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秦始皇封神

第119章 戰神李牧

井陘。

四方高,中央下,如井底之深,如灶之陘。

燕趙謂山脊曰陘,下視如井,故謂井陘。

此地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更是趙國的咽喉。

王翦率領的大軍就坐落在此等咽喉之上,如蝗蟲般的蟄伏在井陘的另端,等待著將殼裏的生肉,蠶食殆盡。

瞭望至另一端。

翻過野林,越過高山,透過風雪,便是李牧率領的趙軍,篝火坐落團團,帳篷結陣有序。

時有腰配彎刀,手舉火把的趙軍踩著咯吱咯吱的雪,逡巡著周圍的動靜。

“俺餓了。”

暗夜冷寂,帳篷裏的士兵將手放進同伴的胸口,摸來摸去,“你這裏有沒有藏了點吃的?”

那雙粗糙皸裂的大掌摸得同伴齜牙咧嘴。

“沒得,你快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俺想吃大餅,俺娘送俺出門前,俺和妹妹一人吃了半張大餅,俺娘沒得吃,她也說她睡回籠覺,睡著了就不餓。”那士兵是剛被征發的,年紀稚嫩,滿臉期許,“有武安君在,你說,俺們能打贏吧?”

“能能能!”

那人也餓得睡不著,拿起水囊。

裏麵還殘留點馬奶子酒的味,唆了嗦,咽著唾沫道,“武安君是戰神,百戰百勝!要是敗了就出鬼了,你個新兵蛋子莫要怕,也莫想多。”

“你在吃啥好吃的?俺也要來一口。”

“你怕是個饞鬼一條,給你給你。”

直到外頭揚起一聲斥罵:“你們給老子住嘴!”

裏麵瞬間消音。

黑色旌旗在狂風暴雪中吹卷著,天將明未明,為最暗。

幕府裏,秦軍首領們踏著軟和的地毯,丸子頭對丸子頭聚在一起,白玉案上擺著麻椒羊肉,兩大盆拆骨肉,疊著一遝手肘長的白麵餅,十幾壇老秦酒,甚至還有冬季難尋的開胃野果。

此等美味卻無人問津。

他們不等公雞打鳴就早起,現口吐飛沫,興致昂揚的正在商討戰勢。

“這裏,這裏。”

“你看,一年多來,我手下的遊騎斥候,反複探得此處適於埋伏,你擅進攻突襲,領兵可以先打頭陣。”

“彩!”

王翦在一旁觀看,手壓長劍而立。

大半輩子戎馬生涯爬滿了他的臉部,成了道道溝壑,麵對麵前這一群秦王上位後,新晉的小將。

主帥的沉默像一口緊閉著的箱子。

在小將們剖析完地勢和趙國內部情態,軍力的時候。

王翦終於撐開發皺的眼皮掃過他們那一張張年輕,蓬勃,張揚的臉。

末了摩挲著劍柄,開啟箱口,沙啞道:“先按兵不動,時機未到。”

李信抱拳跪地,“主帥,秦趙之仇,實不共戴天之仇,將士們殷殷求戰,拋卻斬首立功,更為的是一舉殲滅趙狗,一雪前恥,還請將軍,諒我等殺敵之心。我等全權聽將軍號令,還請將軍示下!”

身旁陸陸續續有幾名小將跟著跪下。

他們單膝跪地之時,麵龐堅毅,英姿勃發,那一腔滾燙的熱血幾欲拋灑出胸膛,求戰之心求得眼睛都發紅了。

王翦又看向唯一站著的少將軍——自己的親種王賁。

二十鋃鐺歲的年紀。

兩隻眼睛,一張嘴,體格健壯,彪腹狼腰,瞧著和別人分毫無差。

可偏那一隻眼睛死勁往他身上瞅,另一隻眼睛偏向底下跪著的人,表情板正,心思卻已經不知道打了幾個轉轉了。

見他沒反應,鬥了膽兒。

“噗通”一聲也跟著跪下,連頭都不抬,“末將請命!”

王翦:“.”

秦王撥了幾個新銳小將隨他調遣,也是本著曆練的心思,這李信在屢屢戰役中,嶄露頭角,頗有幾分“小白起”的風貌。

他看好的程度,比自己這不成器的親兒還要猶勝三分。

可是成在年輕,敗也敗在年輕。

你不領兵打過幾次大戰役,在戰場上摸滾打爬拿生死當飯吃,拿出點實際來,縱然吹出個樣,也隻是紙上談兵。

戰場何其遼闊?何其殘酷?

