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忠臣良將
八月末，魯國京城，朝會。
“陛下，昨夜斥候已歸，目測涼城兵力隻有八千人左右，其中麵向我大魯的西城門守軍最多，應有三千餘人。”
孫乾用手撐著腦袋，明顯是還沒有從被陳印的坑裏走出來。
原本以為薛濤的計策已經是天下無敵，可卻天上來敵，讓陳印用極其離譜的手段反敗為勝。
“陛下，饑荒一旦來臨，周國一定會高價賣糧，咱們就真的被坑死了！”
“開戰吧陛下，西境的糧食很充沛，咱們隻要打過涼城，後麵的守軍便不足為懼，八千人而已，末將願為全國百姓出戰搶糧！”
“就是，他們周國既然不仁不義，我們也不需要再講什麽道德，幹脆順勢拿下三大行省！”
宰相薛濤亦是沉默不語，開戰的確能節省購置糧食的錢，但周國目前西境實力尚存，此舉風險並不小。
就在孫乾猶豫之際，門外忽然傳來急報。
“陛下！涼城出大事了！”
孫乾頓時抬起頭來看向傳令兵。
“怎麽了？是他們在修防禦工事？”
傳令兵搖頭道：“涼城的西城門守將黃瑜，因貪汙罪被押送廣場，被活生生打了三十大板！”
“什麽？”
孫乾隻覺得難以置信，一下子就從龍椅上坐了起來。
“你確定是西城門守將黃瑜，會不會是同名同姓搞錯了？”
黃瑜，周國天字第一號大忠臣，魯國這些年其實有好幾次想攻打涼城，從而打開吞並的局麵。
可黃瑜就宛如一道堅不可摧的石牆一般，無數次將魯國抗拒在外，有他鎮守的涼城可謂是固若金湯。
這樣的忠臣，怎麽會犯貪汙罪？
但那傳令兵卻堅定地點頭道：“千真萬確！”
“涼城中的內應告知小人，黃瑜受刑一事震驚整個涼城，百姓們紛紛趕到現場為之求情，這才讓原本的五十大板變成了三十板！”
薛濤撫摸著自己的胡子眯起眼睛，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這件事情絕對有問題。
“黃瑜將軍威名遠揚，愛民如子的光正形象就是在我魯國都人盡皆知，他怎會貪汙？”
傳令兵回道：“回薛大人話，黃瑜將軍貪汙，是私下克扣了一部分周紈商戶的錢，將銀子分發給了之前虧損的百姓。”
“根據內應的情報來看，在商戶大批征收魯縞之時，周國百姓手裏的原料賣不出去，幾乎全部廢棄，後來商戶們依靠周紈複蘇獲取暴利，也沒能補償農戶虧損。”
“黃瑜正是因此貪汙了一萬兩白銀，全部分發給了百姓，這才被商戶們聯合舉報，導致此等下場。”
薛濤這才恍然大悟，心中也不禁對黃瑜由衷的敬佩。
真是個為國為民的忠臣良將啊！
“我國若是也有此等人物…”
孫乾的眼裏卻透露出一絲精光。
“相國，你說咱們勸降黃瑜的可能性有多大？”
薛濤緩緩搖頭道：“此人乃真正的周國忠臣，不會被我等勸降的。”
孫乾頓時泄了氣，心裏暗道周國的不長眼，竟然對此等英雄下毒手。
“可惜啊，可惜…”
“陛下！前線傳來急報，原涼城西城門守將黃瑜，在其子帶領下，前來投降！”
隨著一聲大喊，現場朝臣們紛紛抬起了頭，果真瞧見門口出現了一老一少兩個身影。
一個年輕人推著木輪椅，滿臉淚痕地朝著大殿內而來。
而那輪椅上滿身紗布纏著的，居然真的是西城門的守將黃瑜將軍！
“這…”
薛濤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怎麽也沒想到黃瑜會真的來投靠魯國，這屬實是意外之喜啊！
但與此同時，他也留了個心眼，親自起立朝著二人迎了上去。
“老朽薛濤，久聞黃老將軍的威名啊！”
黃瑜艱難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薛濤，隨後竟朝著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沫！
