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那不是愛
話音剛落,傅隨散漫的聲音響起:“剛見麵你倆怎麽就執手相看淚眼了。”
梁靜聽到兒子這欠揍的語氣,傷感的情緒立馬溜了個無影無蹤。
她作勢要去敲兒子,傅隨則靈活閃身:“您先站起來再打我吧,免得閃著您的腰。”
傅慎之端著排骨湯:“讓讓讓!你小子不知道看路啊,你爹我端著熱湯呢。”
傅隨狗腿地湊到跟前,不遺餘力的讚美:“咱爸的手藝啊,就是好,我在千裏之外就聞到了。”
梁靜嗤笑:“屬狗的。”
“您生的。”
他們母子的相處太過逗樂,傅隨壓根沒把梁靜當病人,頗有一種讓史鐵生當守門員的好笑。
“寧寧嚐嚐啊,看看爸爸的手藝有沒有退步,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讓李姨做了好幾回,還吃積食了呢。”
童年的囧事讓蘇卿寧羞紅了臉,梁靜和傅慎之不動筷,她也不好意思去夾菜。
傅隨大大咧咧地夾了一塊兒放在她碗裏:“爸媽真偏心,就知道做寧寧喜歡的,也不問問你們兒子我想吃什麽。”
梁靜懟回去:“你有口吃的都不錯了,還挑上了。”
傅隨哀嚎著:“果然啊,有了媳婦忘了兒,從小你們就偏心她,怎麽長大了還這麽偏心,我吃醋了。”
“吃醋好,給你點餃子,你蘸著吃。”
梁靜笑眯眯地把餃子端到傅隨麵前。
傅慎之溫柔的注視著妻子,臉上帶著淺笑。
“今天晚上留家裏住吧,你們的房間都打掃出來了,多陪陪你媽。”
傅慎之提議道:“這兩天咱們也可以在周邊踏踏青,西明山的花兒都開了。”
梁靜好久沒和孩子們熱鬧,自然舉雙手雙腳讚成。
蘇卿寧看著梁靜期待的目光也不好拒絕,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傅隨一向無所謂,放兩天假他也樂意。
晚飯後,傅隨幫著傅慎之收拾碗碟,父子倆在廚房聊的熱火朝天。
蘇卿寧則陪著梁靜在客廳說話。
“孩兒他媽,該吃藥了,吃完藥你就得睡覺了,別拉著寧寧聊那麽晚,明天早上聊也是一樣的。”
傅慎之太懂梁靜的性格,這種久別重逢,梁靜巴不得睡到蘇卿寧的**,跟她從史前文明聊起。
可這次傅慎之預判錯了,梁靜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
她推著蘇卿寧回房間,一個勁兒給丈夫使眼色。
蘇卿寧不知道她壺裏賣什麽藥,隻好乖乖照做。
一進門,梁靜讓她打開抽屜看看。
這是傅隨少年時的房間,牆上還貼著他喜歡歌手的海報。
時光和青春在此交匯,蘇卿寧仿佛看到了十七八歲的傅隨躺在**聽音樂。
“這…傅隨的抽屜…我不便打開吧。”
梁靜看著孩子們的扭捏都著急,索性替她打開。
裏麵是一疊五線譜草稿紙,鉛筆畫下的音符痕跡已經很淡。
蘇卿寧觸摸著時間的溫度,似乎能感受到少年那顆火熱的心。
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個淡淡的“寧”字。
蘇卿寧心跳加速,又向後翻了幾頁,發現每張紙上都零零碎碎寫著自己的名字。
被那時的傅隨用橡皮擦掉,留下了淡淡的印記。
或許三年前的自己發現,會很幸福。
因為如此幸運,傅隨或許比她想象的更早就喜歡上了自己。
可現在,他們之間千瘡百孔。
愛過比沒愛過更讓她痛苦掙紮。
“看完了?”
傅隨慵懶地聲音在身後冷不丁響起,他抱著胳膊站在門口,一身居家服,額前頭發垂下,和他少年的模樣有些重合。
蘇卿寧脊背一僵,手忙腳亂的塞回抽屜。
低著頭就想往門外走。
傅隨拉住她胳膊,低聲道:“你不想聽聽這首歌兒?”
蘇卿寧抬頭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眸子,或許是環境作祟,她竟然有些幻視少年的那個傅隨。
那時的他肆意張揚,但仍然有著少年的青澀。
校運會上,傅隨故作瀟灑地把校服扔給蘇卿寧,背過身時,耳尖都微微發紅。
“拿著,等會兒給我。”
蘇卿寧理所當然收獲了不少刀子目光,藍校服在手裏燙的厲害,心也是。
蘇卿寧猶豫的一瞬就被傅隨攻城略地,他笑容更深:“給你寫的。”
蘇卿寧比劃著:“爸媽睡了。”
傅隨牽著她,大跨步取了架子上的頭戴耳機給蘇卿寧戴上。
手指了指耳機:“連耳機的,笨蛋。”
電鋼琴多年沒被打開,傅隨簡單用哈農的練習曲開了開手。
又找了幾組和弦熟悉熟悉。
耳機裏緩緩流淌著溫柔的鋼琴音,娓娓道來的音符編織成一個柔軟的夢境,少年塵封十年的心事再次被打開。
和他本人的性格似乎不符,他的音樂像一位敘述者。
平靜而忠實的記錄著十七歲傅時的欣喜,心動與苦澀。
明明是歡快的曲調,為什麽這麽悲傷呢?。
蘇卿寧眼淚劃過臉頰,這份愛來的太晚了。
晚到她已經不需要了。
一曲畢,傅隨摘下耳機,輕輕擦拭去蘇卿寧的淚水。
“怎麽又哭了。”
如果一下就把傅隨從她心上剜去是不可能的。
她懵懵懂懂的暗戀了他三年,和他婚後熱戀的那幾個月,讓蘇卿寧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
得償所願。
將近七年的時間,人身體的細胞都輪換了一次,可名為傅隨的種子,卻生根發芽,在她的身體裏長成參天大樹。
她的眼淚流個不停,傅隨輕輕靠近,以吻封緘。
蘇卿寧瞳孔放大,情緒洶湧著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吞沒。
隻一瞬的鬆散,就讓她築起的城牆潰不成軍。
她哭著推開傅隨,泣不成聲。
“我們真的錯過了。傅隨。”
傅隨捧起她的臉,眸色深沉:“原諒我。”
蘇卿寧搖搖頭。
或許是見到了十七歲傅隨這份真摯而溫柔的愛,她才會下定決心離開現在的傅隨。
十七歲的傅隨仿佛重重的給了他們一拳。
清醒地告訴她:“可是寧寧,那不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