睜眼閉眼,周遭睡著一堆累累白骨。何況是秦滅趙的滅國戰役,關乎國家存亡之秋,麵對的就不是人,麵對的都是一群死人。

拿著彎刀跟你玩命的死人。

更何況。

那李牧是什麽人?

能夠用十年去隱忍,去蟄伏,需要何等堅毅的品性,懂得犧牲同胞去保全大局,又是需要何等酷烈的心性。

甚至他不畏君權,在趙王屢屢催他回邯鄲時,在趙國下令換將之時,他依舊如磐石般盤桓在井陘。

與秦軍對峙。

這樣的主帥,縱觀天下古人,哪怕日後萬年新秀迭出也難出這麽一位。

隻要你露出一絲破綻,非斷尾不可求生。

你到底有幾腔孤勇。

敢帶著幾萬,十幾萬的兄弟們的性命陪著你魯莽?

胸腔微微起伏幾下,王翦指尖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微耷拉的眼皮到底是泄露不出任何心緒,隻道:“你以為秦國的敵人是趙國?”

“不,還有齊國,楚國,魏國,燕國。”他冷冷道,“我們秦國的長劍,橫掃的是天下!”

言下之意,不必多說。

幾個小將相互交流的眼神炙熱滾燙,胸前掩埋不住的話躍躍欲出口。

正在這時,當王翦正拿著這一群愣頭青頗為腦仁疼。

幕府重新又進來人了。

是羌瘣。

摻雜一半胡人血統,在秦國土壤上紮根長大,頭戴著黑色紋帶,上頭繪著古老的圖騰,進得匆忙,鬥篷都未解,撩動著他異域俊俏的五官。

“主帥,探子來報,李牧回趙國了!”

“什麽?!”

一雙雙炯炯有神的雙眼,齊刷刷照在他身上。

王翦闊步上前,胸前震動:“當真?”

羌瘣點了點頭,掃視了看過來的弟兄們一眼:“千真萬確。”

“如若此事為真。”王翦眯了眯那沉穩如老狼般的雙眼,“滅趙,正當時!”

幾個時辰前。

風雪停歇。

寒潮席卷。

豆燈的光亮下,李牧盤坐在蒲團上,一點一點地擦著彎刀,和秦軍對峙一年多以來,未曾煨過血。

可擦完之後。

銀爍的光亮比外頭的寒雪還要刺眼,爽朗地笑道:“撐犁!寶刀未老,猶似當年哈哈哈哈。”

撐梨。

是匈奴語中,天的意思。

大破殺匈奴十餘萬騎。滅襜襤,破東胡,降林胡,單於奔走。其後,匈奴不敢近趙邊城。

他,就是匈奴的天!

是他們日日夜夜的夢魘,更是撕咬他們的惡狼!

“暢快.哈哈哈哈。”

他仰頭後靠,回想起那段大草原縱橫馳騁,高歌牧羊,篝火飲酒的日子,縮居在這一小小的井陘山裏,已然顯得無比的憋屈。

至於為什麽要領命抗秦?

趙國廟堂上如何的烏煙瘴氣,陰暗如一攤臭水,甚至天下名將都被惡意中傷,背上一身莫須有的惡名。

他李牧難道不知道嗎?

多算多勝,少算少勝,如今現在,罷了罷了,不算也罷了。

走不出死路,總歸是要換一條活路的。

這幾十萬趙軍,苦守井陘一年餘,後方的糧草被趙國廟堂拖斷,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被耗死,他們是趙國的兵,寧可戰死也不能餓死。

罷了罷了。

老夫能做的也就莫過如此了。

外頭聲聲刁鬥於冷夜中響起,風雪已經停歇,寂靜的讓人心顫。正要掀開帳篷,突覺右臂陣陣刺骨,李牧死死箍住經脈,讓疼痛止息。

身後似乎有人在喚他。

他回首。

司馬尚單手持韁,蒼顏白發轉頭而視,大吼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古以來,皆是如此,虎狼敢來,我們隻管拔牙卸爪剝他娘的皮!別的一律不理,老夫先去矣,兄弟!你要記住,死守井陘,讓那虎狼也嚐嚐我們趙人的刁勇,做夢都忘不了我們趙人滋味!”

