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計劃
「我被媽媽保護的很好，所以沒有戰鬥經驗，人類很快就把我成功收服，我被賣到了別人的手裏，因為再出來時，我的主人已經不是抓捕我的人了。」
「精靈球真的是個很封閉的環境，裏麵什麽都沒有，讓我一刻都不想多呆。」
「但令我崩潰的是，隻有聽見那“六尾，就決定是你了”的時候，我才能出去。」
「可是出去並不是透氣或者活動，而是為了和別的寶可夢戰鬥。」
「我不知道為什麽人類會一圈一圈的圍繞起來，觀看我們的戰鬥，為這種事情歡呼喝彩，我們打的越血腥，他們叫喝的越大聲。」
「第一次對戰時，我不能很好的完成主人的指令，在幾次痛苦的毆打過後，我毫不意外的輸掉了比賽。」
「我以為我要死了，可是我再睜眼時，是一個粉色頭發的女醫生，溫柔的對我說：“好了，都治好了”。」
「我曾在疑惑人類為什麽要救助我，甚至心懷感激，當時我甚至以為我得救了，可後來，我才知道這有多麽可笑。」
「人類讓我們對戰直至瀕死，在我們其中一個死掉之前，他們又把我們治好，然後接著循環，瀕死，治療，瀕死，治療。」
「我曾經試著反抗，拒絕服從主人的命令。」
「可當我被困在狹小的精靈球連續一個月，沒有任何人溝通，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看不到，我感到害怕了。」
「我沒有死亡的勇氣，所以我屈服了，與這樣的生活相比，我寧願用一次次瀕死的代價，來換取每次微不足道的吸取新鮮空氣的時間。」
「如果我討好主人，他甚至會允許我在外麵自由活動一會兒，我甚至為此感恩戴德，忘記了這就是本該屬於我的自由。」
「我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當我離開精靈球時，發現我對戰的對手，是我的媽媽。」
「我開心又難過，媽媽也是。」
「媽媽不願意和我對戰，違抗她主人的命令，主動跑出了戰鬥場地。」
「我的主人很高興，那場比賽的賭注好像是很多錢，但是媽媽的主人很生氣。」
「第二天的放風時間，我在城市裏尋找我媽媽的氣味，找了很久，我找到了。」
「她在垃圾桶的垃圾袋裏，死掉了，渾身都是傷痕，死的很痛苦，沒有醫生來救助她。」
「我崩潰了，當我確認這個事實之後，我想要找到媽媽的主人，但他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終於有了去死的勇氣，我再也不想和陌生的寶可夢強行對戰了。」
「當我的主人發現再怎麽關我禁閉也沒有用，去醫院看過得知是治療要很麻煩的心病，可能要花很多錢的時候，他放棄我了。」
「我終於得到了曾經心心念念的自由。」
「當然，還是有點代價的，主人剪斷了我所有的尾巴。」
「然後就在等死的時候遇到了你們。」
「——原來人類裏麵也有好人嗎？」
屏幕裏的六尾不再說話，鏡頭逐漸拉遠，露出了他嬌小的身體——因為沒有了尾巴，鮮血還在不斷的從它剛剛被包紮的身體裏溢出，染紅了底下的紗巾。
“這隻六尾死在了我們見到它的第二天，傷口感染過於嚴重，回天乏術。”對麵的小智，在這個時候補充道：“六尾的皮毛雖然不值錢，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尾巴可以當做裝飾品。”
見林立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小智有些無言的輕笑了一聲，卻並不是在笑林立：
“餘年先生，不要為它感到難過，因為你難過不過來的。這在訓練家虐待寶可夢這項裏，算是光明了。畢竟至少這隻六尾，它活著從主人手中離開了，而且他的主人對待它，還算……正常。”
小智有些艱澀的說道。
“寶可夢的治療，不是免費的嗎？為什麽會出現治療費用貴這種事？”林立注意到了其中一個細節，詢問。
“每個小鎮的寶可夢中心的確提供免費治療……算得上是一項福利政策，可擁有這個福利的人，必須是每年都有合法納稅的家庭，是合法公民才行。
如果是黑戶，或者每年納稅不足夠的人，是不享有這個福利的。
其次，這個福利的享有自然也有限製，比如治療的次數有限製，項目僅限於正常簡單的治療，並且時間會很長，而且一旦人多的時候，就需要排隊，如果想要加急插隊，那就……加錢，走付費通道。
這其中，其實也蘊含著一些灰色地帶。
所以餘年，還記得我前麵說的關於階級的問題嗎？我是受益者，所以我離開家鄉遊曆世界的時候，根本沒有在意到這件事，也因此我以為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殊不知在大木博士的照拂下，這個世界對我充滿了「善意」。
你這個問題，和當時的我會問出來的一樣，在很多沒有這個福利的人麵前，算得上是「何不食肉糜」。”小智解釋。
