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凝海灣(六)
第四十章 凝海灣（六）
兒童救助站的工作人員顯然是見慣了這種情況。他們熟練的替小男孩清洗傷口，檢查身體。秦波和蘭斯洛作為護送者，對一個文職人員口述了事情的經過。又在記錄上簽了名，算是完成了一係列手續。
一個治療師模樣的人送來小男孩的檢驗報告，這也是要夾在檔案裏的。他嘖嘖感歎：“這個孩子運氣不錯，沒有無法修複的傷害。主要是營養不良、多處軟組織挫傷、後腦有大麵積創口，關節損傷嚴重……”他劈劈啪啪說了一大堆，蘭斯洛愕然：“這還算是運氣不錯？”
“當然。”治療師看了他一眼，“那些斷腿斷胳膊的就不說了，有好多孩子跑出來後隻過了幾天就病死了。還有的直接就死在了馬路上，臨死前還在用手往這邊爬。”
“這就是星雲海大陸最繁華的城市？”蘭斯洛憤怒的高聲叫道：“你們不是有至高無上的大祭祀麽？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安靜，蘭斯洛。”秦波清涼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安撫，“光明從來都與黑暗並存。至少凝海灣的所有人都有一個希望，走出那個城區就可以。”
“就是，年輕人別激動嘛。”年長的記錄員很溫和的對蘭斯洛笑笑：“我年輕的時候比你還激進呢！可後來就看的多了。有些人根本就不願離開那裏，還有些人離開了幾年，最後又回到那裏去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有這樣一個地方，比沒有這樣一個地方要好的多。”
“沒錯。”治療師插嘴道，“有些從裏麵跑出來的孩子，長大後又回去了。這還不算，他竟然還幫著裏麵的人從外麵拐帶孩子進去。等看的多了，你就知道了。”
秦波偷笑，蘭斯洛的年紀好像是五十幾，比他們所有人都要老。不過，若是按他的種族算，也不過是剛剛成年，相當於人類的十六七歲。單純一些也是難免。
辦完了手續天色是真的不早了。蘭斯洛攔了輛馬車送他們回家。
黃昏的餘暉照在幹淨的街道上，麵點房的櫥窗裏透出誘人的香味。穿著厚厚毛料裙子的小女孩牽著母親的衣角，手裏拿著彩色的糖果。蘭斯洛幽幽的歎道：“光看這裏，凝海灣就像天堂一樣。魔法大陸的任何一塊地方都沒有這裏富足、祥和。”
“蘭斯洛，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秦波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冬日微寒的晚風：“你如此不甘，隻不過是因為沒有見過更糟糕的情況。如果你見識過七百年前的這裏，你就會發現，現在的星雲海真的很好、很好。”
七百年前的玄皇宮，一群孤單而又堅強的女孩，淒厲決絕的末代聖女用生命為祭奠，維護一族的榮耀。七百年前的這裏，墨玉國昏庸無能的君王，追殺逃婚的公主。一對相愛的男女爭著將心愛之人守護在懷中，用身體替他擋住密密的箭雨……正因為這片大陸經曆了太多的滄桑，眼前的寧靜才顯得尤為可貴。晴空，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
秦波出去過一趟後，就一直待在了家裏。每天天不亮去海邊練功，清晨時分回來。上午打理打理花園，順便練習‘他心通’。現在她已經可以和住在花園的畏牙毛毛交流了。中午在房頂打坐，收集太陽真火。下午就喝喝茶、看看書。和蘭斯洛學習魔法大陸的語言。經過山洞一役，某女深深感受到了沒文化的可恥。下決心跟著蘭斯洛學會魔法大陸所有的語言。黃昏時分是實戰練習，蘭斯洛和秦旋月二對一的挑戰她，基本上都打的暢快淋漓。這也讓蘭斯洛更加心驚。夜晚自然是修煉時間，和白天的午時一樣，夜晚的子時，是秦波收集青冥業火的時間。太陽真火和青冥業火合稱陰陽火，在體內融合之後就是世間火。至此，三昧真火兩昧已齊，隻差天雷真火了。
這天下午，秦波的魔法大陸通用語已經學完了。蘭斯洛不停的感歎她非凡的學習能力。秦波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她是沾了香雪晴空另一塊魂魄的光。那塊魂魄跟著那個羅倫學會了魔法大陸通用語，接收了記憶的秦波學起來當然要容易許多。
