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來，幹了這杯忘情水
“弱點啊。”白歌摸了摸下巴：“你指的是什麽？”
“每個人都弱點。”梅道人說：“或是心靈，或是肉身，或是缺陷，往往暴露在外的弱點，並不是真正的弱點，因為真正的弱點是藏在心底的。”
“你這說法太過於籠統了。”白歌說：“如果說的是心靈上的弱點，那麽麵對一個足夠高傲的人，擊敗他的方式或許有很多種，但在最後一場勝負博弈中，你又能怎麽利用弱點？”
“你並不高傲，你隻是自負。”梅道人直言：“你也很了解自己的自負，並且也因為自負而付出過代價。”
“所以呢？”白歌不置可否，麵無表情：“這就是我的弱點？”
“一個足夠自負的人，栽了一個跟頭，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要麽是知恥後勇，銳意進取；要麽是不知悔改，隨波逐流，你現在卻還活的很好，甚至比過往還要狂放。”
梅道人說：“我想，或許是因為這份代價由他人代受了。”
他斷言說：“這就是你的弱點。”
此言出口，沒有幾人聽出真意來。
雲千顏疑惑的問：“他在說什麽？”
冥河遠微微側目：“很簡單，他挑明了白兄的弱點。”
雲千顏輕聲問：“什麽弱點？”
冥河遠看了眼雲千顏：“你就是弱點。”
雲千顏微微一怔：“我？”
冥河遠點頭，用妖力將妖力壓成一線：“如果說白兄的強大不是單純的源自天賦才情，而是因為自負而失去過什麽人，所以他變得比諸國大會時更強，並且鋒芒畢露，明明知道木秀於林的道理，卻毫不掩飾自我的強大，這證明，他是為了給誰遮風擋雨……”
“為了我嗎？”
“……或許不是為了殿下，而是為了沒能守護的誰。”冥河遠說：“不論一個人多麽強大，隻要給他加上重負，銬上枷鎖，他的強大也不再絕對……如果沒有弱點，那就由誰來變成他的弱點。”
雲千顏終於明白了：“對方利用我，來對付他？”
冥河遠點頭：“殿下心中或許有所不甘……”
雲千顏默然。
場麵中對峙的二人終於再度開始對話。
“如果你認為這是我的弱點，那就是吧。”白歌說：“於是，你想怎麽比這最後一場？如果是讓我拖著她打你們三個，本人完全不在意。”
“閣下對實力的絕對自負，我已經了解到了，也不打算輕易去挑釁勝算低微的武力。”梅道人敲著手中折扇：“所以，不才還是想與閣下比一場運氣。”
“怎麽比。”白歌又問。
梅道人打開扇子，拋下一枚玉扳指。
扳指落地，化作一張桌子，桌子上各有兩碗清水。
“這是兩碗水。”
“一碗是普通的江水。”
“一碗是忘情川的水。”
這句話令神龍令裏也傳來錯愕的聲音。
敖清漣語氣焦急的說：“忘情川，難道是絕地之一的那個忘情川？”
梅道人笑答：“不錯，正是忘情川，我去過此絕地，也恰巧活了下來，得了這忘情川的水，它的功效僅有一個，忘情……或者說，奪走記憶，重親情則奪走親人的記憶，重友情則失去友人的記憶，重愛情則失去戀人的記憶，是令人放下執著的忘情之水。”
敖清漣說：“可忘情水是劇毒，雖說能大幅度提升修為，但太上忘情，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並且它根本無藥可解，你們真的要比？會一輩子單身的！”
冥河遠說：“這比冥河水還可怕啊。”
雲千顏也猶豫了：“不能換一種比試？”
梅道人說：“換一種辦法，隻怕贏不了甲天下，若是接連慘敗於你，隻怕在我等修道路上，你會成為一個難以跨越的心魔，今日必須得贏閣下一次。”
白歌麵色不改：“繼續。”
梅道人繼續說規則：“規則很簡單，你們選一碗水，我們選餘下的一碗水，你們當中隻需一人飲下，而我們三人皆同飲。”
“這麽大方。”白歌說：“不怕吃虧？”
梅道人搖頭：“有何不可，我等三友同生共死，若是飲下忘情水，必然會遺忘彼此，一人飲水三人飲水，皆毫無區別，並且將選擇權交予你們，也可防止我等提前做什麽手腳……不過，唯一一點，我們希望由她來選。”
雲千顏皺眉：“由我來選？”
梅道人說：“不錯，你來選。”
白歌也隨意說：“你選吧。”
雲千顏說：“可是我……我沒有把握。”
白歌翻了個白眼：“五五開，誰能有把握？我也沒有，你放寬心隨便選一個就是。”
神龍令另一端傳來爭論聲。
敖清漣說：“不行，我們不同意！”
梅道人搖頭失笑：“抱歉，各位龍族，這已經不需要你們的同意了，賭局隻要雙方認同，就可以成立，這不再是單純為了神龍令，更是我人族之間的意氣之爭。”
白歌也說：“意氣之爭，理由是什麽，自然也不重要了。”
雲千顏猶豫著，她徘徊不定，視線望著兩個看不出不同的碗，騎虎難下。
對方既然決定用她作為突破口，自然是篤定她選不中普通的那碗水，若是真的選錯了……
雲千顏無法承受那後果，她遲遲的開不了口。
白歌正要說些什麽。
梅道人開口：“殿下，不論你選中哪一碗水，我們會先飲為敬。”
雲千顏聞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如果白歌不用承擔飲下忘情水的風險的話……
她指向了右側：“右邊這碗。”
梅道人點頭：“那我們便是左邊這碗了。”
他端起左邊的這碗水，勻了兩杯遞給了兩名同伴。
“真的要喝？”雲千顏問：“你們應該知道對錯。”
“若是知道，就會猶豫。”
梅道人的麵色中流淌過一縷決絕，他們碰了碰杯，三人舉杯飲下清水，旋即盤膝坐下，運氣半柱香。
旋即三人起身，望了望彼此，流露出劫後餘生的笑意。
“是水。”
他們喝的是普通的江水，那餘下這碗……便是忘情水了。
雲千顏後退兩步：“這……”
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選錯，是運氣使然，還是真的被對方說中了？
冥河遠無奈：“看來是我們輸了，按照規則，給他們兩枚神龍令……”
白歌卻站在了桌案前，端起了右側的清水：“急什麽？這不是還沒比完麽？”
冥河遠皺眉：“已經結束了啊，你……等等，你在幹什麽！”
梅道人也急忙開口：“甲天下，你不要衝動！”
雲千顏試圖伸手去奪，卻根本夠不到。
其他人慌忙不已，卻根本來不及阻止。
眼睜睜的看著白歌端起忘情水一飲而盡。
清水流入喉嚨，清涼入肺腑，些許水漬染濕了衣襟。
周遭幾人目瞪口呆，就連龍族裏傳來一群凳子椅子掀翻的聲音。
雲千顏差點跌坐下去，冥河遠揮了揮袖子，歲寒三友對視一眼，無言歎息。
然而……
白歌敦敦敦一口喝下了忘情水，將空碗丟下，等待了片刻，視線靜默，摸了摸下巴。
“……似乎也沒什麽效果？”他頗為遺憾的說：“果然，忘情水什麽根本隻是唬人。”
一句話，令局麵當場峰回路轉。
雲千顏抬起腦袋，冥河遠以手扶額，龍族女子們又倒了一片。
本以為白歌是鐵憨憨，沒想到居然真的頭鐵出了一片天來？
最後所有質疑的目光都落在了梅道人的身上。
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都是算計都是心機：“如甲天下所言，兩碗……都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