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陰謀詭計
殿門外,成蛟被一群內侍攔截下來。
成蛟叫嚷道:“讓開,本殿乃長安君成蛟,先王的次子,一群無根的閹人,你們有什麽資格攔住本殿?”
“呸,仗勢欺人的狗!”
他身邊圍著的一群內侍真的是苦哈哈:“奴才們就算是有八個腦袋也不敢攔您啊,實在是這內宮之事,咱們君上做不了主,這太後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那是一日不如.”
“呸!”
成蛟抬腳一踹,指著他們鼻子罵,“你們是沒有根,又不是沒有母親,你們的母親若是受辱,你們還能坐視不顧嗎?!”
他的母親韓夫人在後宮遭受到欺辱,已經過了有好多天了。
自從上次趙姬病好之後,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冷風,天天變著法的欺辱他母親!
到底是歌妓出身的下賤胚子。
用著還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肮髒下賤手段。不僅誣陷他母親偷竊,還誣陷他母親偷人。
他母親何等冰清玉潔的韓國公主,簪纓世家蘊出來的嫡女。
趙姬自己和相國苟且也就算了,真當全天下的女人和她一並臣服於男人**,和她一樣**賤嗎!
成蛟咬緊牙關,兩眼欲要噴出火來。
但沒辦法,趙姬是攝政太後,生下秦王後,她一個被送來送去的歌妓身份水漲船高,在後宮就是有著隻手遮天的權利。
就算做事有失公道,但也沒有人膽敢上去勸阻。
宮中都是一群狗仗人勢的奴才,唯一能夠勸阻的就是成蛟自己。
可奈何他在外有封地,不能時常回宮看望母親。
知道母親過得不好後,成蛟幹脆呆在鹹陽宮內。
可到底不好久留,沒等他一走,太後又故技重施。
幾番下來,他也不能頻繁進宮,畢竟他進宮多有禁製。
無奈的無奈,成蛟也隻能去相國府找呂不韋鬧,進鹹陽宮找秦王鬧。
內侍們麵紅耳燥喏喏道:“奴才們都是母親生的,但是奴才就是奴才,不敢有殿下這般神威。”
“呸!”成蛟惡狠狠罵道,“一群沒有骨氣的孬種,你們孬,本殿可不孬!”
“君上宣長安君進殿——”
這時,趙高揚起尖尖的嗓音從裏麵走出來。
他堆著笑對等著頗為不耐的成蛟道,“殿下,君上在裏麵等著你呢。”
成蛟挑起眼皮蔑了這群內侍一眼,正了正頭上的紫金玉冠,“哼。”
趙高依舊滿臉笑意,剔不出分毫差錯來。
走進殿內,成蛟就看到了他的王兄。
他的王兄身上連朝服都未換,如鷹隼立在玉階之上,但是王衣還有幾條皺痕,像是被什麽人弄上的。
成蛟收回目光,跪下行禮,“臣拜見王兄。”
“起來吧。”
此時殿內未有其他人,嬴政看著自己這個年輕氣盛,有幾分浮躁的臣弟,表現得不冷不淡,“又是因為韓夫人的事,來找寡人?”
成蛟豁然起身,咬牙道:“臣弟母親受到欺辱,你作為秦王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臣弟就算找王兄有什麽用,是太後聽王兄的?還是相國聽王兄的?”
嬴政看他的目光,不自覺就帶了種壓迫感。
“這些天,臣弟自己已經想明白了,說到底臣弟隻是個長安君,沒有在戰場上建功立業,不然也不會任由那些外人一言堂!”
成蛟沉不住氣,額頭青筋爆起,“泱泱大秦,素來以軍功自立,要想有說話的權利,臣弟理所應當向相國請命攻打趙國!”
嬴政的視線徒地銳利起來,“仲父同意讓你伐趙?”
“相國開始三番兩次駁回,聲稱臣弟年紀輕輕怎可擔此大任。”
“後來臣弟拿著兵書去和相國論戰,相國折服於臣弟的兵事能力,剛好之前前去攻趙的蒙驁將軍遇到阻礙,就令臣弟率領五萬軍隊去當後援,臣弟當主帥,樊於期大將軍為副帥!”
嬴政眼眸一閃:“韓夫人知道你出征的事?”
