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粥裏撒沙子，鑒別真正災民
在仲為率領下，洛安縣上下幾十號人，浩浩****前往城外粥鋪。
隊伍最前麵，仲為臉色鐵青。
好你個林七安，我在洛安縣等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你一來就給我捅這麽大簍子！
敢在朝廷賑災的粥裏摻沙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憤怒歸憤怒，去粥鋪這一路，仲為也冷靜思考了一下。
監察禦史，雖然是臨時的，也是朝廷派來的人，林七安雖然行事荒誕，但看在陛下的麵子上，我不得不保護他。
到了現場，最要緊的，還是要保護林七安的安全。
“仲縣令，粥鋪到了！”
仲為抬起頭，果然看見衣衫襤褸的災民裏三層外三層團團圍住兩人，一人身穿白色棉麻常服，一人紅黑勁裝，站在前麵，持劍喝退災民。
“還愣著幹什麽！”仲為招手道：“快去保護禦史大人啊！”
“是！”
眾人得令，撥開情緒激昂的災民，刀未出鞘，保護仲為走到林七安身邊。
“仲縣令來了，快給我們評評理，這人什麽人啊，這是朝廷給我們的賑災糧，他怎麽敢往裏麵揚沙子！”
“就是，我們喝粥都喝不飽了，這下可怎麽吃啊！”
“仲縣令，必須綁了此人，當街殺頭！以泄民憤！”
…
災民們你一句我一句，厲聲嗬斥著林七安，仲為的腦子都快炸了！
“停！”仲為大喝一聲，“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一口一個當街斬首，你們是縣令，我是縣令？！”
災民們往後退去一步，不敢吱聲。
仲為歎了口氣，對林七安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朝廷派來的監察禦史，林七安林大人吧？”
林七安頷首道：“仲縣令辛苦，本官抵擋洛安，第一時間來了粥鋪，沒有去衙門拜訪你，還望海涵。”
仲為挺直身子，不看林七安，頗有些陰陽的道：
“林大人若是心係災民，微服私訪粥鋪，仲某又有什麽好苛責的。”
林七安看著仲為，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烏黑的眼圈內布滿紅血絲，料想到仲為這陣子為災情勞心盡力，是個愛民的好官。
這和他爹臨行前的囑托相符。
但可惜，仲為此人剛則剛以，廢了這麽多心血，又是建粥鋪，又是每天三百裏加急和朝廷要賑災糧，洛安縣依然深受糧價高漲不下的影響，城裏城外，每天都有餓死的災民。
仲為是個清官，好官，但可惜，也是個沒能力的官。
初次見麵，他好像對自己敵意還很大，光是往粥裏撒把沙子就受不了了，那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豈不是要讓他吐血？
於是他輕咳兩聲，用下巴示意花傾城道：
“念聖旨。”
花傾城將佩劍收在腰間，從懷裏掏出貼身保存的聖旨，展開道：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仲為及一眾百姓當即跪下，林七安昂首挺胸。
封建帝王專治，就這個好處最大…他冷笑一聲，享受著萬人敬仰的感覺。
“朕收到洛安縣災情廷報，轉輾反側，茶不思飯不想，日日記掛…”
假的，老登該吃吃該睡睡，最多就是上了兩天火…林七安腹誹道。
“天災無情人有情，洛安縣上下當同心一體，攜手度過難關，朕特命監察禦史林七安，前往洛安縣平定糧價，林大人在洛安期間，就如朕親臨洛安，眾卿當以林七安為首是瞻，如有不從者，斬！”
聖旨念完後，偌大的粥棚，一片寂靜。
剛才還口口聲聲要斬首林七安的，頭也不敢抬了。
“仲縣令，可有異議？”林七安揚起下巴，對仲為示意起身。
仲為憋了又憋，終是沒忍住，走到林七安身邊低聲道：
“林大人，您是監察禦史，按理說，您在洛安縣做的事，屬下不該質疑，但…但您為何要在粥裏撒沙子啊！”
師爺趕緊上前阻止，用眼神示意仲為不要再說，林七安卻推開師爺，示意仲為繼續往下說。
可仲為直視著林七安，毫不畏懼說道：
“你看看地上跪著的這些災民，他們一個個餓得麵黃肌瘦，已經夠可憐了，你怎麽忍心這樣對待他們，他們是災民，也是大乾的百姓啊！”
林七安拍手稱讚道：“好，仲縣令剛才有句話講的好，你說這些人是災民…本官先問仲縣令，你見過災民嗎？”
仲為眨了眨眼睛，手指著地上跪著的百姓說道：
“這些不都是災民嗎？”
林七安搖頭道：“我看未必全是。”
他走向災民麵前，背負雙手，目光仰望著天空，冷淡說道：
“這一路走來，我和身邊花公子看見的災民，不是他們這樣的！”
“仲縣令，你可知道，真正的災民走在路上，看見地上的野草，樹上的樹皮，甚至是地上幹巴的泥土，他們眼裏都在發光！”
“我見到的災民，草根，樹皮，泥土，什麽都能吃，區區一鍋摻了沙子的粥又算什麽？”
“而你再看看這些人…”林七安毫不客氣的指了幾個身材魁梧，麵露虛色的大漢，“他們有手有腳，身強力壯，分明在家就能吃飽，為什麽還要來朝廷開放的賑災粥鋪乞討？”
仲為虎軀一震，立刻命人前往災民堆裏去抓林七安剛剛指點的幾人。
那幾人眼看奸計敗露，趁著人群混亂，四下逃竄。
這時，一個蓬頭垢麵，分不清男女性別的小孩子，端著一方烏漆嘛黑的泥碗，麵無表情上前，舉起手中泥碗，仰望著林七安道：
“這位大人，我娘快不行了，我弟弟還要喝奶，能不能給我一碗粥，有沙子也不要緊，能不餓就行。”
眾人頓時眼眶一酸，仲為更是眼含熱淚對林七安拱手道：
“林大人機智過人，開粥鋪賑災一事，我還沒想到有這樣的事…”
花傾城上前一步道：
“林大人和我一路慢慢走來，發現不少真正的災民，早就餓死在來的路上了，來了粥鋪，發現好幾個身強力壯，有胳膊有腿的壯漢故意插隊，真正的災民根本等不到你的粥，才想出這個辦法。”
仲為頓時羞愧的不知說什麽好，林七安卻並不在意，他接過那孩子手中泥碗，用隨身攜帶的水壺衝洗幹淨，從鍋裏撈起厚厚一碗粥，蹲下身子遞給孩子道：
“哥哥這裏還有塊餅，你偷偷藏好，不要給別人看見。”
小孩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笑容，小心翼翼放下泥碗，學著大人的樣子對林七安磕頭道：
“多謝大人！”
花傾城扶起他，往他懷裏偷偷塞好幹糧，拍了拍他肩膀，笑道：
“快去吧。”
林七安站到高處，大聲說道：
“洛安縣的災民們聽好了，我林七安是陛下派來為大家平定糧價的，我林七安在此承諾，十五日內，定讓大家都能買到平價糧，現在大家有序排隊，婦女兒童優先，不許插隊，每個人都有粥喝！”
“好！”災民們扯著嗓子歡呼道。
花傾城笑著抬頭仰望林七安，陽光灑在他的身體上，此刻的林七安，真的像個英雄一樣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