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那是給你的篝火
“她啊，真是蠢到要命。”
近乎強行把路希按在一塊巨石上，炎魔想學著那個人的模樣凝聚出一根煙增加點氛圍，剛用火焰凝聚出一個大概的形體，他卻又無比厭惡地將其掐滅了：
“餘都告訴過她那麽多次不要碰這玩意，從來沒聽過，所以她就死了。”
剛剛盡可能安靜地給赫萊耶一個敘述的環境，路希現在才試探性地問道：
“南丁醫生她……是因為吸煙過量才去世的？”
“不是，要更蠢。”
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赫萊耶微微低下頭，不經意地掩飾了自己的表情：
“那家夥以為半夜偷偷出去買煙就能不被餘發現，結果專門選了一條不會有人走的小路。你也知道，戰爭剛剛結束，那種地方一般不太平。那女人好死不死的撞見別人搶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抓住一隻雞就直接大聲喝止了——這不是缺心眼麽？當初救餘的時候就覺得這女人腦子缺根弦，經過這件事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
路希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很輕易就能從赫萊耶的語氣中聽出，盡管是埋怨的說話方式，可裏麵隱藏更多的還是遺憾和自責。
“人類的生命就是這麽脆弱，隨便捅一下就沒了。”
隨著赫萊耶語氣平淡的講述，他身上如岩漿般的紋路卻漸漸明亮起來。似是在忍耐，又像是在積蓄：
“等餘察覺到不對勁出去找到她的時候，她居然還有閑心開‘我沒救了，身為醫生，自己給自己開一張死亡通知書不虧’和‘如果那時候聽教授的學一點聖光就好了啊’的玩笑。”
“小鎮裏沒有聖職者，會醫術的也隻有那女人一個。餘把她抱回了自己的**，然後，她就死了。”
“餘之魔性從未像那時那般活躍到幾乎爆炸。原本【狂怒】就是近乎主動放棄防守、完全采取進攻態勢的拚命魔性，在完全激發的狀態下，活躍的力量甚至比區區自爆還要強大。”
“再後來，餘殺了幾個雜碎，將他們的一切禁錮在永不熄滅的怒火中，把來這裏的最初目的也完成後，餘新傷舊傷一起發作，也死了——至於後來的，餘本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麽留戀，突然想起和那女人的某個約定之後，硬生生的從混沌中蘇醒過來，最後就變成了你們所謂的【討伐對象】了。”
“……”
比起悲痛的哭訴，反而是這種平淡到像白開水的語氣更讓人心裏一抽。
路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赫萊耶為什麽一登場總是會點著墓園中央的那棵巨樹：
“在那棵樹上點火，就是你為南丁醫生準備的‘篝火’麽？”
“誰讓那麻煩的女人說自己很容易寂寞。”
側目看向此時還在熊熊燃燒的巨樹，赫萊耶的眼中不知倒映著何處的火光：
“畢竟這事是餘當時自己提出來的，身為男子漢，要是連和女人的約定都沒法實現，活該去死。”
“咳，赫萊耶老哥啊——”
路希剛想說些什麽，突然感覺有種奇妙的溫暖湧進了自己的腦袋：
【聖術·心靈鏈接。】
群主【溫柔的正義維護者】開啟了群聊，現在您可以暢所欲言啦~
……這什麽？異界版微信？
【溫柔的正義維護者】：路希，我剛剛聽這位南丁小姐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其中有些特別在意的部分想要分享給你。
【溫柔的正義維護者】開啟了視覺共享。
還沒等路希吐槽眼前界麵的熟悉，他的眼前就微微一亮——隨後，就分成了互不幹涉的兩組畫麵。
正常看就是眼前的赫萊耶，但是隻要將眼睛眯成一條小縫，眼前的場景就會變成女子組那邊尤希婭所看到的世界。
【眨眨。】
為了確認視野是不是真的共享上了，尤希婭眨了眨眼睛，隨後下意識地一低頭。
“噗！噗咳咳咳咳！！！！！”
路希雙眸巨震，手瞬間捂住了鼻子。
這就是屑莉卡一生都無法體驗到的好身材視角嗎？！我路某點一百個讚！
本來以為隻有胖胖阿宅低頭時才看不到自己的腳尖，想不到聖女小姐也有相同的苦惱！
“【……真是漂亮又亂來的篝火啊。】”
南丁醫生帶著一絲別樣意味的感歎聲在耳邊響起，和赫萊耶在場時不同，這聲感歎少了一絲不著調的調侃，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惆悵：
“【想不到他居然還記得原來的約定。在那個地方漫無目的的徘徊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來自此處的火光，受到它的指引，我才能順利回到這邊吧。】”
“這麽說，那隻魔族不惜依靠破壞人家墓碑也要留存於世的原因，就是為了每天給南丁小姐點燃篝火嗎？”
想起了路希之前的疑問，尤希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如此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
“【哈，這位純潔的小姐，不要被他騙了啊。】”
出乎尤希婭所料的是，聽了她的推斷，南丁醫生反而像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輕笑了一聲：
“【別看那家夥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其實心思比大多人類還要單純。我將他從戰場上拐到這所小鎮之後，鎮裏的其他居民對他的評價可很不錯哦？】”
“單純？”
尤希婭眨了眨眼睛，似乎對南丁醫生的這句話很不解。
“【正是如此。不管那隻家養的說‘榮耀’還是其他的什麽，從他一直嚷嚷卻沒有對我真的出手就不難看出，隻要對這家夥好，這家夥就算嘴上不說，身體也會很誠實地對對方好。】”
比起身體，南丁醫生似乎更加了解赫萊耶的思維方式：
“【因為我這大醫生的麵子，小鎮的居民對赫萊耶都很不錯。即使那隻家養的因為初來乍到連常識都不太懂，他們卻還是願意幫助他。】”
“【在我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後，那隻家養的雖然嘴上什麽也沒說，但大概明白了一個身為魔王軍幹部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明白的道理——】”
稍微頓了一下，南丁小姐的嘴邊綻放出一個微微的、但是非常好看的笑容：
“【生命本身的脆弱，以及死亡降臨時的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