成蛟說道:“不,臣弟並沒有告訴母親,她是個在深宮裏呆著的婦人,帶兵打仗是男兒該幹的事情。”
“你別忘了,你也是養於婦人之手。”嬴政凝目道。
“王兄莫要打壓臣弟的報國之心!”成蛟暗諷道,“臣弟心意已決,寧可戰死沙場,也不做牽絲傀儡。”
成蛟低下頭道,“王兄莫要勸!隻答應臣弟一事,如若此次臣弟告捷歸來,臣弟想用功勳換母親從宮裏出來長住,如若不幸還望王兄多加照拂臣弟的母親。”
“帶兵打仗?”
嬴政冷道:“你不過才十餘歲,你打過幾場戰,你又見過幾次血?肚子裏滾了幾蠱墨,不過就是韓國拱手獻給你的百餘裏土地,你當真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
成蛟絲毫聽不進去,他語氣鏗鏘道:“古往今來,年少成名者不在少數。”
“城濮之戰,籍籍無名的成大心帶著六百人殺退數萬敵軍,從此一戰成名,他也才十五歲!”
“白起將軍,戰場廝殺殺敵數千的時候,也不過十六歲!”
“他們況且如此,本殿是成蛟,是秦國的長安君,生於高山之上,就要臨百刃之淵!”
嬴政冷笑:“不知天之高地之厚。”
他對成蛟已經徹底失望,這種愚鈍激進的人活下去也不堪大用,“韓夫人寡人自會照拂,你自去吧。”
成蛟噗通跪地,“年少不自知,母親和臣弟對王兄的多番衝撞,還望王兄勿怪。”
說著,他起身挺著胸脯糾糾離去。
殿內疏忽安靜下來,嬴政取下牆上掛的鹿盧劍。
“崢——”
這是曆代秦王的王劍,也是當時賜給白起,白起率秦軍的將士在長平之戰與趙國決一死戰所用的佩劍。
後來白起也是用的這把劍自刎而亡。
劍長四尺多,鋒銳無比。
嬴政將劍身抽出,隨著抽出,隱隱發出龍吟之聲,他看到了自己狹長的眼眸裏浮動著漠然和殘忍的光。
沒有親情,更沒有憐憫。
成蛟率五萬秦軍浩浩****的去支援還在趙國和趙人對壘的蒙驁大將軍。
行軍到半路,埋鍋造飯一頓報餐後,就在屯留駐紮起來。
謀劃如何出兵去支援前方對峙不下的蒙驁大將軍。
帳篷外的小隊在巡邏,帳篷內的成蛟甲胄未脫,身披大黑金絲鬥篷,正在點著油燈看著步防圖。
他身邊坐著的樊於期早就一身軟甲,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嗚哎呀呀哈。”
成蛟眉頭一皺,“你這廝,派你來是輔助本殿,現在本殿遇到難處,你在這毫無計策就算了,還懶散不堪,這就是你作為大將軍的軍紀嗎?!”
樊於期立馬挺直腰杆,算是給了他幾分臉麵。
“末將一個嘴巴憋不出一個響屁,但是這響屁也不是說放就放,長安君也得給屁眼點時間啊。”
成蛟就聽不慣這種粗俗惡臭。
加上對著戰況猶豫不定的窩火,他握緊拳頭砰的下砸在案上,怒罵道:“樊於期!你莫要以為本殿軟弱好欺,你信不信本殿現在就叫人將你拖出去,拉出去軍法處置!”
樊於期搓了搓手上的泥,“軟弱好欺?末將從來可不覺得能夠讓韓國拱手讓出百餘丈土地,鼎鼎大名的長安君軟弱好欺。”
成蛟臉色稍緩,“算了算了,良策也不是一時就能出的,你是秦國的大將軍,本殿也不欲多為難你。”
成蛟給足了台階,豈料樊於期壓根不下。
“隻是末將很好奇,長安君你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帶過兵打過仗嗎?”
“你在這拿著張圖紙看半天,看得半懂又不好意思開口。你就算看懂如何,形勢瞬息萬變,需要何等機敏老辣,就算你懂個屁的圖紙又能如何?”
還沒等他變臉,樊於期兩排牙齒森森一閃,桀然一笑,“戰場如墳場,這可不是長安君孜孜求學的地方,這場上的刀劍可不長眼睛呐。”
“砰!”
成蛟麵色鐵青,踹倒長案。
上麵壘的竹簡嘩啦啦的掉了一地,他豁然扯著樊於期的衣領,“樊於期,你是找死嗎?!”
“末將死了沒關係,怕是長安君遭人陷害,上趕著找死還不知!”