今天，蘭斯洛開始正式教她精靈語。桌上攤著幾本教學材料，是從書店買來的。近來星雲海的法師間流行學習魔法大陸的魔法理念，各種語言的教材很全麵。不過，若是沒人指導，看書學外語還是非常難的。故而，有不少魔法大陸的學者也在凝海灣開設了語言教學。據說，海風學院就專門設有這類課程，全部由魔法大陸的學者擔任客座教授。
蘭斯洛教的很認真，這是他種族的語言。私心裏，他很希望以後可以和秦波用精靈語交談。
柯米蘭輕輕敲響休息室的門：“小姐，外麵有位姓的繁先生和小姐找您。”
姓繁？蘭斯洛一聽就衝動了，推開椅子就要往外衝。秦波緊緊扣住他的手腕：“蘭斯洛，來人是指名找我的，你激動什麽？”
蘭斯洛掙紮了一下，沒掙開。情緒略略鎮定了些，乞求道：“帶我去，我要去看看。”
秦波鬆開他的手腕：“帶你去會客也行，但你不許說話。一個字也不許說。”
秦家的會客室布置的很簡潔，擺放了很多茂盛的大型盆栽。乍一看，好像是建在叢林中的會客室一樣。半精靈的這種品味秦家姐妹都很欣賞。但在知道一些底細的外人看來，就不免是寵愛的表現了。
秦波原以為來的是繁落阡，誰知會客室裏坐著的卻是繁落塵和繁落雁兄妹。她心裏‘咯噔’一下。要說一點介意沒有，那還真是假話。
“旋波，好久不見了。你上次送了那麽貴重的禮物，我還沒謝謝你呢！”繁落雁看見秦波走進會客室，率先親熱的打著招呼。
秦波對著繁落雁的親熱有些不知所措，她們有這麽好麽？遂客氣的道：“繁姑娘，你客氣了。”
繁落塵心中微微有些不快，這秦旋波也太不給麵子了。當真傍上方青淩就這般放肆了嗎？
繁落雁不以為意，笑道：“我一直看你就覺得喜歡，隻可惜沒機會好好親近。這回可算有時間了，咱們改天一起逛逛街吧。”
這繁落雁好像變了個人一樣，話說的親熱，可眼中卻隻有誇張的客套。秦波可以感受到她急切的想與自己交好，功利性很強。心中不喜，淡淡的回絕：“真抱歉，我近來有些事情要處理，可能沒時間。”
繁落雁的笑容僵硬了些，秦波看著越發覺得煩，直接問道：“繁公子，你今天來訪，有什麽事嗎？”
繁落塵掏出一張請帖：“年前山上有一場拍賣酒會，是由魔法大陸商人舉辦的。我們家有幸協助承辦，這是請帖。”
秦波瞪大了眼睛：“他們讓你來送請帖！”繁落塵什麽時候成了跑腿小弟了？
繁落塵和繁落雁對看一眼，心中同時念道：原來此人不是不通人情，而是反應遲鈍。遂笑道：“我們叔叔，就是落阡的父親覺得這樣更鄭重些。再說大家也都是年輕人，應該多熟悉一些。”
秦波接過請帖：“我和繁學長就很熟啊！我們還一起組隊考過古呢。你們不在星空學院上學，當然就接觸少了。”
繁落塵麵色一白。他法力突破的慢，沒能夠上璀璨分院的標準是他最大的痛處。今天被秦旋波這麽血淋淋的一撕，頓時又羞又惱。繁落雁的臉色也是一白，哥哥的天份不如繁落阡的好，她母親因為這個一直在嬸嬸衛芳菲麵前吃癟。她和西林銀霄訂婚後才好了些。此時秦旋波這麽一說，她再也坐不下去了，連忙起身告辭。
秦波恍若不覺的送客至門外。看著馬車離去的影子冷冷一笑，她十三歲時就認識他們了，當真以為她記不得年幼時的事麽。那時繁落塵就喜歡算計人，現在再來和她套近乎，不覺得很可笑麽？
回身走進大門時，蘭斯洛突然道：“我剛剛一句話也沒說，這個酒會可以帶我去嗎？”
秦波黑線：“沒問題。”
晚上，秦旋月看了看請帖道：“也不過是些無聊的人搞的特權階級聚會。船上的好東西都要先給他們搜刮一番才行。反正他們有錢，魔法大陸的商人也樂的省事。這承辦方倒是每年都不一樣，幾家輪著來。不過，這裏麵有少祭祀撐場子，違規的操作到沒有。去看看也沒什麽，就當長長見識。”
秦波一愣：“你說什麽？有少祭祀參加？”
秦旋月擠著眼睛朝她笑道：“不是你家那位少祭祀，是凝海灣的兩位。這次估計是費加羅少祭祀的多數。”
秦波欣喜若狂：“太好了！我一定得去！”費加羅在那裏，順路說個事還不是小菜一碟麽。太棒了！
秦旋月‘撲哧’一笑：“看你高興的那個樣子，真真是沒見過世麵！你帶著蘭斯洛一塊兒去吧，和人搶東西時也好有個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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