸手將孩子抱了起來,“啊——”忍不住驚呼出口。懷裏的孩子居然少了一隻眼睛,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的空洞。

侍衛趕忙接過孩子,給了些打賞。隱約覺得主子臉上的表情非比尋常,擔心的問道,“爺,您沒事兒吧?”

拓跋燾試圖使自己鎮靜下來,無奈怎麽克製都做不到。“走吧。”緊閉著雙眼,終於放棄了努力,他得趕緊逃離這人間地獄——他一手造就的“驚世壯舉”。

耳邊忽然傳來老婦人感激涕零的哭聲,“小師傅,謝謝你啊,您是活菩薩,菩薩在世啊!”循聲望去,正對上他朝思暮想的俏臉。不同的是,沒了那卷如瀑的發,多了幾分淡靜的慈悲。

蕭竹並沒有注意到他,正忙著勸慰那個捧著一碗藥湯的老太婆,“阿彌陀佛,孩子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發燙的小臉,安慰道,“聽婆婆的話,乖乖吃藥,記住了嗎?”

拓跋燾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流淚,但絕不隻為了重逢。對方說得不錯,他造下了太多惡業,而她在默默地替他清淨業債。不隻是嘴上說說,而且身體力行的去做。該死的,幹嘛那麽煽情呢?他都被感動了。。。。。。

蕭竹笑望著祖孫二人遠去的背影,意外地迎上了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怔了片刻,大大方方地迎上前去,“阿彌陀佛。經不是白念的,老天終於開眼了,一陣風吹來個真菩薩。”嬉皮笑臉,徹底顛覆了尼姑在拓跋燾心目中的一貫形象。

哭笑不得,硬板著麵孔說道,“咳,朕還是喜歡你從前的樣子。”

“隻要我願意留,頭發遲早會長出來的。我關心你什麽時候才能開倉救命?”

“頭發長出來的時候!”咬著牙根,故意找別扭。

“現在也不是沒有,隻是比較短。”揚手摸了摸頭頂,“嚴格的說,我這個不是中原尼姑的發型,嗬嗬,更像西藏的女喇嘛。”呃,西藏在什麽地方?

無奈,還是笑了出來。伸手摸了摸紮人的刺兒頭,幻想著衝上去狠狠親她一口。

蕭竹腦袋一歪,嘟著小嘴數落道,“大庭廣眾之下,別對出家人動手動腳的,注意點影響!再說,碰尼姑晦氣!”

“大庭廣眾之下?”言外之意。。。。。。

“去,少打尼姑的注意!”

“朕記得,你從一開始就是個尼姑,朕在中山中了暗箭,你救了朕,還把朕藏在尼姑庵的地窖裏。”

“真的嗎?”完全沒有印象,“你不是說我是你從獵場撿回來的嗎?撒謊!習慣性撒謊!”

收起一臉的不正經,懇切地說道,“跟朕回去,朕慢慢跟你講。”

“你打算在萬壽宮裏蓋座廟嗎?”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回去?對不起望兒,但能救濟更多的百姓。

“民間不得蓄養沙門,萬壽宮裏當然更不能。”

“那我住哪兒?”轉身指了指身後的大鍋,“你先回去吧,再容我想想。另外,我得把這些草藥派送完。”

“哪兒來的草藥?有什麽用?”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連這都不懂。萬一京城內外瘟疫流行,恐怕連你老人家也難於幸免!”

“朕不懂,你告訴朕,朕就明白了。”言聽計從,一副白癡似的表情。

“對了,麻煩你花幾個小錢把那塊玉佩贖回來吧,我也是沒有辦法才。。。。。。”不敢抬眼,擔心對方會掐死她。

果然一點就著,“混蛋!玉佩現在何處?還不帶朕去贖!”那對龍鳳佩是他娘留下唯一的信物,她到好,手頭缺錢就把它送去了當鋪。

趕忙前麵帶路,邊走邊說,“我也是沒有辦法。呼籲官府施粥施藥,沒人理我啊。”

“你幹嘛不把那佩子送去官府,朕看哪個敢不買你的麵子。”

“那樣我就被你發現了。”

拓跋燾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那顆光禿禿的腦袋,“現在還不是發現了?自以為是!你逃得出朕的掌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