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提醒，也是警告
薑黎目送著“大少爺”離開後，身子一軟，險些沒能站穩。
多虧了素容及時又不動聲色的扶住了她，才不至於在這個時候露出了馬腳。
薑黎衝著素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卻沒有注意到素容偏過頭去時，眼底一閃而逝的歉意。
薑黎說要裝扮，就必須裝扮上。
所幸慕淩川本就準備了不少東西，這一路上過來，更是買了不少首飾華服，勉強鎮定下來的薑黎倒也真將自己好好拾掇了一番。
隻是在穿上平日裏更愛的素衣和顏色炫目的華裳之間，薑黎猶豫了片刻。
若是沒有慕淩川突然離開的這一出，她或許還會選華服。
可他這麽一走，哪怕瞧著安排得當，薑黎心裏仍是不安極了。
這份不安之下，她怎麽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穿上華服。
偏素容一臉的如常，見她遲遲做不出決定，便拿出另一身紫色長裙來：“奴婢從未見過哪個女子能將紫色穿出少奶奶那般的絕色，昨日的紫色爛漫絢麗，這一身則是深重一些，尋常人壓不住，但少奶奶一定可以。”
薑黎見素容手中拿著裙裳是比絳紫還要深了許多的墨紫，她隻在一些年長的夫人見過，年輕女子多不愛這樣的顏色，一個不好，就會如素容說的那般壓不住，就會顯得老氣。
她本也是不想穿的，可對比其他不是鮮嫩的鵝黃、翠綠、丁香、藕荷，她最終還是穿上了墨紫裙裳。
薑黎遠比素容以為的要更加適合這身墨紫裙裳。
“少奶奶真是好看，等會兒定能叫大少爺看呆了去。”
“別胡說。”
薑黎滿麵紅暈。
是因素容的打趣，更是因為一下緊過一下的心跳。
她這是在不安。
可她究竟在不安什麽，薑黎卻又找不出分毫的頭緒。
在這股不安的攢動下，薑黎趁著素容去替她挑揀飾品時，悄然將首飾盒裏一枚銅簪握在了手掌、藏在了袖中。
素容替薑黎好生裝扮了一番，免不得多花了一些功夫，等下了樓才發現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意識到自己最後一個出來，薑黎不禁羞紅了臉。
也惹得一些人看直了眼。
“大少爺”走上前來，滿目深情：“夫人，我們該出發了。”
他伸出手，扶住了薑黎的手臂。
薑黎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
眼前之人再如何像慕淩川，終究不是慕淩川。
“夫人。”
“大少爺”的聲音低了一些，“注意腳下，慢些。”
是提醒，也是警告。
薑黎倏然警醒過來，再不敢露出分毫的異樣來。
好在先前趕路時，慕淩川多是在騎馬，這會兒“大少爺”不用進馬車，不用與陌生男子同處一室，薑黎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
隻是這一會兒的放鬆，很快就被心中一陣又一陣的不安衝散。
薑黎看向素容，幾次欲言又止。
素容雖一直透過簾子往外看去，但也有察覺薑黎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遲疑了片刻，終還是沒忍住低聲提醒了一句：“若有什麽變故發生，你不用管我，盡力往無人的地方逃，我會幫你斷後。”
這話一出，薑黎本就不安的心口越發跳的厲害。
她搖搖欲墜，卻不得不強撐精神。
“大人他……”究竟要做什麽？
話才起了個頭，車外忽然傳來一陣如同雷聲的巨響。
“轟隆隆——”
“是山體崩了，大家小心！”
“注意閃避！”
“是劫匪，快，快拿刀！”
各種紛雜的聲音突就一股腦的衝進了車廂裏。
薑黎臉色一白。
“少奶奶，跟緊我。”
素容的話音方才落下，薑黎就已被她握住了手腕，眼前一閃，就已出了馬車。
隻是不等她雙腳踩穩，就又被素容拉著躲到了一旁。
寒光擦著薑黎的鼻尖落在地上，薑黎慢了幾息才恍然意識到，那寒光是歹人手中的一把大刀。
“二當家看上的夫人在這兒！”
那歹人砍空之後也不惱，一抬頭正對上薑黎害怕到蒼白但更惹人心動的小臉，立時大笑起來：“快啊！大家夥快過來啊！”
說話間，這人提著刀靠近過來。
對上歹人眼中的精光，薑黎怕得渾身發軟，下意識攥緊了袖中的銅簪。
他、他若敢再近一些，她就刺他……
忽的，素容擋在了薑黎的麵前。
男人呆了一下，露出獰笑：“喲，這是瞧上哥哥，主動送上門來了？那哥哥我可就……呃！”
脖子上的劇痛讓男人呆了一瞬，似是十分遲疑，又像是不可置信，他動作極慢的捂住了脖子，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響，立時就有熱流從指縫流出。
下一息，男人轟然倒地。
其實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從素容擋在薑黎麵前，到男人身亡到底，不過半句話的功夫。
薑黎甚至沒能看見男人的死狀，便又被素容拉著躲避到了一塊巨石的後麵。
喊打喊殺的聲音四起。
薑黎目光有些呆滯的看向場中，他們這邊隻有十多人，對麵卻有數十人甚至上百人之多。
起初，他們這邊的人可以輕鬆砍倒一個，但到了後麵，他們需要兩三人合力才能打退一人。
不僅是他們的戰力弱了下來，更是對麵的人太多，前麵的人倒了，立時會有後麵的人補上來，車輪戰之下，縱是戰神在此，怕也是要命喪當場。
薑黎止不住的顫栗。
場中的局勢正在越來越糟。
“素、素容，我們……”
薑黎想說她們兩人趁著這個機會趕緊逃走。
可看著“大少爺”身邊的仆從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想起前幾日他們當中有人幫她打了兔子、有人幫他摘了果子，有人咧著白牙衝她笑著說“謝過少奶奶”……
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薑黎再次攥緊了袖中的銅簪，最終下定了主意。
“素容，你去幫他們。”
“少奶奶？”
素容臉上寫滿了驚訝，但她立即搖頭：“不行。大少爺讓我貼身保護少奶奶，我不得違令。”
薑黎反倒更加堅定，催促素容：“我不會有事的。你快去幫他們。”
又道：“我會藏起來。若你們無事，便來尋我。”
素容順著薑黎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片藤蔓遮蔽的山體上出現了一道可供一人躲藏的洞穴，乍一看似是可做一時的容身之所。
但在有心人的眼中，那就是一眼看穿的地方！
那些人不都是蠢貨，豈會發現不了？
素容張了張嘴，忽的聽得一聲鳥叫，眼底的遲疑一閃而過，到了嘴邊的話卻已經變了個樣：“好，我過去幫忙，少奶奶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