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戰風雲

第八章 德黑蘭之春

比婭特麗莎草草的看了一下會談議案上的基本內容,在那上麵,並沒有多少東西,如果進行劃分的話,一共是三大主題,七個部分。

第一個主題,就是美英盟軍,在歐洲西部開辟第二戰場的問題。

比婭特麗莎知道,就在昨天夜裏,美英盟軍已經在意大利的西西裏島登陸成功了。

這場戰役參戰部隊共有十三個師外加三個獨立旅,總兵力達四十八萬,而參戰的部隊中,就有自己父親巴頓所率領的美第七集團軍以及蒙哥馬利將軍所指揮的英第八集團軍。

作為一名嗅覺靈敏的記者,比婭特麗莎當然知道盟軍選擇在意大利登陸,並非僅僅是為了什麽更快捷的打垮德意法西斯,他們顯然有著更深一層的打算,那就是搶在蘇聯人之前,解放整個意大利半島乃至於整個巴爾幹半島,從而在戰後組織蘇聯向東歐區蔓延他們的影響力。

毫無疑問,美英心裏打的小算盤,蘇聯人不可能會察覺不到,而最重要的是,美英在這個時候,更加需要蘇聯人在東線進一步牽製德軍的龐大部隊,使他們無法分兵南下挺進意大利。

所以,關於西線第二戰場的開辟問題,就必須再次提出來,以獲得蘇聯人的支持。

不過也許美國人和英國人都想不到的是,楚思南其實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他在之前發給東線朱可夫兵團的那份電報中,就談及了美英聯軍極有可能在短期內登陸意大利本土的問題,並以此判斷。

德國人在庫爾斯克戰役中投入兵力,將會隨著美英的這一行動而大大削減。

就是在楚思南的鼓勵下,朱可夫打消了疑慮,放棄了將提前將草原方麵軍投入庫爾斯克戰役的打算,從而,也為最後整場戰役獲得輝煌的戰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因此,從根本上說,楚思南抑或是蘇聯方麵,並不反對美英聯軍選擇在西西裏島的登陸,因為從目前來。

德軍的勢力仍舊沒有弱小到不堪一擊的步。

尤為重要的是,美英選擇在意大利登陸並企圖由此向北推進。

那麽勢必要突破德軍在阿爾卑斯山脈設下防禦戰線,而據楚思南所知。

那將是一場惡劣的苦戰,美英在最後也未能在那裏占到絲毫便宜。

所以,從做出作戰目的來看,美英在意大利半島登陸,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選擇,除了消滅掉墨索裏尼的法西斯政權之外,他們在那裏一無所獲。

此次會議的第二個主題。

就是戰後對德國的處理問題。

很顯然,盡管戰爭還遠沒有到即將結束的步,美英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將處理德國問題推上日程了。

千萬不要以為這個議題目的,就僅僅在於處理德國這一個國家,美英之所以在這個時候主張敲定這個問題,就是意圖一攬子的解決掉歐洲戰場的所有問題。

德國以及他的所有仆從國,都是要處理的對象。

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考慮,那麽他們真實目的就很明確了。

他們是希望通過這次會議,以在歐洲開辟第二戰場為條件,迫使蘇聯簽訂一種成文的協定,以劃分戰後美英蘇在整個歐洲各自勢力範圍。

比婭特麗莎所看到這份草案,仍舊不是全部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關於第二個議題的內容,被楚思南刪掉了,就在他所刪掉的那一部分裏,有著美英兩國對歐洲勢力劃分的最初建議。

按照美英的建議,戰後,波蘭的國土將向西延伸,占據原德國但澤以東的大片領土,而與此同時,蘇聯領土也向西擴張,至於擴張的最大幅度,則要在後續的會議中敲定;戰後的羅馬尼亞,將被分割,羅馬尼亞公國以及摩爾多瓦公國,將劃入蘇聯的控製區域,而特蘭西瓦尼亞、馬拉穆列什及克裏沙納將由美英負責管轄;戰後的匈牙利、奧利、黑山、保加利亞、塞爾維亞、波蘭,可劃入蘇聯的實際控製區域,而作為交換,土耳其、希臘、意大利、芬蘭、挪威,將由美英實際控製;戰後德國將會被受到最為嚴厲的處罰,而誰能將它最終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還要看今後的戰爭情況,簡單的說,那就是誰先進入柏林,誰就能在德國享有更多的控製權。

在最初拿到這份草案的時候,楚思南才恍然意識到一個很久以來他都沒能夠理解的懸疑,那就是在戰後的東歐,為什麽像南斯拉夫、羅馬尼亞、波蘭等等這些國家,都能夠建立起左派掌權的國家,而在巴爾幹半島的希臘,以及中亞的土耳其,同樣轟轟烈烈的革命為何沒能取得成功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們的革命前途,已經早早的通過一份國際協議圈定了。

如今,曆史即將重演,而在這個關頭,楚思南本人成為了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決定這些國家命運的人物,他該怎麽做?他又能怎麽做?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至於說第三個議題,那就是楚思南意料之中的問題了。

