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來客（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來客（下）
“你這話說的倒也有趣，怎麽就不能是我？你我二人雖然交往不多，但卻皆來自紅塵，出身相同，彼此間應該多多扶持才好！……”月光自半空中盡數灑下，此刻，卻顯得既潮濕，又溫暖。瀟湘仙子便踏著這一地月光自石屋中緩緩走出，臉上表情更是淡然亦然，美麗如昔。
“真沒想到，百劫仙子後腳剛走，你前腳就來了！……也不知道這是巧合呢，還是你有意為之呢？”方明似笑非笑的看著瀟湘仙子，心中卻是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
事實便如瀟湘仙子所言，昔日純陽山山頂，九天玄女代替天宗選拔弟子時，瀟湘仙子卻是與方明一起，被天宗共同收入門下。不過兩人間的距離卻並未因出身相同而走的更近，在剛剛拜入天宗門下後，瀟湘仙子便得自百劫仙子指點，閉關不出，直到現在。而此刻，方明卻是無比吃驚的發現，瀟湘仙子的實力居然比自己都要高，已然是九躍八階強者。
“自然既是巧合，也是有意為之了！……”聽到方明的話，瀟湘仙子卻是淡然一笑，隨即也不待方明有任何反應，便直接開口，單刀直入：“自我破關而出後，天宗中卻是發生了巨大變化，門派中更能聽到許多關於你的傳說，聽說你是傳說中無量天帝的傳人？”
“這不是傳說，這是事實。”方明輕輕一笑，自始至終，臉上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無比平靜。不過便是他再怎麽沉著，被人當麵如此一問，心中卻還是莫名一突。
“嗯，其實此事我早已知道，不過與其聽他們傳來傳去，倒不如直接當麵問你來的爽快。”瀟湘仙子輕輕歪頭，卻是對方明燦爛一笑：“不過你雖然貴為天帝傳人，但在沒有真正成長起來，麻煩事總歸還是有的吧？而且據我所知，似乎還不少？”
“嗯，確實，這幾日我遇到的麻煩事，確實有一點多……”一連兩個問題，一個更比一個刁鑽，便是方明再怎樣沉著鎮定，也不由被問的手忙腳亂，心中犯怵。
“是啊，那自然是多了，都被西昆侖一界之主惦記上了，你的處境又怎麽可能會好？”無比突兀的，瀟湘仙子卻是第三次開口了，話語卻是比前兩次更要刁鑽，更要苛刻。
“不，這幾次事件皆是誤會，並不是西王母有意為之。今晚百劫仙子之所以會來，就是來向我解釋此事中的誤會的！”方明眉頭不著痕跡的一皺，但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不過在心底，方明卻很疑惑瀟湘仙子如此行為的目的。雖然瀟湘仙子出身紅塵且拜入天宗門下，但他畢竟出身妖族，注定是西昆侖眾妖一員。然而此刻她卻公開指責西王母的不是，即便此地隻有她與方明二人，但是如此行為卻也顯得異常瘋狂，讓方明捉摸不透她的真實用意。
“是啊，真的是誤會嗎？真的僅僅是誤會嗎？方明，你摸著自己的心捫心自問，你真的相信這隻是個誤會嗎？”然而聽到方明底氣略顯不足的回複，瀟湘仙子卻是在第一時間便仰天大笑。甚至不用和方明對視，她便已看出了方明心中的那分遲疑。
“那你的意思是……”話語雖被瀟湘仙子毫不留情的否定，但方明臉上卻依舊未有絲毫慍色，而是態度極為誠懇的出言詢問。既然瀟湘仙子都能對方明如此開誠布公的講話，方明再遮遮掩掩，未免也有些太不象話。瀟湘仙子有膽子講，方明又為何沒膽子聽？
“哼，我的意思還用說麽？你還希望我能說出什麽話？西昆侖一連幾次對你出手，背後指使之人，自然便是西王母無疑！沒有西王母的授意，西昆侖又怎麽會在天宗的地盤上，貿然出手，襲擊身為天帝傳人的你？”瀟湘仙子與百劫仙子不同，說話時，她的目光會與方明牢牢教誨，也不知道是想要讓方明看到自己誠意，還是想要捕捉方明心中的真實想法。
