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中奇陣
第二天一早,將死去的人一一埋葬,立下墳標,鏢隊方才起行。一幹人精神頭很差,就是中原鏢局的鏢師,也因傷的傷,死的死,變得消沉,鏢旗也不再打開。隊伍逐漸彌漫起一股怪異的氣氛。不論是鏢局裏的人,還是加入的行商,對這家小侯爺都暗藏怨言,若不是畏懼穀鋒和那少女這兩個修士,就算是貴族,也不免有所異動。
“你們看什麽看?”侯府的那位管事受不得這等氣氛與那如箭般的眼神,怒氣勃發,“爾等這般賤民,若不是因為跟在我們小侯爺身後,如何可能這等便宜就加入鏢隊?哦,貪便宜的時候你們就上,遇事了就來怨我們,想得到美!”
眾人畏懼那穀鋒,不敢說話。李墨蹙起眉頭,從車篷裏探出頭。
“袁管事,大家受了驚,莫要再說了。”郝榮心情不好,語氣也不再如原來那般恭敬。
那袁管事氣性很大,“郝總鏢頭,若不是我家侯府近百侍衛大都戰歿,如何會請你們鏢局護送?爾且放心,到了漢中,你盡管拿錢走人,大家兩便就是。”
郝榮一下被嗆住,臉色通紅,狠狠地捏了好幾次拳頭,但眼角瞄見穀鋒的背影,未敢出手,隻是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穀鋒回頭看了眼郝榮,視線落到李墨身上,沉吟片刻,停住馬,待李墨的大車行至,伴隨在車邊,“李先生莫怪!這袁管事生性魯莽,說話有些難聽,但心地卻是不懷,而且忠心耿耿……”
李墨淡淡一笑,“老先生客氣!小子一賤民,如何當得起。”說著,縮回大車裏,不再搭理對方。
那幫黑衣蒙麵人夜襲受挫,但實力未曾大損,不知為什麽,後麵十幾天的路程,一直沒有再出手。
這日中午,砰地一聲巨響傳來,李墨知道,又是那少女在前方出手,一路已經有不少魔獸遭殃。這丫頭每次動手,總喜歡把聲勢造得很大,以顯示修真之術的威力。不過這樣也好,鏢局的人再有意見,麵對法術奪天地造化的威勢時,也是絕對不敢形諸於色。
“前麵就是棧道,大家都從車上下來,收拾好財物細軟並自己保管好。”一名鏢師在隊伍中大聲招呼。
趙甘騎馬疾馳至李墨身旁,“老哥,你這大車能拆麽?不然就得留在這裏了。”
李墨皺了下眉頭,起身拍拍前麵車夫的肩頭,大聲喊道:“老哥,這車歸你了,回吧!”
那有些聾的老車夫咧嘴一笑,露出僅剩的幾顆槽牙,“好咧!您盡管躺著。還有一裏多地才到棧道,棧道前有個小堡子,叫天門關,我將你送到那裏,順便接點活回雍陽。”
棧道前的天門關石堡是官府所建,全由四尺多長的條石築成,異常堅固,且位於懸崖峭壁前,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駐有一百士卒,平時負責稽查、收稅、維修棧道。李墨跟著鏢隊進了關口,四處打量,隻見當地的士卒衣著陳舊,兵刃、甲胄缺乏保養,不知是當官的克扣,還是地方供應不足;此外士卒麵容枯槁,眼中毫無生氣,估計是在山上呆久了,實在是沒什麽娛樂,悶的!
“你幹什麽?嶽陽小侯爺的東西,爾等也敢貪墨?活得不耐煩了?”
前方傳來一名侯府那名管事的呼喝,而後是陣油滑的輕笑。一人嗓子沙啞,語氣裏滿是譏諷,“哦喲,我好害怕,侯爺家的東西呢!”說著,語氣突然變得異常嚴厲,“我等奉命駐守與此,稽私、查奸、收稅,就是侯爺家,也不得例外。這幾張皮子來自塞外,乃是私貨,未曾完稅,罰沒了!爾等不服,盡管前往雍州稽查司
衙門相告。”這幫兵丁,眼見這等小貴族,手下居然沒幾個護衛,斷定是破落戶,毫不畏懼。都已經被發配在此守山,還有什麽地方更差的?
