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時代的火種
歇了兩天,徹底盜過了時差,也漸漸融入了矽穀的氛圍氣場,顧莫傑終於迎來了和傑夫辛頓約見的日子。
顧莫傑一開始以為會見的地方會選在穀歌公司總部所在的山景城,後來臨時得知在帕羅奧圖。帕羅奧圖也是一座小城鎮,距離山景城也就十幾公裏,同樣是沿著101號公路。後來顧莫傑和聯絡人一打聽,才知道穀歌名下有很多半獨立的科研機構都放在帕羅奧圖,為的是斯坦福大學就在那兒,以便於為那些科研機構鍍上一層非商業的色彩。
顧莫傑下榻的貝爾蒙特還算是矽穀外圍,環境還有幾分田園牧歌。從帕羅奧圖再往南,就幾乎都是街區儼然的地方了,縱然有些綠地,無非也就是公園。國際巨頭級別大公司越來越多,地皮總歸是會珍貴起來的。
一路觀景而來,唯一一點依然讓顧莫傑覺得羨慕不已的,就是哪怕在矽穀最人煙密集的核心區域,這些小鎮和小鎮之間的“郊區”都已消失,但這些地方的建築風格依然保留了獨門獨院的美式別墅格局,而沒有和紐約芝加哥那樣,不得不起高樓塞人。
這種格調,國內人是一輩子羨慕不來了。
……
帕羅奧圖,穀歌人工智能研究所。
顧莫傑一行到的時候,居然對方已經派了人在那裏等候,一看到顧莫傑就上來打招呼引路,說的是漢語。
“顧先生,歡迎,辛頓教授可是一早就讓我來等你了,這邊請。”
顧莫傑聽到漢語的時候有些驚訝,抬頭一看,原來是幾個月前在錢塘就見過幾麵的嚴磊——就是當時跟著班吉爾教授來談判的那個研究生。
顧莫傑禮節性地微微一笑:“嚴先生也來穀歌了?你不是還在念書麽?”
“上個月剛剛畢業,拿到博士學位。就跟著導師來這兒工作了。”
嚴磊一說,顧莫傑才恍然:眼下正是暑假,可不是剛好有應屆生該畢業麽。隻是沒想到嚴磊就是這一屆。
嚴磊引著顧莫傑七拐八拐地進了研究所。一走進樓。便有強烈的現代感撲麵而來。樓很低矮,東一撮西一堆的,全部用玻璃回廊連接。地上也好,牆上也好,就沒有一處有貼大理石或者木板的,都是很簡潔地裝修風格,與豪華扯不上半點關係。
就是如此簡潔的天花和牆壁。設計感之濃烈,卻遠非任何複雜裝修可比。每一處房間都看不到燈。可是光線就是會從每一塊牆麵和天花上柔和地反射出來。
顧莫傑看著這環境,心中更升起了對穀歌氛圍的好奇,一邊走就一邊和嚴磊聊著。
“看來,辛頓教授是功成名就了。你們這些學生,也都跟著吃香。除了你,別人也都被穀歌招來了?”
嚴磊顯然和顧莫傑還算談得來,這種業界動態自然知無不言:
“這事兒也要感謝顧總的合作,沒有您的‘初音輸入法’供我們逆向分析,辛頓教授的學術體係也沒法這麽快融會貫通。畢竟這是一門新興學科麽。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肯定人才吃香,我們也是沾了光。
目前為止,全世界範圍內,搞深度學習算法研究的,包括我這屆,加上05年會畢業的。總共也就20幾個人,在矽穀也算炙手可熱了。辛頓教授本人帶著四個今年畢業的博士,包括我,來的穀歌,還預先簽下了幾個明年要畢業的。”
顧莫傑心中一盤算,穀歌算是在未來的人工智能領域又搶先一步布局了。可惜他自己如今本錢太少。他也不喜歡讓風投來稀釋自己的股本,卻是沒辦法第一時間在人工智能領域全麵與人競爭了。
如此一想,顧莫傑覺得應該關心一下這一領域未來的人才問題。目前的應屆生他暫時請不到,請了也沒處安排。但是將來幾年總歸是用得到的,有必要提前結識一些人麵。
如是一想,顧莫傑下意識便問:“那,教職人員呢?辛頓教授走了。別的教授就沒想下海淘金?還是依然留在大學裏教書?”