啪！
薛濤畢竟年邁，反應力遲鈍沒能避開，這一口濃痰就這麽正中他的眉心。
“你！”
侍衛們衝上來就要對他動手，卻被薛濤一把攔下。
“無妨！”
他麵不改色地用袖子擦去汙垢，隨後滿懷歉意道：“黃老將軍這是在怪罪老朽出了那些攻城之策，情有可原。”
黃瑜虎目一瞪，似乎是想說些什麽，最後卻化作了一聲長歎。
“唉！”
“罷了，老頭子我已經踏入魯國國土，大周，再不會容我了。”
黃瑜話一說完，身後的兒子便已經泣不成聲。
“陛下…求求你們幫我父親找回公道吧！”
“他一心為民，卻被奸人所害，那貪官自己不知道貪汙了多少錢，居然說我父親這分發給百姓的一萬兩該判死罪！”
“父親清廉一生，小人和百姓們一起湊了五百兩銀子給那審判官，他這才改死刑為五十大板，後又因百姓們求情主動歸還銀兩，這才降為三十板。”
“可我父親都已經年近花甲了啊！”
“三十板打下來，父親的背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血液都染紅了腳下黃土啊！”
在場官員無不為之動容，心裏都在咒罵那位不講人情的審判官，隻有薛濤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黃瑜身上的紗布。
“黃老忠臣之名人盡皆知，不知可否當場掀開紗布讓老朽瞧瞧，陛下也好安排太醫為老將軍醫治。”
“這怎麽行！”
黃瑜之子頓時急眼了，攔在父親身前道：“我父親紗布下的皮膚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現在掀開紗布，豈不是把我父親往死路上逼！”
然而黃瑜卻伸出顫抖著的手將兒子推向一旁。
“罷了，老朽本就身受重傷，若無藥草醫治，離死也不遠了。”
可等到那紗布層層落下，百官們再次被震驚了。
這是怎樣的一副軀體啊！
背上的肉全部被打到外翻，結痂的傷口因紗布脫落而重新撕扯開來，露出裏麵鮮紅的新肉。
整塊背部可以說是沒有一塊好肉，甚至有的地方被拍斷了骨頭…凹陷下去了很大一塊。
如此恐怖的傷痕，哪怕是薛濤也感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究竟是誰在用刑，居然對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將軍下此毒手！
畜生啊！
孫乾也是完全看不下去了，連忙喊停，隨後呼喊太醫上前為其止血，自己更是親自下台緊緊握住了黃瑜顫抖的手。
“老將軍您放心，您是涼城的守將，對城內情報一清二楚。”
“隻要您告知朕城內各方位部署和總兵力幾合，朕必為將軍報此血仇！”
黃瑜眼神中出現了明顯的掙紮之色，隨後又瞥了一眼旁邊的薛濤。
“陛下，薛大人，老朽可以告知你們涼城內情，但也請二位答應我一件事。”
孫乾大喜道：“老將軍但說無妨！”
黃瑜落寞道：“陛下需答應老朽，隻殺貪官奸臣，少殺將士，不殺百姓。”
這句話一出，二人皆是打心底對黃瑜敬佩，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為了老百姓考慮。
又有誰還會懷疑他歸降的真實性？
孫乾當場點頭道：“老將軍真乃英雄也，朕答應你了！”
隨後，黃瑜拿出來了一整套城防圖，上麵就連巡班士兵都寫得一清二楚！
薛濤眼神中驚喜之色不斷，當即望向孫乾道：“陛下，有此城防圖，涼城必破！”
“隻要此城告破，後續便是一馬平川，再無險可守！”
孫乾當機立斷下達聖旨。
“明日一早，整頓三軍，兵發涼城！”
“這一戰，朕勢必拿下整個周國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