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過往

“我是孤兒……”陳玄通緩緩說道，看著龐玉，“你也看過我留下的遺書，應該知道。”

龐玉點頭，道：“如果那遺書不是騙人的話，我自然是知道的。”

陳玄通道：“但是你可知道，世上孤兒千千萬萬，為何師父唯獨把我帶了回來？”

龐玉心想難道他師父帶他回來隻是為了完成某個陰謀而設計的棋子，導致他心傷之下憤恨鳳起門從而報複？

不過話自然不能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龐玉隻是道：“興許你長得像他的某個親人，或者他隻是一時興起？”

陳玄通搖頭，道：“非也，是因為我資質卓越，說是天眾奇才也不為過。”

這自誇的……好吧，的確這個原因才比較正常，練武之人遇到這種天才自然是不會放過。

這麽說，難道是因為他師父對他的要求過高導致平時訓練太過於苛刻，以至於經常打罵使得他心中累積了仇恨所以要報複？

龐玉這麽想著，當然也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當下隻是點了點頭，等待他繼續說話。

陳玄通道：“我也沒有讓師父他老人家失望，任何武學，我都是一遍就學會並且可以融會貫通舉一反三，事實上到最後，我幾乎是唯一一個繼承了他所有絕學的弟子，連掌門師兄也比不過我。”

這尼瑪……龐玉忍不住想要罵娘，你怎麽老是不按套路出牌，這讓我分析得很被動啊。

好吧，資料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唯一的矛盾就隻有一個了，那便是掌門之位爭奪失敗的原因導致陳玄通不服，所以在他師父仙去之後便要把位置重新奪回來。

這TM總不會錯了吧，曆史上眾多帝王傳位最怕的就是在繼承人身邊還有更厲害的人物，陳玄通比掌門人更厲害，但是最後卻隻是一個首座，自然心裏會不平衡。

“你說，師父對我這麽好，我是不是要報答他？”陳玄通說到這裏突然轉了話題，向龐玉問起問題來了。

喂喂，你現在岔開話題是要搞哪樣，答案是什麽，快說答案啊，來印證我猜測的正確性啊混蛋。

龐玉一顆心吊著，麵上卻是麵不改色的點頭道：“這是自然。”

“對嘛，你也是認同我的想法的。”陳玄通點著頭，麵上竟然有些高興。

我認同你妹啊，感情你報答就是摧毀你師父留下的江山嗎，這是哪門子報答，你是有病吧喂，難不成矛盾就是因為你腦袋有問題所以把仇恨當做恩情來報答？如果真是這樣我TM就服了，認輸認輸，我的確猜測不到這種結果。

“所以你報恩的方法就是摧毀鳳起門？”龐玉終於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雖然對於猜測的結果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但是他還是有些不服氣，哪有這樣的，這完全是作弊好吧，就如同偵探小說的主角通過線索一路分析，最後出結果的時候突然冒出從未出現過的鬼怪結局一樣扯淡。

“不不，鳳起門是師父的心血，我怎麽可能會去破壞它……”陳玄通立馬搖頭否認，總算是讓龐玉鬆了口氣，我就說不會這麽扯淡嘛。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龐玉幹脆直接的問了出來，被這麽兜兜圈圈的玩弄，自己遲早心力交瘁而死。

陳玄通道：“我想要報答師父，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裏了。”

“哦？什麽問題？”龐玉問道，他已經放棄了繼續分析的想法。

“鳳起門是師父的心血，師父走了之後，我們能夠報答的方式就是讓鳳起門更好這點沒錯吧？”陳玄通又問答。

“沒錯。”龐玉點頭，可是你現在的做法正好相反吧——雖然決定了不再繼續分析，但是心裏仍然忍不住吐槽著。

“可是……”陳玄通說到這裏麵色憂鬱起來，“掌門師兄接替師父之位之後，鳳起門隻能維持著他原來的樣子，並沒有變得更好。”

廢話，你們鳳起門已經是超級大派了，在武林盟裏麵都是靠前的位置，在那個階段，要想再進一步哪有那麽容易，而且這又是和平年代，本來要想出頭就難……等等，難道說……

龐玉隱約猜到了原因。

“掌門師兄能夠維持住鳳起門的地位，那也算是對師父足夠的報答了……”陳玄通點點頭，竟然認同自己要殺的人的付出，“但是我不一樣，師父對我的好遠超其他人，我的實力也遠超他們，所以如果我的報答沒有超過他們，豈不就浪費了師父的心血，也浪費了我這一身本事嗎？”

龐玉心裏一驚，果不其然……

“但是我隻是一個首座，手上的權利有限，並不能讓我能夠大展身後……”陳玄通繼續述說著，語氣中充滿著不忿，“他們也真是的，明明自己沒有本事，也不知道讓有本事的人去做，真是……蛀蟲，師父的心血，遲早會被他們給敗光。”

“所以……你就對他們動手了？”龐玉道。

“是啊。”陳玄通歎了口氣，道：“我也不想的，畢竟是曾經情同手足的師兄弟，我也給過他們機會，隻要他們願意跟著我一起做事那也可以，但是他們卻不同意，唉，明明自己不去做，卻還要阻礙別人去做，沒辦法呢，我能夠怎麽辦，哪怕是兄弟，但是阻礙了我報答師父的恩情，那也是必須清除掉才行。”

“真是瘋狂，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師父在天之靈看到你殘害自己手足，他老人家還敢接受你的這個所謂的恩情嗎？”龐玉嗬斥著，想要通過言語來說動他，對於嘴炮這方麵，他倒是頗有經驗，以前也屢次依靠這個才得以脫險，現在自然是故技重施了。

“暫時不理解很正常。”陳玄通笑笑，完全沒有因為龐玉的話而有絲毫的情緒波動，相反還教訓起龐玉來，道：“我年少時也不理解師父為什麽對我比起其他人來更加嚴厲，明明我是最優秀的那個，其他人比我差勁卻可以偷懶，我卻連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那時候我也是很迷茫，很奇怪，甚至很……恨，不過後來我明白了，對我嚴厲是對我好，是給我的恩情，可惜直到師父逝去我才明白過來……所以……所以我要彌補，要讓他看到他培養的人沒有白費，我要讓鳳起門站立在武林之巔，那個時候，師父在天之靈便會理解了……”

絕望，是現在龐玉的最直觀感受，他生平第一次這麽感覺到力不從心，從陳玄通如今亢奮的表情以及這番近乎癡癲的話，龐玉突然感覺到，這不再是說話就能夠平息的事，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嘴炮，在這裏或許將再沒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