“你…….”那管事氣得說不出話,目光轉向穀鋒。穀鋒臉色陰沉,心中憤怒,卻不願多生枝節,點頭示意那管事忍了,轉頭望著幾名仆人將那輛馬車拆開,按順序放進箱子裏,放在騾馬的背上。
一幫兵丁拿了那幾張上好的皮子,笑嘻嘻地往隊伍後麵查來,一路勒索,到了李墨麵前,李墨笑笑,毫不猶豫探手入懷,掏出枚金幣塞進領頭的那名隊正手心裏。
那家夥眼睛頓時一亮,這樣的商隊,十天半月難得碰到一次,不張大嘴狠狠咬一口,如何能行?他將金幣置於眼前,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確認是真的,笑眯眯地揮揮手,轉身笑道:“兄弟們,這位老板賞了我們一個金幣,今晚上有肉吃了。”
鏢隊上了棧道,老者與那女孩子徒步在前,後麵幾名護衛用滑竿抬著那名受傷未愈的小侯爺,那名小姐則在一名丫鬟的攙扶下,挨著石壁,戰戰兢兢地跟在滑竿後麵。待一行人走出老大一段路後,鏢師、趟子手們才拉著馬匹牲口踏上棧道。
李墨走在趙甘身邊,回頭望了眼那石堡,微微一笑。他大大方方交出一個金幣,本就沒安好心。待走出幾裏路後,他在別人不注意間落到了隊伍的最後麵,手輕輕一撮,打了個響指,數道金光從身後飛回。攤開手,青蚨靈錢之下,又多了十幾枚金幣,看來這青蚨靈錢是被士兵們放進了錢箱裏。這下丟了錢,看這幫士卒內部怎麽交代,若是發生點火並之類的事,倒是正和他的心願。
不過……李墨仔細回想,這幫士卒的眼睛裏,隱藏著莫名的東西,他出手如此大方,形象如此猥瑣,居然沒有被繼續勒索,這麽輕易就放過他,完全不符合兵痞子的形象。就是雍陽城門口的兵丁,眾多貴族、官吏眼皮底下,依舊是吃拿卡要,麵對普通人,比土匪還土匪。這裏的士卒居然轉性了?這不是狗不吃屎了麽!
再聯想到那些人毫不把前麵那個什麽嶽陽小侯爺放在眼裏,李墨益發覺得這裏麵有些古怪。
棧道在群山峻嶺間斷斷續續,很長,鏢隊足足走了兩天,才越過邙山主脈。這邊與雍陽天門關不同,棧道出口下方大約三裏外有個小鎮,很有點像李墨與秦家兩女從東昆侖秘境出來的時候進入的那個以溫泉得名的熱海鎮。
眾人在山口看到下麵的鎮子,頓時心情大好,年輕的甚至發出一兩聲怪叫,將心中淤積的鬱悶呼出去。
“哎呀!肚子痛。”
別人高興的時候,趙甘突然來了三急,將馬韁塞進李墨手裏,捂著肚子鑽進灌木叢裏。其餘人一陣笑罵,眼看鎮子在望,反正不擔心其迷失在山中,想著熱湯熱食,心中心癢貓抓,如何肯等,徑自走了。
大約一刻鍾後,趙甘步履蹣跚地走出來,見隻有李墨一人坐在快青石上等他,很是感激。
“昨夜不知是不是生水喝多了,一直不怎麽舒服……”
趙甘抱怨著,兩人轉過一個彎,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一愣!
前方是個山窪,到處是石堆與樹木,鏢隊一行一百多人,在山窪中繞來繞去,想是沒了頭的蒼蠅,四處亂轉,就是走不到出口。兩人在山腰上看,出口明明就在鏢隊前方一塊巨石的後麵,但鏢隊中人卻總是走不到那裏。
陣法!
