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鬼麵麵具
營嘯大多發生在極為壓抑的軍營之中。
尤其營中士兵長期處於高度緊張和精神緊繃的狀態，到了夜裏，就可能出現因為夜驚而做出完全喪失理智的情況。
甚至這種夜驚狀態，會以一個比之疫病都更快傳染旁人的速度蔓延開來，進而發生士兵互相廝殺的情形，導致整個軍營陷入混亂。
更為可怖的是，一旦發生營嘯，往往局麵難以控製，造成人員傷亡、物資損失以及軍營秩序的破壞。
若在此時，有敵人悄然探入，就有機會偷得軍中機要，對後續作戰造成極為嚴重的打擊。
便是薑黎，也深知營嘯的可怖。
也是因為深知，她才對周雅的安然回來生出極大的後怕和慶幸來。
秋玉也是如此。
但她比薑黎更清楚阻斷營嘯的困難。
若真出現營嘯的情況，周雅應當很難隻是受了輕傷。
對於秋玉的疑惑，周雅據實已告。
隻是臉頰微紅，透著些許羞意：“是鬼麵將軍的到來，以極為厲害的手段和赫赫威勢鎮住了眾人，才將昨晚那場營嘯控製住、壓下去，將傷亡損害降到最低。”
鬼麵將軍？
不知何故，薑黎心中想到的，卻是慕淩川的樣子。
他人已經到了邊城，若是由他出麵，定也能輕鬆控製住營嘯的局麵吧？
秋玉恍然，原來是主子啊，怪不得事態不曾擴大，邊城內幾乎無人議論營嘯一事。
“你們見過鬼麵將軍麽？”
周雅再次開口，麵上的紅暈更甚。
薑黎這才發現，周雅提及鬼麵將軍時的羞澀，都源自於她對鬼麵將軍的好感。
忽略心口一閃而過的不高興，薑黎搖頭：“沒有。”
秋玉看了看薑黎，也跟著搖頭：“沒見過。”
她也不算撒謊，雖然主子就是鬼麵將軍，但她是真真切切不曾見過主子用的那張鬼麵。
“可惜了。”
周雅很是遺憾的道：“他威風堂堂，如同戰神臨世，十分巍峨魁梧，若有幸一見，便是三生有幸了。可惜昨晚營嘯過後，他便離去了，也不知去了何處……”
……
營嘯一事，於傍晚時分在邊城城內宣揚開來。
百姓之中有人擔心營嘯的再次發生，但也有人更加在意壓下營嘯的鬼麵將軍。
再聯想到前幾日城門下，在趙校尉的裏應外合之下，成功拿下近六千人的羌族一事，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找鬼麵將軍的下落。
但也是這個時候，眾人才發現，鬼麵將軍的存在就是一個迷。
幾乎人人都在說什麽“鬼麵將軍”，可是真正見過鬼麵將軍的人卻無一個，甚至還原不出那鬼麵麵具的真正模樣。
即便如此，城中仍舊出現了大量打著“鬼麵將軍同款”的麵具。
明明是青麵獠牙的鬼麵，卻被百姓請回了家中。
就連周雅也都帶回了近二十個鬼麵麵具，在宅子裏的大家一人分了一個。
“大家可要好好收著，這都是開過光的，又有鬼麵將軍的念力加持，是可以鎮宅護家的。”
周雅很是認真的提醒大家。
其他人全都如獲至寶一般收了起來。
周雅很是滿意，但一回頭就見薑黎和秋玉兩人都隻將鬼麵麵具拿在手中，似是沒有收起來的打算。
“可是覺得這鬼麵麵具太可怖了一些？”
周雅走了過來，從秋玉的手中拿過鬼麵，“但它越是可怖，越是能夠鎮住宵小。更何況，鬼麵將軍是我們邊城的英雄，他定不會允許鬼麵傷害我們的。”
這語氣，好似周雅進了什麽歪魔邪道的組織之中。
薑黎與秋玉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讓我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麽邪乎。”
秋玉一把奪過周雅手中的鬼麵，又朝著她攤開掌心：“你的鬼麵呢？讓我瞧瞧咱們大家的鬼麵是不是一樣的。”
周雅沒有多想，回屋拿來了自己的那一麵鬼麵麵具遞給了秋玉。
秋玉將三人的鬼麵放在了一起，乍然之下，似乎沒什麽區別，但不知是不是手工繪製的原因，細節之處多有不同，是以呈現出來的效果也不盡相同。
“你這鬼麵都是從哪兒來的？”秋玉忍不住問道。
薑黎緊跟著道：“你方才說是開光了的，是在何處開光的？”
周雅見薑黎兩人神情不對，也跟著嚴肅起來：“我是在城東的城隍廟中，向廟祝購入的。他說是這些鬼麵都是他在城隍爺的注視下製作出來的，也是在城隍爺跟前進行了加持。”
“是有何不妥之處麽？”
周雅的視線落在了麵具上，仍是覺得鬼麵隻是恐怖了一些，並無什麽異樣。
秋玉隻覺得鬼麵處處不對勁，偏一時間說不出個頭緒來。
薑黎也是一般。
她也拿起了一麵鬼麵，湊到了燭火前仔細觀察。
忽的鬼麵眼下閃過一抹幽藍，就有什麽在薑黎心中一閃而過。
“姐姐！”
薑黎下意識喚了秋玉，“你來瞧瞧，這是不是靛藍色？”
秋玉的眼神比薑黎厲得多，低頭一瞧，就注意到了麵具上的靛藍，她手中的這兩麵鬼麵，一個是在眼窩處、一個是在腮邊有明顯的靛藍色。
她立時意識到了不對，忙看向周雅：“你當知道，青金石不僅可以入藥，也能作為顏料的。”
周雅怔怔頷首，倏然明白過來，一張俏臉頓時白了。
“青金石不是我們大興的產物。”
周雅的聲音低了下去，“半年前，邊城有一支商隊穿過草原，去到匈奴、康居等處，他們帶著茶葉和絲綢前往，想要帶回一批那邊特有的產物，如寶石、香料、礦石……”
“青金石便是礦石的一種，但它可以入藥，也能製成顏料，尤其是上等青金石，有價無市，是商隊一定要帶回來的東西。”
“依照路程，這支商隊約莫在年節前後回來，可那時羌族南下……”
周雅的臉色越發蒼白：“他們打殺了許多人，搶走了所有的東西，其中就有那支商隊。而在此之前，城中就已沒了青金石。”
薑黎的視線落在了鬼麵麵具上的靛藍，下意識的道：“那這鬼麵上的青金石……從何而來？”
是啊，從何而來？
是那城隍廟的廟祝乃為羌族人？
還是那擄掠商隊的，就是這邊城之中的大興人？
亦或是兩者皆有。
但很顯然，不論是哪一種可能，對薑黎他們來說，都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