“你究竟想要說些什麽？”不著痕跡的，方明將自己的目光移轉開，不再與瀟湘仙子交匯。雖然方明在心底承認，瀟湘仙子的話確實有理，但他卻不會天真的認為，今夜瀟湘仙子一行，就是單純為了提醒自己要小心西王母。在瀟湘仙子身後的，必定是一股無比龐大的勢力。
“其實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不要聽信讒言，西王母的可怕，遠遠超乎你的想象！……”
瀟湘仙子對方明輕輕搖頭，隨後更是如先前一般直接開口：“其實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不要輕易站隊，更不要相信某些的人的話……有些人，雖然外表看起來道貌岸然，但實則長有蛇蠍心腸，你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站錯了隊，更不要被這樣的人所迷惑……”
“你要說的，僅僅就是這些麽？”聽到瀟湘仙子的話，方明態度卻是不可置否，臉上表情絲毫未變，雙眼更是兩方寒譚，深不可測，心中所想，甚至未泄露出半分。
“是啊，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而已……不然呢，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和百劫仙子一樣，拉攏你進入某方勢力？”聽到方明的話，瀟湘仙子卻是咯咯輕笑，隨後更是將玉手輕輕伸出，在方明肩膀上拍打個不住。身上香氣更是一陣接一陣襲來，讓方明心神蕩漾：
“放心，我不是百劫仙子，你也不是傻子，對於將來，我相信你必定會有自己的打算，身為無量天帝傳人的你，心意又怎麽可能被他人輕易說動？其實我此番前來，隻為告訴你事實的真相，讓你知道西王母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隻要在天界毀滅後，你不選擇加入西昆侖，我此番行動的目的便已成功達到，根本無需費盡唇舌拉攏於你，吃力不討好！……”
“那不知瀟湘仙子背後勢力，究竟是道界，還是魔土？”聽到瀟湘仙子的話，方明心中卻是微微一動。顯然，瀟湘仙子此番前來，根本目的，是為了遊說自己不要加入西昆侖，變相削弱西昆侖的力量。此刻又時值西昆侖為鬼修入侵，且相信瀟湘仙子身後勢力的遊說必然不會單單僅對方明一人。由此看來，瀟湘仙子背後勢力，不日便會針對西昆侖有所動作。
“既不是道界，也不是魔土……天下之大，並非僅僅隻有此四股勢力……”麵對方明的質疑，瀟湘仙子卻是微微一笑，守口如瓶。隨後也不待方明多問，便直徑起身離開，臨走前，更是對方明微微一笑：“天宗毀滅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紀元的開始……”
“新的開始？”方明聽到瀟湘仙子的話，眉頭自是一皺，心中更是隱隱有所想法。然而可惜的是，方明所掌握的情報實在太少，根本拚湊不出事實的全貌。
“我知道你對這石屋有多麽看重，更知道昔日在這石屋中居住的女人在你心中是什麽地位，所以我沒有冒然闖入石屋，而是在屋外等候，我想這樣，你總該能和我說上幾句話吧？”
一片烏雲襲來，悄然之間，便將天上明月遮掩。此刻，在方明身後，昔日葬花仙子居住的石屋外，卻是傳來了第三個清脆柔和的女聲，更有第三股女子體香飄來，沁人心脾。
“今晚此行，你究竟是代表著周家前來，還是為周君兒而來？如果是前者，那我的態度自是毫不猶豫的否定，不會接受周家美意；而如果是後者，我也不會乖乖就範，而是會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動，雖會彌補我對周君兒的虧欠，但也必定不會是你們想要的結果……”
