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可她不識字
薑黎還以為要進山。
跟著豆汁兒走出百多步，就見到前頭一個掩藏在夜色之中的房屋。
屋子不大，但也有兩間，裏間有一張簡單的木板床和一張打了好多補丁的桌子。
外間有一口簡單的土灶，上麵放著一口陶瓦罐，煮水熬湯不是問題。
還有一個院子，院子的角落裏有一口井。
井邊的屋簷下掛了一些風幹了的鹹菜，裏麵甚至還藏了一塊巴掌大的鹹肉。
“附近獵戶從山裏出來的時候，大多會選擇在這兒休整一下。”
豆汁兒一進了院子，肉眼可見的放鬆下來，“所有來了這裏的人可以使用這裏的東西，隻是走的時候要收拾幹淨。”
“再就是走的時候，必須留下一些東西，可以是柴火，也可以是一些經得住放的食物。”
她熟門熟路的打了水倒進陶瓦罐，又往土灶後麵生了火。
燒著水的時候，她又去屋簷下摘了一把鹹菜，想了想，鹹肉也拿了下來，但隻割了兩條手指大小的肉條就又掛了回去。
這個時候，薑黎也已經將院子轉了一圈下來。
盡管心口還微微提著，她已經可以麵色如常的上前接過肉條和鹹菜，“我來吧。”
豆汁兒想起薑黎的廚藝，麵頰泛紅的鬆了手。
但她也是閑不住的性子，便跟在後頭打下手，還不忘與薑黎說明情況。
“是夫人安排奴婢來這兒接應姑娘的，夫人說，因著將軍的剿匪有效，南下的路已經穩妥了，姑娘可以南下。江南好些地方，金陵、蘇州、揚州、紹興，都是很好很好的去處。”
說到這兒，豆汁兒想起了什麽，忙從懷中取出一張疊成了小方塊的紙：“夫人讓姑娘千萬收好了此物，沒了她，姑娘去了南方也很難立足。”
薑黎接過方才知道，玫娘竟是連路引都幫她準備好了。
可她不識字。
她隻得看向豆汁兒：“這上麵寫的什麽？”
豆汁兒立即伸長了脖子去看，但最後滿臉訕訕的搖頭：“奴婢不識字，認不得……”
薑黎眉心微蹙。
她再次看向豆汁兒：“夫人可曾讓你與我交代什麽？”
豆汁兒茫然了一瞬，搖頭：“沒了。”
薑黎嗯了一聲，看似是因為陶瓦罐裏的水沸騰，她要倒出一部分留作飲用，剩下的被她涮了肉條，又重新起了鍋，忙得屋內屋外的跑，這才沒讓豆汁兒察覺到古怪。
實則薑黎心中起了萬般疑慮。
非是玫娘讓豆汁兒帶來的路引有什麽不對。
而是明知她不識字，送來了路引，卻半點不提路引上的內容。
她若是因著有了路引，當真去了那些需要路引才能通過的地方，被人攔下，交代出來的信息與路引上的不一致，都會給她招致滅頂災禍。
薑黎垂下眼眸，沒叫豆汁兒察覺到異常。
她將鹹菜和肉條燉煮好後，東方的天色已經露出了魚肚白色。
“將饅頭撕了泡在湯裏，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果腹不成問題。”
薑黎將逃走時帶上的饅頭分出一個給了豆汁兒。
豆汁兒想要拒絕，但抵不住腹中饑餓，最後紅著臉接過饅頭，按著薑黎說的那般，將饅頭泡在了湯裏。
鹹菜自帶鹹味，煮出來的湯原本隻能稱得上有味，但和好喝絕對搭不上半點關係。
但有了肉條就完全不同了。
肉條雖不多，但熬煮過後的肉味還算濃鬱，甚至還叫湯麵上還浮了一層油花，讓這一鍋鹹菜湯多了些許風味。
冰涼冷硬的饅頭吸飽了湯汁，一口咬下，湯汁在口中炸開，沒有十分的美味，但也有了七八分的鮮美。
豆汁兒立時瞪大了眼睛，手上嘴裏的動作都快了一倍。
薑黎也餓的很了，哪怕不太滿意這一餐的滋味，但吃起來沒有半點的停頓。
隻是比起豆汁兒的狼吞虎咽，她稍稍文靜了一些。
到最後還是她先吃完的。
放下了碗筷，薑黎起身就欲去井邊清洗，豆汁兒見狀忙咽下口中的饅頭，急急的說道：“姑娘放著吧，等會兒奴婢洗。”
薑黎沒有拒絕，隻道：“那我先送井邊去。”
豆汁兒不疑有他，連連點頭。
薑黎將碗筷擱在了井邊，頓了頓，緩緩轉身。
水井是在院子的一角，但對屋子裏的人來說，確實一覽無遺的。
不過站在水井和屋子的中間，往屋簷那邊退上一步，就能因角度溫度，遮擋住大半的身形。
退後兩步，便徹底看不見人了。
薑黎腳下無聲挪動，站到了廊下，確定豆汁兒在屋子裏看不見她後，立即爬上了土牆。
先前她就觀察過，這個小院的圍牆是用土磚壘成的，經年的風吹雨打，雖然不曾坍塌，但好些地方都矮了下去，尤其是屋簷那邊的牆角。
薑黎隻需一腳踩在窗台上，雙手一撐就能翻過去。
事實也如薑黎猜測的那般。
她輕易的爬上了牆頭，又如靈貓一般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她又似奔兔竄進了山林之中。
等到豆汁兒察覺不對，從屋子裏走出來，看著空空****的院子，隻剩下水井邊的碗筷時，薑黎已經徹底沒了蹤影。
鑽進林中的薑黎並不是盲無目的的四處亂竄。
說起來還要多謝豆汁兒。
之前還在清蕖院的時候，她沒少從豆汁兒的口中知道莊子外麵的情況。
慕家的溫泉莊子處於外圍，往西北方向是深入溫泉群的深處，最裏麵是背靠山巒的皇家溫泉山莊。
正南和西南方向也有群山，連綿向北，與皇家溫泉山莊背靠的群山相連。
莊子的東南方向是一片密林，簇擁著官道一路南下。
官道的另外一邊，穿過成片的田野，便北上去了京城。
小院距離山林這樣的近，再有日頭的方向，薑黎大概能夠確定自己此時應該身在莊子的西南方向。
豆汁兒說過，西南方向這邊的群山看著凶險，實則裏麵十分平緩，中間還有一大片山穀，裏麵容納了三個村莊，每個村莊都有七八十戶的人家。
那三個村莊看似與世隔絕，實則有好幾條山路可以去到桃花鎮，甚至更遠一些的小青山鎮。
薑黎想要去的地方，正是那小青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