嚴磊想了一想,答道:“這個不好一概而論——當初辛頓教授在多倫多,主要就兩個副手。一個就是上次你見過的班吉爾教授,另一個是安德魯.尼克萊教授。
有些話我也不瞞你,原本尼克萊教授學術地位更高些。不過班吉爾教授幫辛頓教授拿下了您的成果,算是有功之人。辛頓教授離校的時候,就讓班吉爾教授優先選擇:究竟是推薦他接替辛頓教授在多倫多留下的院長和研究所所長職務,還是優先推薦他去別的產業界公司。班吉爾教授看不上那家來招人的互聯網公司,就選擇了繼續教書當所長。”
這番話換做在國內,當事人雙方肯定會說得更隱晦一些。不過嚴磊顯然沒有那根筋,顯然北美待久了,說話沒那麽多官場避諱,這種學術和權利之間**裸的交易,他信口說來,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顧莫傑聽說班吉爾教授還在多倫多繼續教書,心中也有兩分慶幸,心說過兩年自己需要招這方麵的人才時,好歹有個老熟人可以聯係。
本著多認識個人多條路子的想法,顧莫傑順口多問了一句:“那你說的那個尼克萊教授呢?後來怎麽了?”
“班吉爾教授當上所長了,尼克萊教授怎麽還好意思留校,看原本下屬的臉色?他找辛頓教授求了那個去產業界的OFFER,找了一家東北部的互聯網公司,也算下海了。”
顧莫傑暗忖,能夠被辛頓放在眼裏的OFFER,就算沒有他親自來的穀歌那麽好,應該也是很強大的公司了,不由得好奇追問:“那家公司應該很有名吧?”
嚴磊略帶嘲諷地笑笑:“有名個屁,我覺得尼克萊教授當時肯定也是一時意氣,跑出去下海,如今應該腸子都悔青了。”
顧莫傑催著嚴磊繼續往下說:“別賣關子了,直說公司名字叫啥。”
“一個做社交網站的,叫FACEBOOK,我原來聽都沒聽說過。寒假的時候才剛剛建的網站,是個哈佛生業餘搞的破玩意兒,最初兩個月隻供哈佛本校生注冊社交,分享照片。四五月份拿到風投,才成立公司,開始對其他大學的學生生開放注冊。
那個哈佛生叫馬克紮克伯格,是個猶大人。他成立公司的時候,正趕上辛頓教授發布了深度算法的係統學說。那家夥就不知天高地厚,說正好要借辛頓教授的算法,開發一個可以讓社交空間自動識別人臉名字的應用,做了一份策劃案,也不知他怎麽忽悠的,就在紐約拉到了一大筆錢。”
顧莫傑暗忖:應該是東海岸那幫金融狗憋壞了,互聯網產業上,東北部傳統老牌名校一直被西部的UC伯克利和斯坦福吊打,紐約人肯定是心中不忿,一看有根正苗紅的哈佛生,還是個猶大血統的,弄出了新玩意兒,創意又對路,自然不遺餘力支持。
就好像紐約尼克斯打球不怎麽行,錢卻是盡夠的。自從來了美國,短短幾天的見聞,就讓顧莫傑對這個社會產生了不少感觸。誰要是再和他說美國人沒有國內人那麽狹隘的地域偏見,顧莫傑絕對拿尼克斯和FACEBOOK的例子扇回去。
嚴磊不知道顧莫傑在想些什麽,說得順口了,也就刹不住車,自顧自往下說:
“這事兒搞笑得還在後頭呢。那個馬克紮克伯格原本準備讓尼克萊教授當FACEBOOK人工智能研究所主任,結果好像是去華爾街拉投資的時候,遇到了點什麽麻煩。後來臨時找了辛頓教授的老對頭、紐約大學的揚萊卡教授,把尼克萊教授頂下去,換到副所長的位置上。然後再去華爾街找錢,就一下子找到了。
後來業界就有些風聲,說就是因為馬克紮克伯格把他公司人工智能這塊的技術負責人,換成了紐約大學的教授,才拉到錢的,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
嚴磊言語之中,對馬克紮克伯格的不屑鄙視之意,溢於言表。顧莫傑對學術圈內人的遭際沒什麽感同身受,倒是不至於有代入感;隻是心中暗暗記下了這個名字。
“馬克紮克伯格麽?能夠第一時間找到一個深度學習算法的新應用方向,也算是個人才了,眼光肯定敏銳。至於人品如何,生意人倒是不重要的,反正都是湊錢的手段而已。這個人,回去後可以好好關注一下。”
也多虧了帕羅奧圖的地皮不值錢,穀歌一個研究所都可以占地那麽大,讓顧莫傑和嚴磊可以在園區內邊走邊聊說了這麽多。嚴磊還想再扯到另一個話題的時候,辛頓教授的會議室已經到了,兩人也就收住了關於業界動態的話題。
刷卡,鈴響,等待屋裏的人確認。幾秒鍾後,移門便無聲地開了,充滿了高科技帶來的私密感。
一個頭發花白、發型有點像交響樂隊指揮家的五十多歲學者出現在顧莫傑麵前,很是隨和地主動打了招呼。嚴磊趕緊低聲介紹道:“這位就是辛頓教授了。”
顧莫傑不卑不亢地走上去和對方握手,用英語簡單問候了幾句。隨後分賓主坐定,由嚴磊擔任今天的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