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秦時明月?我拍了!
第九章 秦時明月?我拍了!
“剛開始的有聲電影技術,隻能夠錄製同期聲,也就是沒法完成後期配音。所以隻要加上聲音,播放效果就會很嘈雜,根本沒法單獨把演員說話的聲音過濾出來。
剛開始的有聲電影技術,因為錄音設備體積太大,隻能放在場邊,放在攝像機拍不到的角落藏起來。所以往往離得遠之後,根本錄不到想錄的內容。
剛開始的有聲電影技術……算了,例子還有很多,我不舉了,總之,用戶體驗很糟,卓別林把那些理由都舉了一遍,然後認為有聲電影玷汙了藝術。
可是現在,你們藝術學院的學生們,還有誰會這麽認為麽?台詞這項新技能的出現,難道就妨礙了對表情傳神程度的需求?還是妨礙了對表演神韻的嚴謹?這些根本沒有衝突。現在的好演員,依然需要表情和神韻。
我提供的動漫新技術,隻是提供了一種新選擇,一種機會,一種可能性。選擇本身是不可能有錯的,就算錯,也是錯在做選擇的人——他沒有在恰當的需求和恰當的環境下,選對他應該利用的那一項技術。”
顧莫傑學了三年的半吊子法律,此刻,他那蟄伏日久、沒有機會施展的辯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突破口。
溫婉清隻是一個藝術生,雖然文化課成績也挺好,人文素養深厚,然而本性恬淡,自然不適應這種針鋒相對層層推進的辯論。
被顧莫傑一陣猛攻之後,溫婉清隻覺得心靈遭受的重壓再也難以撐持,“哇”地一聲,順勢撲進顧莫傑懷裏痛哭起來。
顧莫傑下意識地推拒了一下,隨即想起對方現在身上已經換了病號的住院服,不可能藏有武器。也就作罷了。
“傑哥,我錯了。是我糊塗,鑽了牛角尖。你懲罰我吧。”溫婉清抹了一把眼淚,才發現自己有些忘情。倏地縮回被窩裏,把被子拉高,羞澀地道歉,
“都怪我先入為主,自從聽說你不擇手段害了整個動漫圈子裏的人,我就把你當成了一個把藝術天賦棄如敝屣、滿身銅臭不擇手段的壞人。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麽有哲理、這麽契合藝術真諦內涵的話來,都是我眼界太淺了,沒法理解你的境界。”
費莉蘿和陸文君登時就有些不爽了。心裏“咯噔”一下。
顧莫傑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後有四隻眼睛射出了監視的目光,趕緊重新撐好拐杖,走回自己病床正襟危坐。
“罷了,過去的就都過去了,你想明白就好。你受傷不輕,我也沒什麽可以額外懲罰你的了,就安心養傷吧。”
費莉蘿很滿意顧莫傑的表現,為了防止溫婉清打蛇隨棍上,她立刻借著這個機會插嘴進去,引開了話題。
“溫小姐。你能夠放下錯誤的想法,自然是很好。既然阿傑原諒了你,我也會原諒你。並且幫你設身處地的考慮。剛才你應付警察的時候,說了今天的事兒是你故意傷害、阿傑隻是正當防衛。
我很感激你的坦誠,不過作為一個律師,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那麽說,會導致你自己反過來受到刑事追究的——阿傑腿上那一道傷口,傷到了淺靜脈,而且按照長度和深度,根據《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標準》,已經構成了輕傷。按照‘故意傷害罪’的界定,達到輕微傷程度的。可以追究治安管理處罰,構成輕傷或以上。就可以入刑了。
雖然我們可以為你爭取被害人諒解——也就是讓阿傑出一個諒解你的法律文書。但是充其量隻能做到讓你不被判刑,卻不能讓你洗脫罪名。”
刑法上,定罪和量刑是兩個環節。一些輕罪,哪怕被判有罪,但是如果同時滿足了一些減輕或免於處罰的條件的話,就有可能不受刑,但是罪名依然會存在。對於很多高學曆或者混體製的人來說,會在人生檔案中留下汙點。
費莉蘿提到這一點,顯然一方麵是想轉移溫婉清的注意力,讓對方冷靜一點,免得她在內心最脆弱的時候突然被顧莫傑趁虛而入、對顧莫傑產生依戀感。另一方麵,費莉蘿也是想溫婉清將來感激自己,或者至少是覺得虧欠她費莉蘿、或是被她留下瑕疵把柄。
可惜,溫婉清聽了無動於衷。
“謝謝費姐提醒,不過我對於這些是無所謂的。我又不想當官,也不想進設計院,我隻想自己靜靜地做自己的事情,留下一個刑事汙點,就當是教訓吧。”
費莉蘿一下子無語了,這莫非是傳說中的無欲則剛?