李墨一眼就看出端倪,眯著眼睛仔細一瞅,立馬意識到這是種他沒有接觸過的陣法形式,布
陣的人,在八卦、九宮等易理方麵的認識,遠遠超過他。若是他也跟著鏢隊走入其中,十有八九也得被困在裏麵……
咣當!
趙甘的刀落地,李墨不用偏頭,就知道那個什麽錦山三兄弟,出現在右側方的山石之上,正冷冰冰地瞅著他們倆。
“你們倆,是自己抹脖子,還是由我們動手?”
一名三十來歲、鷹鼻細目的家夥輕輕問道,語氣裏的自信鋪天蓋地。趙甘手發抖,戰戰兢兢地撿回自己的刀,想抽出來,連著抽了幾下都沒有拔出鞘。
“你是什麽人?膽子不小!”
那人見李墨麵不改色地望著山坳裏的大陣,有些驚異。李墨沒有回答,皺著大陣內。這時穀鋒已經發現不對,將眾人盡量攏在一起,有一部分已經走迷了路,身陷陣中各處。他跳上組裝起來的馬車,四處張望,而後掏出那柄如意,發出火網。
李墨在山腰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天夜裏顯出威力極大的火網,在陣中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分割引導,遇到山石樹木自動拐彎,當即將迷路落下的六、七個人燒成了灰。
那女孩不信邪,雙手的龍骨鉞飛速旋轉,同時向前平飛而出。眼見即將集中麵前的石堆,沒想到卻驟然一彎,玄妙莫名地在陣內飛舞,將幾名未被火網所傷的鏢隊中人斬成兩截。兩支龍骨鉞將陣中迷路的人都殺光之後,絲毫不停,不斷地在陣中來回飛舞,女孩幾次試圖召回,都沒有成功,臉色煞白。穀鋒拔身而起,飛了不到三米,似乎遇到什麽阻礙,拚盡全力向上,卻是寸步難移。落地後仍有些不信邪,試圖施展土遁,卻是絲毫無法調動土靈力,再而發現,不但五行靈氣逐漸消失,四周所有天地元氣都越來越少……
好厲害的陣勢!
遇到此陣,任你再大的法力,也是無用!不但無用,所施法術,反而還會加強陣法的威力。李墨心中暗歎,輕輕一拍手,“好陣!不知是哪位所布?”
錦山三兄弟一愣!這小子如此不知死活,難道有什麽依仗不成。修行中人,不比俗世間所謂的武林人士,性命悠長,反而越發珍惜,行事極為小心。兄弟中的老大羅生立在原地不動;老二羅豪騰身躍到半空,四處查看;老三羅傑朝李墨慢慢逼來……
趙甘終於拔出刀,卻不是拚命,而是想抹脖子,可手軟得厲害,刀舉不起來。李墨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也不阻止。一個人自己要是沒有麵對命運的勇氣,別人最多也隻是幫得一時而已。
“拚了!老哥。”
就在羅傑手裏出現根長棍的時候,趙甘最終還是不甘心自殺,拿刀的手突然來了力量,血紅著眼睛,死死盯著羅傑,擋在李墨麵前。這是山林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數十黑衣人手持利刃出現在周圍。
難怪棧道那頭的士卒兵丁表現得那麽奇怪,原來是早就知道這邊有埋伏,他們這幫人必死無疑。仔細想想,這麽多黑衣人能達到這裏,無論如何避不開棧道的,沒有那些兵丁配合,怎麽可能?
趙甘頓時麵如土色,不過認定已是必死之身,反而鎮定下來,回身望了李墨一眼,“老哥,這次我們倆要死在一塊了。”李墨笑了笑,伸手一扳,趙甘憑空飛起,一跟頭落在身後。
“你是什麽人?”
這一手不是武功,是法術!羅傑看得很清楚,見李墨將力量控製得妙到毫巔,心裏一緊,回頭看了眼兩位兄長。
“你是什麽人?我兄弟三人在此辦事,不相幹的朋友還是賣個麵子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