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話外音
沈蓉跟長生提著籃子往灶房去，路過六奶奶那屋的窗外時，六爺爺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隻是具體說了啥聽得不大清楚。
這一天兩天的，沈蓉又不是瞎子，哪看不出來六奶奶心裏有事，若真病了，怕也是心病。
隻是老人家不說，她也不好打聽。
不過，她見兩位老人這副模樣，心裏到底有些擔心。
上一世，她糊裏糊塗過了小半輩子，村裏發生了什麽事兒，她是真不清楚，這重來一回，她還是兩眼一抹黑。
沈蓉心裏暗自著急，卻也沒有別的法子。
沈蓉讓長生把豬肉放在櫃子裏，再往灶台一看，果然，裏頭並沒有開火的痕跡，爺爺奶奶還沒吃飯。
她擦了擦手，喊長生燒火，她準備蒸些米飯給爺爺奶奶準備著。
等沈蓉跟長生蒸好飯，把拿回來的菜熱了，爺爺終於從屋裏出來了。
六爺爺看似平時沒什麽兩樣，但沈蓉還是在六爺爺臉上看到一絲愁意。
沈蓉張了張嘴，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奶奶的病好些沒，卻見六爺爺一進灶房，便對兩人擺了擺手，“長生你媳婦兒還懷著孕，別忙活了，這天兒冷，趕緊帶你媳婦回屋裏去，碗等會兒我來收拾。”
“哦。”長生嘴上應了一聲，人卻站在灶房裏半天兒沒動。
六爺爺見長生抿嘴站在原地，有些詫異，“長生，你還有事？”
沈蓉看了眼長生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長生這是一天沒見到奶奶，擔心了。
沈蓉張了張嘴，想替長生問一句，奶奶怎麽樣了。
可隨後一想，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她總不能什麽都替長生說。
長生現在能主動開口，是好事，她應該讓長生多鍛煉鍛煉。
長生抿嘴盯著的自己的腳尖兒，小聲道：“奶奶病好了嗎？”
六爺爺見長生也算是懂事了不少，臉上凝重的表情緩了緩，“你奶沒事了，長生不用擔心。”
誰知長生聽到這話，咻地抬起頭，他望著爺爺一臉控訴道：“爺爺你騙我，奶奶沒事，怎麽不屋子？隻有人生病了才天天躺在屋子裏。”
六爺爺上前幾步，抬手摸了摸長生的肩膀，“你擔心你奶奶，你就去屋裏看你奶奶去。”
長生眼睛一亮，轉身就往奶奶那屋去。
沈蓉見狀便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
六奶奶屋裏已經點上了油燈。
在昏暗的油燈下，六奶奶坐在**，正望著手裏一方蘭花帕子出神。
沈蓉眼尖兒的發現那帕子有些不同尋常，那模樣又新又舊的。
帕子的布料是沈蓉沒見過的好料子，可惜是那布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舊了，顏色都有些泛黃。
盡管如此，但那張帕子一看就是被人珍藏著的，帕子上一點兒都沒有使用過的痕跡，所以沈蓉才會覺得那張帕子又新又舊。
“奶奶，您的病好了嗎？”長生的聲音比平時都小了不少。
六奶奶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長生和沈蓉。
“你們怎麽來了？”六奶奶下意識把帕子收了起來。
“奶奶，長生一天都沒見著您，擔心奶奶。”沈蓉見六奶奶麵上沒什麽病容，隻是有些哀愁，心裏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奶奶這是生了心病，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竟讓老人家如此發愁，沈蓉在心裏揣測道。
六奶奶衝長生招了招手，長生立馬走上前站在奶奶床邊。
六奶奶摸著長生的胳膊，仰頭望著長生的臉，欣慰道：“長生長大了，也知道關心奶奶了，長生不用擔心奶奶，奶奶好著呢！
長生以後不管去哪兒，要記得聽你媳婦的話，記住了不？”
長生眨了眨眼，“我聽媳婦兒的話，也聽爺爺奶奶的話。”
六奶奶嘴角微微上揚，“你這一輩子的路還長著呢，我跟你爺爺是個陪不了你一輩子了，隻有你媳婦一直跟你在一起，以後……你得聽你媳婦的話。”
沈蓉聽六奶奶說這些話，心裏有些奇怪。
上一世，六奶奶和六爺爺是在五年後才相繼離世的，而且還挺突然的，也沒聽說誰病重了。
按理說，兩位現在應該沒什麽事才對，可現在聽六奶奶那話音，好像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兒。
可惜，六奶奶顯然不打算多說，她輕輕地拍了拍長生的胳膊，“回吧，這天兒冷，你們倆早點兒歇。”
也不知長生聽沒聽出來六奶奶話裏的意思，想必是沒聽出來吧！
沈蓉看了眼長生，隻見他聽話地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胳膊就要離開。
自那天傍晚去見過六奶奶後，六奶奶的病很快就好了，隻不過，老人家越發不愛出門了。
過年前，六爺爺帶著長生出了兩趟門。
後來沈蓉問長生去哪兒了，長生喜滋滋地說去搬家了。
沈蓉再要問清楚些，長生便捂著嘴，什麽都不肯說。
進了臘月，時間一晃而過，除夕夜要看就要到了，大哥二哥他們還沒回來，不僅陸氏著急，就是沈蓉都有些擔心。
這日，除夕夜頭一天，臘月二十九。
沈蓉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終於趕著牛車回到了桃花村。
兩兄弟從縣裏帶回來了不少年貨，牛車在路過沈蓉家門口時，停了下來。
“三娘，三娘，開門啊！”李鳳蓮從牛車上跳下來，把小姑子家的大門拍得砰砰作響。
沈蓉正在堂屋烤火，聽見外頭的聲音好似大嫂，連忙起身，長生見狀連忙跟上，扶著沈蓉出去。
兩人來到院子裏拉開了大門，一見是嫂子，沈蓉頓時喜出望外。
再往大嫂身後一看，大哥二哥正在牛車上，二嫂正車裏頭在翻著什麽。
“大嫂，大哥，二哥，二嫂，你們可算回來了，趕了一路的車，快進來喝杯熱茶！”沈蓉從門裏快步走了出來。
幾人雖凍了一路，但臉依舊喜氣洋洋的。
“三娘，我們不進去了，幾步路就到家了，回去再歇，妹夫你趕緊來搬東西。”沈春生笑著對長生招手。
“嫂子，天這麽冷，你們回來一趟不容易，還帶什麽東西！”沈蓉客氣道。
牛車本就走得慢，車上東西載得多了，牛就走得更慢了，這大冬天的，沈蓉都替他們冷得慌。
馬秀秀把給沈蓉的東西從牛車裏拿出來，“這包是給肚子裏的孩子買的布料，可軟了，這包是小姑子的，這是羊毛靴，裏頭是羊毛的，可暖和了，還有這個，這個……還有這些是吃的，這荷葉包的是鹵肉，我特意從鋪子裏留出來的，想著小姑子懷孕了，除夕夜能少做個菜……”
“這…這也太多了吧……”沈蓉見二嫂翻出一堆東西，都驚住了。
“嗨！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小姑子盡管拿著便是。”
馬秀秀見長生一個人拿不完，便指揮自家男人幫著把東西送進去。
沈蓉家門口外的動靜，驚動了隔壁幾戶人家。
這會兒天是真的冷，可村民們是真的閑。
聽到動靜，大家也不覺得冷了，站在各家門前，迎著寒風，望著沈蓉這邊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