費莉蘿念頭急轉,換了一副和藹大姐姐的笑容:“妹妹你別這樣,你的路還長著呢。這樣衝動處理問題,阿傑又會不高興的。聽姐一句勸,咱這麽來吧:我想辦法讓阿傑的醫生去改個病曆,或者今天找個相熟的法醫來。在受傷後24小時內做出的第一時間鑒定,都是有法律效力的。法醫比醫院的醫生在這方麵權威。我讓他們鑒定成輕微傷,你就沒事了。”
溫婉清忽閃著淚光盈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了一會兒費莉蘿,又看看顧莫傑,見兩人都是鼓勵的眼神,她便低頭道謝,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費莉蘿安慰了溫婉清幾句,然後就款款地起身,出去辦事兒了,她需要為今天的幾個人都重新開一份司法傷情鑒定,把隱患都給堵上。
費莉蘿一離開,氛圍反而尷尬了起來,溫婉清想了想,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傑哥,下午我約你到雲咖啡的時候,說過要告訴你一些我的情況,包括我為什麽要接近你,我有什麽事情需要求你。可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都沒來得及說——你現在還有興趣聽我的故事麽?”
聽了溫婉清的話,顧莫傑那叫一個‘感慨萬千心裏苦’啊。心說要聽你說一點私事兒還真不容易,這簡直是在拿繩命聽故事呐。
“如果你還想說,那我也不介意聽的……但願不要再附加什麽代價就好。”
溫婉清知道顧莫傑是開玩笑,也不禁“噗嗤”一笑。隨後緩緩說了些她自己的事情,語氣也漸漸恢複到了略微悲傷的基調上:
“我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四十歲才生的我。我曾經有一個哥哥。比我大十幾歲,是70初的。可惜他剛生下來沒兩三歲。那時候還在wg中,因為我們家有海外關係,遭了秧,我哥哥就夭折了。我父母也在wg中被弄壞了身體,後來改-革開放,調養好了些,才重新懷了我。
我母親生我的時候是高齡產婦,留下了後遺症。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後來我小學快畢業的時候,父親也不行了。幸好他有幾個堂兄弟,是歸國投資的台商,知道了這門遠房親戚的遭遇,也知道我們家是因為有他們那一層海外關係,才在當年受了害,所以心中愧疚,留了一筆錢給我,有時候還挺照顧我的。他們也各自有後人來了大陸,所以我有兩個遠房堂兄。經常和我一起玩,我的藝術興趣就是跟著他們培養出來的。”
溫婉清娓娓道來,說得正順暢。顧莫傑本不該打斷。不過聽得情不自禁之處,難免會不由自主地插嘴:
“沒想到婉妹你也是這樣的人家出身。我家裏,雖然父母這輩都挺順利的,不過再往上一輩,也是有海外親戚的,糟過不少磨難。
我小時候聽外婆說,她父親當年是湯長官手下的師長,京滬錢警備司令部的。淪陷的時候,撤退到海峽對岸的船票不夠。哪怕正牌黃埔係、師長級別的軍官,也才分到幾張票。我外婆的父親隻夠帶了正妻和獨子逃亡過去。把才十幾歲的孤女拋在了金陵。幸好我外公當時是陣前歧義的部隊,是個低級軍官。得知老上司有個女兒丟在了內地,一番尋訪,咬牙保了下來。
