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周瘸子的物件（下）
江小婉人小鬼大道：“楓哥哥你好傻喲，爺爺想讓你盡量往低了估價，不要超過五萬塊，這樣周瘸子得反我們兩萬五千塊錢。”
江楓：“……”
一個個地全有小算盤是吧。
真當台上他一人說了算？
物件說高估就高估，說低估就低估？
江保誌一拍小丫頭，麵色有幾分不自然。
“小楓你了解了情況，事情就是這樣了。我很確定物件的實際價值，眼前擺著反兩萬五千塊錢的大好機會，你說！二大爺能錯過嗎！”
江楓趕緊示意主持人接過物件，停止江保誌的人情關係論。
趁著專家們鑒別時間，周玲照例詢問物件來曆。
“我反複詢問過周瘸子物件來源。”
江保誌對著鏡頭和觀眾誇誇其談。
“不要看周瘸子人家腿腳不好，要說縣城戲法誰耍得最好？非周瘸子莫屬。事情要從周瘸子在雜耍班子時說起……”
周瘸子小時候不瘸，因為一次學藝過程中操作不當，跌成了瘸子。
自打那次休養過後，一身本事消了大半，腿腳不好、走路直晃悠，如何走鋼絲？
他師父心中有愧，使出渾身解數，把自己的魔術戲法功夫全部教給了周瘸子。
因為時代變遷，古式賣藝漸漸不受歡迎，周瘸子憑借一手魔術，一度成為雜技班子的頂梁台柱。
時代問題終究非一人之力能夠扭轉。
雜技班子麵臨解散分家產。
師父把所有徒弟叫到麵前，對大家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咱們緣份已盡，師徒一場，我不能讓你們空手走，想要什麽、分到什麽東西，你們自個說。”
按照資曆，大徒弟首先開口了：“師父，大家知道你收藏一塊上好的和田玉，我選和田玉。”
師父取出和田玉交給了大徒弟，大徒弟心滿意足地收下。
周圍眾人一陣心痛，因為大徒弟選了師父最值錢的東西。
二徒弟上前道：“師父，我知道你收藏著五個大金元寶，帶著清朝大鋼印的官錠！這玩意老值錢了，我選五個金元寶。”
眼看又沒了一樣物件。
三徒弟情急道：“我要師父收藏的那一整套銀首飾。”
東西越挑越少，越挑越不值錢。
周瘸子排倒數第二，他心中也急，沒辦法。
雜耍班子最講究尊師重道，一眾師兄們排在前頭，他選得到好玩意？
回頭一瞧，年齡最小、排最末尾的小徒弟氣定神閑，周瘸子一想我的練氣功夫不到家啊。
人家最後一個挑、居然麵不改色，得向人家學學。
周瘸子問道：“老幺，物件快被人挑選完了，你咋不著急？”
年齡最小的徒弟的回答令周瘸子絕望。
“知道師父的女兒翠翠？我讓你們先選，等你們選完，我就選翠翠，娶了師父的女兒，師父剩下的家產全是我的。”
周瘸子眼珠險些冒出來：“這也行？”
“怎麽不行！”
小徒弟自得道：“知道我為啥雜耍功夫最不到家？因為我把你們練習雜耍功夫的時間，全用在泡師父女兒身上了。真服了你們一群大老粗，功夫練得再好，能比得上師父？娶了師父的女兒不就什麽都有了！”
經過小徒弟的不懈努力，翠翠早已芳心暗許，換成別人選翠翠，師父不會答應，小徒弟借著良機選翠翠，師父卻會點頭的。
周瘸子心底撥涼撥涼地。
全雜耍班子隻翠翠一個女孩子，人長得還漂亮，他和其他師兄弟一樣，光眼饞了，沒敢下手。
周瘸子知道自己腿腳不好，也就絕了那方麵的念想。
聽到翠翠被人選去，依舊有些傷心。
等排在前麵的師兄們選完，輪到周瘸子，周瘸子心若死灰，沒了先前苦心惦記師父收藏的熱血。
周瘸子道：“我不想挑了。”
師父搖搖頭，“不行，別人挑完了，你也要挑一樣才行。剩下的東西不多了，沒有值錢的……我給你一萬塊錢吧。”
前麵幾個師兄弟羨慕的爐火中燒。
那個年代的一萬塊錢，買個好房子不成問題，是很大一筆數目。
師父為人豪爽，喜歡結交朋友，賺到的錢大多花在朋友們身上，沒剩餘多少積蓄，拿出一萬塊錢，錢財幾近空了。
小徒弟有點傻眼，他娶師父女兒算婉轉了，可以直接拿錢的？
周瘸子說：“師父，我不能要你的錢，翠翠到了嫁人的年紀，那筆錢得留著給翠翠當嫁妝。”
師父不同意，說你不要我的錢，就另選一樣別的。
周瘸子沒了興致，隨便敷衍道：“我昨天傍晚看見師父你把玩一個物件，我要那個吧。”
師父愣了好長時間。
長長歎息道：“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所有徒弟中，我虧欠你最多。你意外摔了腿腳、有我高強度訓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你沒有因此離開，一度成為雜耍班子的主要經濟來源。你以德報怨、我也一直想補償你……好，我同意你選的物件！”
眾人以為師父要給周瘸子一個什麽寶貝呢，結果看清物件後，一個個以手掩口，心中失笑。
看著確實不像好東西。
最後一個挑選的小徒弟意料之中當眾成為師父的上門女婿。
眾人吃過散夥飯，一個個地帶著物件離開了。
周瘸子幾經輾轉，來到通縣定居。
和其他徒弟了無音信不同，周瘸子時常與師父聯係。
藍屏手機普及時，用手機聯係；電腦普及時用電腦視頻；再後來隔三差五地用手機視頻聊天。
翠翠和小徒弟的孩子上小學了。
仍舊單身一人的周瘸子隻有默默祝福。
師父常常在聊天中說，日久見人心，始終尊師重道的隻有周瘸子一人。
偶爾還莫名奇妙地加上一句，那物件當年給周瘸子算給對了。
“零八年時，師父過世，周瘸子看見那物件時常賭物思人，心中悲痛不已，這才同意轉讓給我。”
台下一片議論聲。
“我說周瘸子咋一把年紀了仍單身，給他介紹好看的寡婦、他不要，原來他心有所屬！”
“那個名叫翠翠的女子嫁人生子，周瘸子今生沒指望了。”
“你們注意點，經江保誌大嘴巴一說，電視機前的人全看到了，說不定此時那個名叫翠翠的婦人，也知道了周瘸子的單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