林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寶可夢世界聽到福利和稅收這些詞語，總感覺違和。
這時候，小智點擊了屏幕上的「返回」鍵，回到了視頻列表，林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視頻，隨意的上下滑動，卻看不到盡頭。
“這隻六尾的遭遇並不好，可是和其他的寶可夢相比，他竟還能算得上是「不錯」。”小智點擊著裏麵的視頻，一個一個為林立介紹道：
“這隻小火龍的主人，喜歡將它強行按在水裏，美其名曰逆屬性訓練，以至於它現在看見水就會顫抖，連喝水都要蒙眼。”
“這隻胖可丁之前每天都要遭受主人的拳打腳踢，但是它心甘情願，因為它不挨打，同樣被主人收服的弟弟胖丁就要替它承受。”
“這隻雙彈瓦斯被強行拆成了兩塊，理由單純是因為它的主人很好奇這樣能不能變成兩個瓦斯彈。”
……
這些虐待寶可夢事件一件比一件令人發指。
林立聽著這些堪稱心理變態才能做出來的事情，眉頭直皺：“成為訓練家之前，不是還有必要的培訓嗎？虐待寶可夢這種條例，是不允許的吧？”
“當然。”小智點點頭，但眉眼之間卻充斥著些許嘲諷，“法律和培訓都很清晰的寫了不許訓練家虐待自己收服的寶可夢，善待喊的震天響，但問題是，並沒有人去監管這個方麵！
因為根本沒有辦法監管。
總不可能把每個人的寶可夢記錄在冊，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派人定期檢查一下所有寶可夢的心理和身體健康吧？這太麻煩，人手也做不到。”
“就像是六尾這樣的批量捕捉的寶可夢，很多都是在地下流通、交易的，就像最初的視頻裏說的那樣，這些寶可夢的捕捉過程都是十分……殘忍的，根本不會在乎寶可夢是否願意。”
“而且，「虐待」的定義是什麽呢？餘年你有沒有考慮過一件事，當我們收服成功一隻寶可夢的時候，「虐待」其實就已經開始了，因為它們的自由已經被剝奪了。
並且一旦我們的寶可夢超過六隻，就一定會有多餘寶可夢無法攜帶在身邊，一旦沒有自己的領地，這些多餘的寶可夢，隻能長期呆在精靈球裏，這難道不也算「虐待」嗎？”
林立摸著自己的下巴，沉默的思考著小智提出的問題。
在係統將精靈球內部修改為漆黑封閉的空間後，這的確成為了一個問題。
“拋開虐待的這一部分，還有人類對寶可夢的大規模屠殺行為。”小智長歎一口氣，平板上的視頻也隨之切換。
畫麵上，宛如軍隊一般全副武裝的人們，拿著武器，開著坦克和鏟車，正在吞噬著一片森林。
森林中數十隻沒有了棲息之地的大蔥鴨，慌亂的從林間跑了出來，本想要守護自己的家園，但是當坦克一炮轟到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就意識到了這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當槍聲響徹在這片森林，大量麻醉針射向對方，大蔥鴨們的聲息逐漸消弭。
大蔥鴨是自帶調料的寶可夢，肉質鮮美，在圖鑒的介紹裏，就是因為太過於好吃，才被抓捕成為了珍稀寶可夢的。
第二個視頻則要血腥許多。
那是一片呆呆獸養殖場，大量被圈養的呆呆獸困在一個地方，而視頻中正在做的事，就是將呆呆獸的尾巴全部剁下來——因為尾巴也是極為美味的食材。
……
這樣的視頻也很多，囊括了許多種類的寶可夢。
並不止食物方向的，還有奴役大量雷電係寶可夢用於發電，在小智代領人拯救這些「奴隸」時，這些被榨幹的寶可夢甚至無力逃跑。
寶可夢值得人類奪取的東西太多了，基本上渾身都是寶。
其中一個視頻，還是人類抓捕沙奈朵——而目的是拿來當老婆！
林立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都氣炸了！
——人性在哪裏？！道德在哪裏？！老婆的鏈接在哪裏？！
至於寶可夢成為食物這件事，林立倒是一點不意外。
畢竟在後期的寶可夢動畫裏，世界裏就沒有不是寶可夢的動物，那既然如此，成為食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難免會感覺有些諷刺，一直聲稱寶可夢是訓練家的夥伴，可天底下哪裏有拿來當食物的夥伴？
雖然不意外，但是林立還是感到了不適——因為寶可夢是通人性的，它們有自己的語言，並且能理解人類的話，而這樣的生物被獵殺成為食物，難免產生抗拒之心。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餘年，其實我發現我也是蠻雙標的一個人。我很能接受大蔥鴨呆呆獸成為食物，甚至我也追尋過這樣的美味，可當我知道有些人認為皮卡丘的肉也是美味的時候，我感到了出奇的憤怒。
當憤怒消弭後，我感覺到了這樣的我是多麽的可笑，實際上我所在意的寶可夢，也隻不過是有和我建立過深厚友誼的種群罷了。”小智言語中充滿了自嘲。