美英提議,為了預防在新的大規模戰爭的爆發,在二戰結束後,應該建立一個類似於國際聯盟但是卻比國際聯盟規模更大、約束力更強的國際性組織。

該組織主要負責協調國際爭端、研討全球性問題、維護世界和平與安全,當然,為了實現這一目的,改組織應該擁有一定的武裝力量,而這股武裝力量的大小,將視需要由各成員國擔負。

這就是所謂聯合國的最初構架了,對於成立聯合國,楚思南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畢竟從某些方麵看,這個國際組織在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對維護世界和平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草草的看完了議題內容,比婭特麗莎將目光重新投到了楚思南的身上,她想了想之後問道:“不知道將軍對什麽問題感到不滿呢?您又認為在這些議題內。

應該再加上一些什麽問題呢?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是很多人都會關注的,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楚思南仍舊帶著那淡淡的笑意,他緩步走到座位前,伸手在那拱起的椅背上輕輕的敲打著,同時說道:“我不滿意的方隻有一個,那就是如今我們所需要考慮不應該僅僅是歐洲的問題,在亞洲,日本帝國主義所犯下的戰爭罪行,並不比德國人遜色多少。

而眼前呢。

隨著盟軍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全麵反擊,以及我們蘇維埃紅軍在中國滿洲節節勝利。

日本帝國主義的覆滅,也近在眼前。

因此。

我們有理由認為,在這個時候,如果要商談對法西斯國家戰後處理問題,日本也應該位列其中,否則的話,這次會議就不能算是完整的。”

楚思南的話,讓比婭特麗莎在瞬間就明白了他、準確的說。

是蘇聯的態度,很明顯,蘇聯人並不滿足於在歐洲的勢力劃分,他們的目光同樣在盯著亞洲,至於說對日本懲罰,隻不過是塊跳板罷了。

既然蘇聯人的目光盯在了亞洲。

那麽他們的目標是什麽?中國?朝鮮半島?還是日本本土?比婭特麗莎不敢確定,不過她感覺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中國滿洲。

因為那裏至少現在還在蘇聯人的實際控製之下。

不過也許比婭特麗莎永遠都想不到,此時的即將接任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職務楚思南,不僅對中國滿洲沒有任何野心,相反,他還非常不願談這個問題。

要知道隨著日本關東軍在中國滿洲的全線潰敗,蘇聯國內開始出現了一種論調,那就是要求蘇聯政府趁機收複自日俄戰爭以來,原帝俄政府在中國滿洲所失去的一切權益。

毫無疑問,這個論調是楚思南不願意聽到,他甚至能夠透過種種跡象,看到幕後散播這種論調的都是些什麽人,而這些人,無疑是想通過這個問題,在最大程度上來打擊他在蘇聯國內的聲望。

麵對這種局麵,楚思南唯一能采取的最穩妥方式,就是通過對日本的進一步製裁,來轉移公眾的視線。

同樣的,這也是他為什麽要堅持在此次會議上,將對日本的處罰問題提上日程的最根本動因。

“那將軍認為,在對亞洲主要的帝國主義國家……日本,應該采取什麽樣的懲罰措施呢?”比婭特麗莎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在試探楚思南的口風。

“我的意見很明確,那就是要對其處以最嚴厲的懲罰!”楚思南隨口說道。

他當然不會將自己的最直接看法告訴這位記者,他所需要的,僅僅是通過這個記者,向美英方麵透露一個信息,那就是蘇聯對日本有“政治企圖”。

至於其他的細節問題,那就要拿到正式的會議上去商談了。

“將軍可否說的詳細一些?”比婭特麗莎追問道。

“我是個軍人,所以,看待問題的角度,也是一個軍人的身份去著眼的,”楚思南開始偷換概念,他一臉嚴肅的說道,“在我看來,我們的世界,在經曆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沉重打擊之後,之所以會在短短的十幾年之後,就再次爆發另一場規模更大、涉及範圍更廣的世界性戰爭,並不是簡單的因為希特勒的出現,也不是因為日本軍國主義情緒的高漲,其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經曆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浩劫之後,那些真正引發戰爭的國家,沒有收到足夠嚴厲的懲罰。

就像對待德國,無論是你們美國人也好,還是英國人,法國人也罷,顯然最處理它的時候心慈手軟了,不屑於痛打落水狗、窮寇莫追的理念,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以至於他們能夠在短短的十幾年時間之後,就重新抬起頭來,為製造另一場規模更大的戰爭做準備。”

“如今,這場曆時數年的戰爭又將過去,我們即將重新麵臨對挑起戰爭的罪魁禍首進行製裁的問題,在這個時候,我站在一個軍人的角度,同時也代表蘇維埃共和國的全體人民表個態。

