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老爺子出院
三重打擊下,喬蕎心力憔悴。
她硬撐著。
身體卻早已是強弩之末。
老爺子這一昏迷,請來了很多權威專家。
像他這種情況,做心髒搭橋手術昏迷十天不醒,有兩種可能性。
支架內血栓形成導致的心肌梗死,或術後病發腦梗死腦出血。
但給老爺子做完所有的檢查,卻都不是。
那隻有一個原因,心因性的。
這種心因性的昏迷不醒,喬蕎親身體會過。
老爺子這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不想活了。
讓他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同時送走兩個後輩,他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他怎麽可能還會醒過來?
就像那個時候,她難產昏迷不醒時的情況,是一樣的。
喬蕎坐在老爺子的病床前,握著老爺子插滿了管子的手。
她哽咽,她痛苦,她想放聲大哭。
甚至想埋怨。
埋怨老爺子這麽狠心,丟下她,丟下這麽一個大家族不管。
但她沒有。
她心疼地握著老爺子的手,好好地跟他說話。
說了很多。
從他們在無人區遇到野狼起,說到小年年出生。
說著說著,喬蕎的情緒越來越控製不住。
“爸,你不能那麽偏心啊,安安直到四歲,你都一直抱著她,抱得腰疼了,你還舍不得放安安下來。”
“但是你抱過年年幾回?”
“爸,不能因為年年不是女孩,你就不喜歡他,不要他了呀。”
“爸,你醒過來,多抱抱年年,他也是你的孫子。”
“還有我,你真的忍心丟下我不管嗎?”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親閨女嗎,哪有老爸看著自己親閨女同時失去了丈夫和女兒,卻撒手不管的。”
“爸,你不能偷懶的,你得陪著我和小年年啊,這是你當爺爺的責任啊……”
病**插滿各種管子的商仲伯,沒有絲毫反應。
喬蕎哭得越發傷心痛苦。
聲音哭得嘶啞。
聽者,落淚。
旁邊的鄧晚舟,跟著泣不成聲。
“爸。”喬蕎把商仲伯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
淚水,淌過商仲伯的掌心。
“爸,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你要是真的撒手不管了,我就把你和商陸給我的所有資產全部捐出去。”
“然後帶著小年年繼續去擺地攤,過我們最開始的普通的生活。”
“反正你們都不要我們了……”
安安走了。
商陸不要她了。
現在連老爺子也想撒手離開。
她的心好痛好痛啊。
從最初的沒有家,到後來有了一個溫暖的大家庭,備受老爺子寵愛。
現在,又回到了起點,幾乎一無所有。
“嫂子,二姑父流淚了,二姑父有聽到你說的話,你快看,二姑父真的流淚了。”鄧晚舟欣喜落淚。
喬蕎抬眸。
氧氣罩下,老爺子眼角落著淚。
“爸,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對不對?”
“你也不忍心丟下我,對不對?”
“爸,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老爺子經過治療和搶救,終於醒轉。
醒過來,他對喬蕎說了兩句話。
“蕎蕎,對不起,爸讓你操碎了心。”
“也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條命。”
如果不是喬蕎在他耳邊真情吐露,他很有可能醒不過來。
“爸,我也要謝謝你,幸好你醒過來了。”喬蕎哭著回應,“否則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商仲伯老淚縱橫,“爸以後都會好好的,一直陪著你和小年年,再也不讓你操心了。”
一個月後,商仲伯康複出院。
回家的那一天,陽光特別的明媚。
春天的氣息也越來越濃。
花園裏開滿了花。
還是那些花。
還是那些樹。
家裏還是那些家具擺飾。
也還是那個家。
家裏,卻再也沒了商陸和小安安的身影。
攙扶著老爺子回到家的第一刻,熟悉的家的氣息飄過來。
悲傷的情緒,也湧起來。
像是洪水猛獸,四麵八方的朝著喬蕎襲來。
原來,這世間最悲痛的,不是生死離別那一刻的痛苦。
而是,睹物思人。
怕老爺子也受自己情緒影響,喬蕎掩飾得很好。
回到家第一件事情,便是讓育兒嫂把小年年抱過來,放在沙發上。
“爸,你快看。你住院的這一個多月,小年年學會抬頭了,還會翻身了。”
沙發上的小年年,輕鬆地抬著小腦袋,欲有朝爺爺爬過去的之勢。
可是小年年還爬不動。
小手抓呀抓呀,抓住爺爺的衣服一角。
腦袋抬起來,咧嘴一笑。
小家夥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未長牙齒的嫩粉色牙齦。
那模樣,快要萌翻了。
老爺子迫不及待抱起小孫子,“年年真乖。”
這小家夥,簡直就是商陸小時候的翻版。
一模一樣的。
白白的皮膚。
清澈可愛的眼神。
笑起來時和商陸一樣,流著奶香奶香的口水。
從小到大,商陸都很讓他省心。
本以為商陸和喬蕎婚後,會讓他兒孫滿堂,他會有個很幸福很熱鬧的晚年。
臨了,卻落得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慘結局。
晚上。
商仲伯睡下了。
心中有事,實在睡不著,去敲了敲喬蕎的房門。
喬蕎還沒有睡。
她在翻看商陸的相冊。
但這些相冊上,沒有一張是她與商陸的合照。
到現在,她和商陸連合照都沒有一張,想留個紀念都沒有。
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來,吧嗒吧嗒的淌在相冊上。
聽到敲門聲,她趕緊克製著這悲痛頂透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腔聽起來正常一些。
“爸,馬上來。”
趕緊跑去洗手間裏,洗了把冷水臉,這才去開門。
商仲伯看到她眼睛又紅又腫。
很明顯,她偷偷哭過。
再看她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心疼地吩咐了一聲,“喬蕎,去把鞋子穿上,再套個外套下樓來。爸有話要跟你說。”
喬蕎應了一聲,“好。”
垂頭時,發現自己確實是沒有穿鞋。
想起以前,也是經常不穿鞋,光著腳丫子滿屋子跑。
商陸每次都會拎著她的鞋來到她的腳邊,拍一拍她光著的腳丫子,讓她穿鞋。
眼淚,止也止不住……
滴滴嗒嗒地落在深色的地板上。
好在商仲伯已經轉身下樓了。
她趕緊收拾著這悲痛的情緒,穿上鞋子,又去洗了把臉,披了件外套,下了樓。
坐在沙發上的商仲伯,似乎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