我外婆的親弟弟,我該叫舅姥爺,當年倒是跟著父親逃過去了,後來長大了從軍,從汽車兵做起,靠父蔭漸漸做到低級軍官。69年陽明山車禍之後,士林-官邸的衛隊和車隊被洗了個遍,換進去很多新人,我舅姥爺還給小先生開過兩年車。後來開放了,兩邊親戚才漸漸恢複了往來。”
顧莫傑說得很碎,不過溫婉清倒是聽得很仔細,一點沒有不耐煩。連陸文君都聽得悠然代入,唯一讓她有些不爽的是,為什麽阿傑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自己的家世背景?不過,應該是阿傑覺得這些不重要吧。
顧莫傑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啞然失笑,抱歉道:“你看我……怎麽就說到自己身上來了。見笑了,你繼續。”
溫婉清也不以為忤,繼續說道:
“我在海峽對麵那些親戚裏頭,有一個堂伯父,叫溫世人,是家族裏混的最好的,做過企業家,也有文藝功底。他經商之餘,還自己寫過些小說,其中最著名的一套,叫做《秦時明月》,還想過寫完之後,把這部小說改編成第一部中國傳統題材的3d動漫作品。可惜他兩年前創作了一半的時候,心腦血管病猝發,去了。
族中他幾個侄兒——也就是我那些遠房堂兄裏頭——原本有人想繼承他的遺誌,一方麵也是自己狗尾續貂,一方麵也是請名家執筆,想把他的書寫完,折騰了一年多才搞定。
書完本之後,動漫的事情也策劃了很久,原本打聽到大陸這邊,錢塘市文化部門有高額的3d動漫產業補貼,想弄到這兒來,也洽談爭取了很久。連相應的公司都注冊好了,叫‘錢塘玄機科技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我自己,也是撲在這事兒上,花了好多心血下去。結果正要開工,你一大堆爛片衝擊了市場,把所有補貼政策都攪黃了。我心中氣不過,就恨不得和你同歸於盡……”
溫婉清其實有些言不由衷,因為一開始,她內心明明想過另一種可能性:
如果顧莫傑願意做這個冤大頭,拿出幾千萬來拍大片,把《秦時明月》弄完,那麽溫婉清自己,自然是任由顧莫傑處置……反正她的一生都是獻給藝術的,她也還沒來得及愛上過哪個男人,隻要能夠成事,身體何足惋惜。
後來,也是兩人理念越談越崩,溫婉清心中的文青病發作,壯烈了一把。這隻能說,藝術家都太衝動了。
當然,現在她當著別的妹子的麵,怎麽也不可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她隻能期望顧莫傑能夠大度一點,不問她要什麽條件,就答應這筆巨額投資。
顧莫傑聽完對方通盤的考慮,不由得好氣又好笑:“你說才特麽多大的事兒?不就投幾千萬拍個動畫片麽?至於這麽要死要活的?”
溫婉清嬌嗔著強調:“這片子第一部策劃就有100集呢,將來可能還要追加100集。前前後後投資不是小數目。平常一本20多級的粗糙製作,都要幾百萬了。我們要做就做最頂尖的精品。”
顧莫傑擺擺手:“錢不是問題,關鍵看你們有什麽條件。要是我出錢,拍出來之後的版權自然是歸我買下了,我最多把播放收益劃出20%~30%給原著方。”
溫婉清終於大喜過望,破涕為笑:“這些是應該的,我聽家裏人談過,他們其實也隻是想完成逝者的遺願,隻是個情懷,沒打算圖這個掙錢。”
“那就這麽說定了,《秦時明月》,我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