“話說……小智，你的皮卡丘呢？”猶豫了一會兒，林立問出了這個他有些在乎的問題。
“……”小智陷入了沉默，沒有回答。
“抱歉。”答案已在不言中，林立歉意的說道。
“總之——”小智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我最終決定再也不參加寶可夢對戰，而是開始嚐試，能否改變這樣的現狀，讓這個世界變得……光明一點？”
“所以你要把人類全都殺光？自己都不放過？”林立眨眨眼，那你丫的這可太光明了。
撒旦背後都得紋你照片。
小智擺了擺手，否認了這件事：“那恐怕是火箭組織將我妖魔化故意這麽說的，我打一開始，根本沒有想過這麽做。
當時的我，我隻是想要盡我自己可能的，多保護一些寶可夢的權益，讓心理變態的訓練家們，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讓對寶可夢的獵殺、濫用行為，盡可能少一點，僅此而已。”
“那是怎麽延伸成寶可夢與人類的戰爭的？不是說人都死了一大片嗎？你們這個「破籠」，又是怎麽回事？”林立有些好奇的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小智歎了口氣，眼中也露出了點點凶光：“當我宣揚出我的理念時，因為我是連續幾年的多個大賽的冠軍，立刻有很多人跟隨了我。
他們有的人是真的認同我的理念，想要和我做一樣的事。
可還有一部分人，他們加入這件事，隻是覺得有趣，他們喜歡暴亂和紛爭，覺得這樣很酷，喜歡湊這個熱鬧，他們中的很多人，其實根本不在乎寶可夢的感受。
他們隻是借著我的名頭，以大義之名，掠奪人類的店鋪，殺人放火。
蠱惑寶可夢殺自己的主人這種事，我從來就沒有做過。”
林立聽到這裏，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相信小智說的都是真的。
這是人的劣性之一。
就像是地球F國這次的騷亂，所謂的導火索是一名非裔青年在大巴黎郊外小鎮被警察近距離射殺，人們為其感到不平，可當事件演變到人們集體在街道上燒砸搶掠，快樂0元購的時候，那些做這些事的人們，他們的內心，其實在意這個青年嗎？
恐怕根本不在意。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認同我理念，但是又比我極端很多的人，他們的仇恨比我更深刻——”
停頓片刻，小智最終歎了一口氣：
“於是在事情演變到了如今這樣的模樣的這個過程中，我像是被裹挾一般，想法也逐漸向他們流轉，我不得不承認，當他們問我要不要破壞人類的奴役寶可夢的工廠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拒絕。
當我發現我已經脫離最終的簡單想法的時候，我發現我們已經不容易回頭了。
那些上級已經把我們當成了眼中釘。”
“當因為我們發起的衝突導致人類或者寶可夢死亡時，我其實都在質疑我自己，我這樣做，究竟是正確的嗎？我是不是在做一件錯誤的事情？”
“我聽白秀說過你想加入我們，但是居民第一反應是報警這件事。那些普通人憎恨我是應該的，是我將這個局麵弄成了現在的一團糟。”
林立看得出來，眼前的小智並不堅定，也充滿了懊悔，這和他預料的並不一樣。
“所以你在後悔嗎？”林立問道。
“或許吧。”小智點了點頭。
“不過，我在常青市的時候，城市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發生過什麽騷亂，現在你們和官方的局勢是怎麽樣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其實是占據少許上風的，因為火箭組織有一點說的是對的，當寶可夢清楚我們是在守護它們的權利時，它們真的不願意和我們對戰，甚至願意幫助我們。
等到火箭組織的寶可夢改造技術成熟後，情況就急轉而下了，有了係統的武器和完全聽從命令的寶可夢，輪到我們不得不退縮在外，休養生息了。”
“所以……”林立欲言又止，眉眼中充斥著詢問。
“不會放棄。”小智搖了搖頭，眼神逐漸堅定。
“不管這場所謂「起義」的結局如何，我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破壞火箭組織把因為這件事而催生濫用的「寶可夢改造裝置」徹底的破壞掉。
這種將寶可夢的情感完全控製的行為，我和你一樣，完全無法接受。
而這是因我而起，絕不能讓這個世界因為我的緣故，反而變得更糟。”
“要怎麽做？有計劃嗎？我加入你們，就是為了這件事。”林立立刻正色問道。
顯然這才是完成主線任務（2/3）的方向。
小智看了林立許久，似乎是在確認林立是否可信，隨後才點了點頭：
“攻打常青市，趁機解救出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