井陘的山木褪色,消磨,枯黃,被覆蓋至皚皚白雪,這位和李牧在戰場上默契的如刎頸之交的將領一去無蹤跡。

再也沒有回來。

這段日子像是一把彎刀,不停地刮他,挑開他經脈,放幹他血水。

隻剩一副骷髏架子,戴上頭盔,穿上全副武裝的甲胄,披上大紅披風。

踩上金靴踏了出去。

在千千萬萬趙人眼中。

走出來,去成為他們的信仰,成為他們戰無不克的戰神。

每次接戰,李信決然地扛起千斤重擔,口齒肺腑一句又一句的:“末將領命!”

命?

什麽命。

可他連自己,甚至連同胞,趙國的命運都悲哀地看到頭了,自己這隻天殘胳膊,舉起彎刀,北部抗擊得了如狼胡人,南部阻擋得了如虎秦人,可他終究抵抗不了曆史的車輪。

名喚命運。

的敵人。

死死攥住帳篷的手顫抖不停,李牧仰起頭來,一遍一遍為自己,為何還要死守,為何要領命,更為何要背上謀反的罵名。

戰場上屢屢和死神摩肩接踵。

真的將榮譽,地位,功勳,官職看的如此重要嗎?

不。

是那一個個青澀的小兵們對他的瞻仰,仰望,期盼,渴念,熱望。更是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孫,妻哭其夫,沿街滿市,號痛之聲不絕的趙魂啊。

李牧啊,李牧啊。

你真的要拋棄他們嗎?

可是。

又能奈其何?

正在這時,外頭甲胄撞擊聲,腳步聲響起,鏗鏘一句“主帥,韓倉意欲潛逃,已被抓獲,還請將軍示下!”

帳篷外麵劈啪著火把,上頭掛著溶溶殘月,鋒銳般的模樣,暴風驟雨的殺戮被暫時掩藏起來,似等待血液的流動才能悟出幾分冷暖。

李牧走了出來。

神態堅毅。

永遠帶著大將風度。

兩三步中更凸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自信,哪怕是最艱難的戰役,勝利永遠屬於他,屬於趙人,更屬於趙國。

“武安君!”將領們抱拳行禮,心中有著最崇高的敬意。

李牧點了點頭。

他銳利的目光落在被他們五大綁跪在雪地上的韓倉身上。

韓倉身形瘦削,穿著名貴的裘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盤了絞絲玉扣。

如瀑的黑發傾瀉,臉上還帶著髒汙,一直仰起霧靄著水光發紅的眼,死死咬住唇,帶著渾身毛刺的凶鷙。

“家奴韓倉?”

本來渾如膏脂的臉蛋一半被裹在滾了毛邊的裘衣裏,冷到不行的韓倉乍然被李牧問話。氣性瞬間燃起,頭昂昂抬高,丹唇小口紅唇微漏,“知道是你爺爺,還不快快放人,小心日後落在爺爺手裏,皮都給你們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你是揭人皮還是給人揭衣服啊?哈哈哈哈!”

將領們瞧見這掐著嗓子罵人的人妖,哄然笑開了。

其中有人道,“你他娘的又算哪門子爺爺,頂多算個娘娘,千裏迢迢,賣都賣到軍營來了,你也不想想,井陘山山高壁峭,連蒼蠅都飛不進,何況你這個挺著大屁股的母蒼蠅,哈哈哈哈哈!”

軍營一貫葷話。

七嘴八舌的,一句話比一句話還要臭。

韓倉瞧著這群臭男人們,冷眼道:“趙王之命,都敢不從,還敢私自扣押重臣,你們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嗎?現在求你爺爺,興許還能保留個全屍,再留你們族人一命。”

“哈哈哈哈。”

“我呸!”

有個將領抬腳一踹,將韓倉踹進積雪裏。

看著他合著泥沾著雜草,狼狽不堪的扭曲,口中吐痰道,“呸!狗雜碎!人妖!你真當俺們是在這拚死拚活是為了趙王,就憑那個****陰貨!不過落了個好胎,進了個娼婦的肚子,什麽王命不王命!俺們可不是為他守國門,俺們在這裏忍饑挨餓受凍,守的是家中妻兒老小,俺們守的是千千萬萬的趙人!守得是世世代代的趙土!”

見李牧默許。

他們將被窩在這裏不聞不問的怒氣全部發泄出來,踹得韓倉跟個王八似的。

韓倉被踹得鼻血橫流,嗓子尖銳:“給爺爺等著一群爛了嘴的反賊,敢侮辱趙王,爺爺爺爺做鬼都不會.啊啊啊.放過你們!”

“做鬼?”

李牧這時冷道,“人死想做鬼,也要看本將許不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