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宰雞
慕淩川低頭，視線落在薑黎滿是殷切的麵龐上。
她從那樣的火海中死裏逃生，非但不成惶恐不安，反而麵色紅潤，甚至好似比之前圓潤了幾分。
從他身邊離開，就這樣快活麽？
慕淩川的胸口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薑黎對上他越發深邃的眼眸，心頭跳了跳，生出了幾分不安，但很快被她壓了下去，隻做不知。
她輕輕的、小心的搖了搖慕淩川的袖子：“大人？”
慕淩川對上薑黎軟軟的眼神，臉雖然還是冷著的，眼底卻是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到的溫和。
“是何人病了？”
慕淩川的語調雖然十分的冷漠，但薑黎聽出了其中的心軟，不由得一喜，臉上不由帶出了幾分來歡喜來：“那菩兒蠻假扮成了丁婆婆來到了小青山鎮，虎威鏢局受奴婢的委托，卻被菩兒蠻重傷，如今性命垂危。”
說到這裏，薑黎想起孫老頭對大甘的救治，話到了嘴邊就變了：“雖然也有名醫出手相救，隻是奴婢仍是有些放心不下。若不是因為奴婢求了他們出手，大甘也就不會被菩兒蠻傷成了那般……”
“大甘？”
慕淩川捕捉到了這個名字，“虎威鏢局的鏢師？如今人在何處？”
薑黎怔了怔，下意識的回答：“在鏢局，在曾老爺子的屋子裏。”
“嗯。”
慕淩川垂眸，看向了她臂彎裏的菜籃子：“你現在要去哪兒？”
薑黎莫名心虛了一瞬，聲音小了下去。
“奴婢正要回去做飯……”
“給誰？”
“虎威鏢局的鏢師們。”
“哦。”
慕淩川忽的轉身離開。
薑黎呆了呆，下意識追了上去：“大人！”
慕淩川的腳步並不快，可他人高腿長，仍叫薑黎小跑起來才能勉力跟上。
隻是沒多久，薑黎便氣喘籲籲起來，腳步也變得沉重，隻能看著慕淩川走遠。
她看著慕淩川的背影，眼底有懊惱之色閃過。
她看向籃子裏的菜，想到鏢局裏等她回去做飯的眾人，咬了咬牙，一扭頭往鏢局方向去了。
慕淩川走出了一段距離，才察覺身後的動靜不太對。
他知道薑黎追他追的辛苦，更有好幾次停了下來，但在他刻意放緩了步速後，她仍是可以追上來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久久沒有動靜。
難道她是追的累了，不追了？
慕淩川遲疑著停了下來，轉身看去。
身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偏沒有慕淩川最想要見的那個人！
“人呢？”
慕淩川的低吼聲中，烏韭小心翼翼的現身，十分小聲的說道：“薑姑娘好像有別的事情……先一步離開了。”
慕淩川的臉色難看至極。
“先一步離開？離開去了什麽地方？”
“或許是……”
烏韭吞了口唾沫，謹慎開口：“去了虎威鏢局？”
慕淩川如鷹隼一般銳利的視線落在了烏韭的身上。
烏韭後脊一涼，飛速低頭：“也不一定，屬下也是胡亂猜的。”
慕淩川冷笑一聲。
“帶路。”
“啊？”
烏韭差點沒能反應過來，是看到主子陰沉如墨的臉色，才倏然驚醒過來，繃緊了身子就在前麵帶路：“虎威鏢局是往這邊，主子隨我來。”
……
薑黎腳步匆匆的回了虎威鏢局，沒有和鏢局裏的任何人打招呼，一頭栽進了廚房裏。
之前買的活雞、豬肉和下水都已經送了過來。
豬下水的味道太大，薑黎放下了菜，從櫃子裏拿出一雙羊腸手套，就先處理起了豬下水。
豬下水處理不好，再怎麽做也會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讓人難以下咽。
可若是處理妥善，那就是一道極其下飯的肉菜。
鏢局上下都是男人，不僅飯量大，還貪肉，隻是苦於之前都要出去買，但凡沾上“葷腥”二字的食物都貴的很，他們總不能敞開了肚子吃，也就讓他們越發饞肉了。
薑黎見著這兩幅豬下水，便想著讓大家可以痛快的吃上一頓。
先用麵粉和草木灰將豬下水反複搓洗了七八遍，直到聞不到太大的氣味後，這才將豬下水放進滾開的水中燉煮。
這個時候，薑黎便去處理豬肉。
在另外一個鍋中，她方才就煮熟放在案板上晾涼的豬肉切成薄片放在一旁備用，再將地瓜、青椒一並切片放在一旁。
起了一個油鍋，在蔥蒜青椒爆香後，倒入地瓜、豬肉，翻炒過後，倒入事先調配好的料汁，直到湯汁濃稠，這一道地瓜回鍋肉便能出鍋了。
將地瓜回鍋肉盛出放在一旁，薑黎轉身就將豬下水撈了出來，用加了鹽的涼水浸泡起來。
隨後，薑黎去到了麵缸前，將裏麵發好了的麵拿了出來，切成了大小合適的麵劑子，整齊的碼入蒸籠裏，為了能讓他們快些吃上，薑黎隻蒸了兩籠。
——自從曾彪他們發現她的力氣不足，偏他們又愛吃包子饅頭這類麵食時，他們便習慣了每日來兩個人和麵。
在蒸饅頭的時候，薑黎便在將買回來的蔬菜炒好。
一葷三素的菜都好了的時候，兩籠饅頭也都好了。
薑黎走出廚房，正巧見到了曾彪，就讓他招呼大家來吃飯。
兩籠饅頭隻夠他們人手兩個的，籠子一空，薑黎便將第二籠饅頭蒸了上去。
薑黎正要去處理豬下水的時候，角落裏的三隻活雞忽然叫了起來。
“差點兒把你們忘了。”
薑黎腳下一拐，往活雞那邊走去。
她拎起其中一隻，去到了院子裏的井水邊，不顧活雞的掙紮和鳴叫，左手摁住雞腦袋，右手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的開了喉嚨。
雞的鳴叫戛然而止，鮮紅滾燙的雞血流淌下來，落入水池裏的一個木盆裏。
起初是涓涓細流。
很快慢了下來，隻剩下“滴答滴答”的聲音。
院子裏靜得厲害。
薑黎卻好似聽到了她之外的呼吸聲，下意識回頭看去。
就見院門口，為首的慕淩川麵色如常的看著她，但他身後的烏韭、劉義幾人的臉色就很莫測。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
“滴答——”
漫長過後，一滴雞血緩緩滴落，砸進了深紅的雞血盆裏。
本就靜謐的氣氛，越發難以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