“是嗎？你將這兩種情況分的如此清楚，但在我看來，其實兩者皆是一樣。而隻要你在第二件事上做出了不辜負周君兒的選擇，第一個問題自然也會迎刃而解……”從屋簷下的陰影中走出，周湘兒臉上卻是罕見的寫滿笑容，笑容中更透露出絕對強大的自信。
“可是第二個問題，我是注定不會按照你們的想法做出選擇的……便如你最初之語，我最愛的女子並不是周君兒，她也隻在你身後這座石屋中居住。而眼下她雖然離開了，但我的家，在我身邊，她依舊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女主人，唯一，且不可替代……”
方明眉頭一皺，最後還是輕吐一口長氣，耐心出言。雖然方明確實有過想要轉身離開，或是將周湘兒無力驅逐的舉動，但到最後，方明卻還是妥協了，先前九天玄女之語，此刻依舊在方明耳旁回蕩。不成絕對強者，便要顧忌其他強者或是勢力的顏麵。
“是嗎？可是如果周君兒因為你的緣故，因為喪失伴生玉佩的緣故而遭到家族嚴懲，甚至由此痛苦一輩子，你就忍心麽？”然而聽到方明的話，周湘兒卻是微微一笑，臉上表情更是無比淡然，並未因方明話語中那份斬釘截鐵的拒絕而識趣住口。
“你我都很清楚，此事並不會發生。周君兒是周家的驕傲，潛力不低於周傾之，且自幼便被周家當做掌上明珠，輕易根本不會責備，又怎麽可能會如你所言，讓她痛苦一輩子……”方明不屑一顧的開口斥道，感到周湘兒的謊言當真低劣，一戳即穿。
“那是以前，現在的周家，早已不一樣了……”周湘兒眉頭一皺，卻是對方明道出一則隱秘。
原來周君兒雖然天賦驚人，但實則卻是庶出，根本不是周家正統傳人，更是與周家家主一派格格不入之人的女兒。先前她之所以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過是周家老祖另眼相看。不過便在不久前，鬼修同樣入侵道界，周家老祖仙逝。由此，周君兒在周家的身份地位便一跌再跌，早已不複先前那般榮光。最後甚至被軟禁在家，被動接受那不受自己掌控的命運。
“在來天界之前，我曾在周家聽門中前輩說過，四界試煉結束後，就要為周君兒擺下擂台，比武招親。不過這實則卻是一樁掩人耳目的行為，其實周君兒的夫君早已內定，是三目族的族長……”周湘兒朱唇輕啟，卻是吐露出一則讓方明始料未及的秘聞。
“三目族乃是人族中的異類，生性殘暴，喜怒無常，且長相更是醜陋。讓這樣的人娶周君兒為妻，周家臉上恐怕也未必有光。”聽周湘兒之言，方明心中雖然沒來由的一緊，但臉上表情依舊無比平淡，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情感波動。
“是啊，三目族生長於世界偏遠之地，與世人皆少交流，生性麵目自然便與常人大相徑庭……不過我周家之所以會有此決意，是因為日後有要用到三目族的地方，故而才會行此下策……再說三目族驍勇善戰，在試煉中必定橫掃群雄，屆時想來就算有人會對此樁婚事提出異議，但也不會說些什麽。反倒會讚譽我周家遵守承諾，一諾千金……”
方明不急，周湘兒的話也難得和緩了下來，看向方明的目光更是滿含深意。
“既然你們周家已做出決定，那你還幹嘛就此事再來問我？”方明目光一縮，眉頭一皺，臉上表情更是漸漸轉為陰沉，已然不露痕跡的下了逐客令。
“如果將你換作別人，我自然是不會再來多費唇舌，畢竟三目族對我周家的作用，根本不可取代……但是你又有所不同。方明，你是天帝傳人，又是九天玄女一脈的弟子，如果是你前去求親，便是三目族對我周家再怎麽重要，相信我周家，都會——”
“天色晚了，我也有些倦了，仙子你還是早些回去吧！”然而周湘兒的話才說到一半，方明就無情開口，下了逐客令。
“好吧好吧，看你臉色臭的，我走就是了！……”聽到方明話，再看到他陰霾如斯的表情，周湘兒識趣閉口，選擇了離開。她的身影在月光下越走越遠，最後隱隱約約，不複再見。
不過遠遠望去，周湘兒的背影落在方明眼中，卻是像極了那個倔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