樊於期獰道,“如若長安君遠離鹹陽,死在戰場上,不過就是掩埋下葬,給個封號草草了事。”
“而秦國世世代代的基業就要斷送在你的魯莽之上!你長安君就算在地下,還有何臉麵去麵見先王的聖靈!還有何臉麵去麵見你的親祖爺,一代梟雄秦昭王!嗚呼哉!秦國這代要亡了啊!”
“你什麽意思,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成蛟斥道,“說如此大不敬的話,樊於期你瘋了!”
“哼!沒瘋!”
樊於期道,“末將被你砍頭就砍頭,可是就是不忍如今朝堂上奸商當道,奸佞妄為,企圖用野種來操權掌利,還想殺害先王唯一的嫡係血脈。”
成蛟眼睛瞪大:“什麽?”
他鏗鏘道:“長安君怕是不知道,現在的秦王嬴政就是野種!”
成蛟駭然道:“你他媽的到底在說什麽?!什麽野種。”
“哼,一賤商苟合歌妓所生的野種!賤商將原本下了種的歌妓送於先王,得先王賞識,這賤商平步青雲當了相國,這賤妓當了太後。”
“他們合起夥來,就用了此計毒害正統王嗣,現在這王嗣即將赴死,他們再無後顧之憂,秦國再無見天日之時。好,實在好得很!”
“胡說八道!”
成蛟臉色青白交加,推了他一把。
奈何像個樊於期蠻牛的野人。
成蛟後退幾步,怒道:“一派胡言亂語,你堂堂大將軍,應有自主評判之力!怎的聽風就是雨!”
樊於期拿起旁邊的長劍,割了手心一刀,血飛濺。
成蛟指著他道:“你你…你要幹什麽?!”
樊於期用流血的手心抹臉,臉上霎時半邊血紅,猶如惡鬼再現。
他舉起四指道,“樊於期在此立誓,所說的一切都是忠於王室,忠於秦國,如若有半句假話,必將身首異處,遺臭萬年!”
成蛟到底沒有見過什麽血腥,何曾見過這種場麵。
他看著樊於期手上緊握著的長劍和他身上散發著的凶神惡煞的氣息,咽了咽唾沫,“樊將軍,你說!”
“長安君,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為什麽呂不韋一個賤商能如此得勢,做出此番的傳奇?”
“不不知。”
“如若秦孝文王還在世,呂不韋作為太子的門客,怎會如此輕易起勢。”
樊於期道:“可是秦孝文王在位不過短短三天,就崩的如此快。”
“如若先王還在世,呂不韋隻是作為一國相邦,有華陽夫人和先王多方掣肘,他也隻是個效命臣子,怎會隻手遮天?”
“可蹊蹺就蹊蹺在,先王在位不過三年,就崩了!”
“三天,三年,怎麽會有如此蹊蹺的巧合,受益者莫過於那個包藏禍心的賤商!”
“隻要長安君你一死,他以後定高枕無憂啊!”
成蛟被連番劈頭蓋臉下來,眼神開始閃爍不定。
樊於期趁熱再道,“長安君,你本來就是定下來的秦王,你怎麽會任得那賤商之子稱孤道寡,你隻做得一個小小的長安君,屈居人下,還由得那**妓詆毀韓夫人!”
說到韓夫人,成蛟臉色微變,終於開口:“可是父王下的王令上,明明是讓王兄做秦王。”
“長安君,人在彌留之際難免頭腦昏沉,明明就是那奸夫**婦用的詭計!”
樊於期逼視他,“成蛟成蛟,蛟,是蛟,虯,蜧,蝹,四大神蛇之首。”
“蛟即龍,先王如此取名就是想傳位於長安君你。”
“蛟龍蛟龍,龍騰四海,為王為霸,象征著秦國東出的雄心壯誌!先王如此明白,長安君莫非還不明誌?”
成蛟腦子原本還在車輪飛轉,現在已經完全死僵。
是的。
在那嬴政還沒回來的時候。
秦國上下都將自己看成未來的秦王,可是嬴政一回來,一切都變了,一切都變了…
連他的母親韓夫人看他的時候,從以往的溺愛,到如今刀割般的失望。
“往前就是必死無疑,現在反抗就是討伐賊子!”
見成蛟鬆動,樊於期劍尖刺入地麵,跪地凜凜道,“末將樊於期叩見秦王,秦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成蛟渾身僵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