這一次,為了今後至少一個世紀安定與和平。

我們不僅要痛打落水頭,還要將它直接打死。

我們不僅要追窮寇,還要一直追到他的老巢,我們要把賊寇的老巢徹底搗毀,把他的二畝水田變成旱,把他的二畝旱變成沙丘,最後,還要在他後人麵前將他處以極刑。

這樣一來,在若幹年之後,倘若窮寇的後人再想繼續為惡。

他就會首先看看那破敗的家園,看看那二畝旱。

二畝沙丘,然後再仔細考慮一下為惡的後果。

我想到那個時候。

戰爭爆發的機率將會小的多。”

楚思南說完這番話,優哉遊哉坐回他的椅子,順手端起身邊茶幾上茶杯,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比婭特麗莎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自稱起身軍旅將軍很有一套,至少他打的比方很生動很恰當,但是。

她卻感覺不到任何幽默的成分,與此相反,她那**的職業觸覺,甚至能夠透過這一番看似不經意的話語,感受到一種異常濃烈的血腥氣息。

在以前,比婭特麗莎曾經認為自己的父親。

那位總是喜歡聲稱自己是職業軍人家夥,是這個世界上最冷血,最不講道理的人。

而今看來,同眼前這位黃皮膚的年輕人比起來,自己的父親顯然還要算是比較溫和的。

也許,也許這兩個男人坐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對於那些意識形態東西之外,他們將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

十五分鍾的采訪轉瞬即過,在送了比婭特麗莎之後,楚思南站在寶石藍色瑰麗落窗前,看著那位剛剛從房間裏離開的美國女記者登上一輛黑色的轎車,微微翹起的嘴角上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謝米怡斯內伊同誌,”沉默了片刻之後,楚思南突然說道,“你說為比婭特麗莎小姐開車的,會不會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人?”在楚思南的身後,一個瘦高挑身材的便裝中年人靜靜的站立在那裏,他那滿臉和善的笑容,絕對能夠帶給人一種和事佬的感覺。

不過真正知道他身份人,卻絕對不會把他當成和事佬,相反,還會對他畏如蛇蠍,因為他不是一個小角色,他就是克留奇科夫手下的第一號幹將,安全委員會對外聯絡處的處長弗拉基米爾葉菲莫維奇謝米怡斯內伊。

蘇聯在國外的所有情報組織、諜報人員,全部都由這個人掌握,而國內的所謂間諜、破壞分子、白匪殘餘,也都經過他的手秘密或公開或秘密的處決。

這一次前來德黑蘭,楚思南沒有帶著克留奇科夫,而是帶著這個“笑麵虎”,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將軍,那可不好說,”謝米怡斯內伊上前一步,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後笑眯眯說道,“不過如果將軍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就能夠告訴您,那個司機的準確身份。”

“哈哈,不用了,”楚思南轉過頭,伸手在這位自信心十足的家夥肩膀上拍了拍,同時笑道,“我隻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沒有必要把精力放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身上。”

“是將軍。”

謝米怡斯內伊恭敬的回答道。

楚思南對這位諜報頭目的態度顯然頗為滿意,他信步走回那方椅子的前麵,從茶幾上拿起自己的那包香煙,抽出一支遞給謝米怡斯內伊。

“我記得你也抽煙來著,來一根吧,美國貨。”

楚思南笑道。

“謝謝將軍,”謝米怡斯內伊也不客氣,他結果香煙,然後搶在楚思南之前取出火機,為兩人點上。

“噢,對啦,”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楚思南指了指對麵那張椅子,示意諜報頭子坐下,同時說道,“你剛才說,有一位法國朋友要將我,唉,為了應付巴頓將軍的寶貝女兒,我沒有聽清楚,現在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將軍,”謝米怡斯內伊變戲法一般的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厚厚的本子,掀開幾頁之後,看了看說道,“這個人叫喬治蓬皮杜,據他自己說,他這次秘密前來,是代表如今的‘自由法國,領導人戴高樂同您進行一項磋商的。

我通過秘密渠道對這個人的底細進行了一番調查,事實證明,他所說的應該沒有虛假成分。”

接著,謝米怡斯內伊又詳細匯報了蓬皮杜的個人情況,包括哪年出生,有過什麽重要的經曆,目前在戴高樂身邊的任職情況等等。

其實不用謝米怡斯內伊過多的介紹,楚思南也知道這個蓬皮杜的具體來曆,本來嘛,法國戰後的一任總理、總統,繼戴高樂之後,第二位不顧西方封鎖,堅決主張同中國發展外交關係的西歐政治強人,楚思南怎麽會不知道。

隻不過楚思南在這之前,並不知道這位蓬皮杜先生,竟然還做過戴高樂的私人幕僚,怪不得這家夥在接掌大權之後,會始終如一的貫徹戴高樂政治主張。

“我們同法國之間絲毫沒有什麽……嘶,他們為什麽選在這個時候同我們接觸?”楚思南撫摸著下巴,困惑的說道。

“我們分析過了,”謝米怡斯內伊說道,“法國人這次選擇同我們接觸,應該是因為受了不久前卡薩布蘭卡會議的影響。

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在那次會議之後,美英兩國似乎有意給未來的戰後法國製造一些麻煩。”

“哦?說來聽聽。”

楚思南顯然被勾起了興趣,他坐直身子,好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