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

第9章 戰馬昵稱,鐵鏽叮咚

第九章 戰馬昵稱,鐵鏽叮咚

一標五十騎,在涼莽邊境草原上疾馳向重兵把守的一座牧場,北涼重視馬政的程度舉世無雙,這一標人人佩刀負弩,戰馬已是匹匹甲等,顯然是一等一的精銳戰力,無它,他們便是北涼的遊弩手。

北莽八十種馬欄子,除去董卓用無數黃金白銀喂養出來的烏鴉欄子,就再沒有遊弩手放在眼中的敵對斥候,這並非遊弩手一味自負,而是用無數場短兵相接的血腥接觸戰慢慢積攢出來的自信,至於又算是遊弩騎中頭等雄壯的白馬斥候,直白說來,那就是隨便拎出一騎,尋常邊軍的都尉見著了,那都得老老實實繞道讓路,而且心服口服!

這一標小雪營遊弩手舊部,剛剛積攢下足夠戰功,得以全部躋身白馬斥候,因此被北涼都護褚祿山特賜準許前往纖離牧場揀選戰馬,這五十騎如果不配驕傲,天底下誰配在他們麵前驕傲?此標在去年那場把南朝打成篩子的奔襲戰中,為八千龍象軍跟大雪龍騎軍開道,拔除北莽烽燧十餘座,斬首不下兩百人,五十名深入腹地的斥候最終隻剩下四人!分別是標長李翰林,副標陸鬥和李十月,伍長方虎頭。

四十六名新騎,大多是老斥候出身,但也有從涼州邊軍中抽調到小雪營的好手,就像標中最年輕的伍長,同時也是年紀最小的伍長,綽號跳蚤的一個娃娃臉少年,曾經就是一名龍象軍騎卒,親身參加過葫蘆口戰役,殺敵四人,這不算太過驚世駭俗,可殺馬十八匹,讓時候詳細記載軍功的記錄官都咋舌,這個祖代都是邊關牧民的少年也讓人哭笑不得,不要軍功,就蹲在戰死的心愛坐騎旁邊哀嚎,把當時途徑的袁左宗跟騎軍副統帥何仲忽都給驚動,何老將軍蹲在這個孩子身邊耐著性子勸慰半天,屁用沒有,氣得老將軍一巴掌拍在這兔崽子腦袋上,氣咻咻讓貼身扈從牽來一匹才騎乘沒半旬的神駿,少年沒跟何統領客氣什麽,不情不願收下了,還一副我收下是給你麵子啊的混賬態度,如果不是袁左宗拖走,脾氣暴躁的何統領就要伸腳去踹這個小王八蛋。

這一標都不喊少年姓名,反正兩匹戰馬就叫小跳蚤大跳蚤,都習慣喊他跳蚤,別人要是敢摸一下如今的大跳蚤,少年伍長保管跟你拚命,比摸了他媳婦還大動肝火,這可不是玩笑,他剛成為遊弩手的時候,伍長洪潤就吃過苦頭,結果被身手靈活如野猿的少年硬生生揍成豬頭,少年的武藝沒有章法,都是不知道從哪裏學到手的野路子,尤其是馬術,精湛嫻熟到能躺在狂奔中的馬背上睡覺,他們這一標,也就標長李翰林可以摸上一摸大跳蚤,若說打架,其實重瞳子陸鬥也能隨便掀翻少年,可扛不住這愣小子屢戰屢敗,能跟你糾纏幾天幾夜,陸鬥又不好真打死這個死心眼的孩子,加上他也沒興致去逗弄這名手下,到頭來,隻剩下李翰林可以“一親芳澤”。

已經臨近北涼數一數二的纖離牧場,空中彌漫著濃鬱的馬糞氣息,五十騎幾乎同時用力嗅了嗅,滿臉陶醉,很多漢子在青樓勾欄趴在細皮嫩肉的娘們身上,也不見得如此舒坦。少年伍長站在那匹大跳蚤的馬背上,就跟雙腳牢牢釘入馬背一般,環視四周,迅速做了個小雪營遊弩手獨有的手勢,收到“敵情”的副標李十月笑罵道:“跳蚤,想打仗想瘋了,連女人滋味都沒嚐過,你好好一個精力旺盛的小夥子,上次標長好不容易帶咱們開葷,到了青樓,兄弟們叫一個都嫌少,生怕墜了標長大人的威風,你看方虎頭,就喊了三個姐姐,一點都不擔心咱們家大業大的李大人錢囊不夠鼓,你倒好,蹲在房門口,說是給咱們望風,你丟人不丟人?”

生得凶神惡煞性子卻極其溫和的方虎頭嘿嘿一笑,摸了摸嘴唇,有些得意。

跳蚤撇嘴不屑道:“什麽姐姐,喊姨嬸都喊小了,以前老伍長都說老牛吃嫩草,方虎頭倒好,嫩牛吃老草,白瞎了,這跟馬駒啃草根有啥兩樣,還說我?我還覺得丟人呢!”

方虎頭呲牙咧嘴。

李翰林輕聲笑道:“那座青樓在涼州邊塞還算湊合,不過比起我家鄉陵州那邊,確實差了十萬八千裏,以後隻要有機會,我帶你們去陵州那兒‘騎馬’去,豐腴的,清瘦的,高挑的,嬌小的,下巴尖尖的,屁股翹翹的,胸脯大大的,應有盡有。”

騎馬是北涼邊軍的術語,李翰林身後四十多騎都是垂涎三尺的嘴臉,還有李十月這般直接就抹嘴擦口水的,隻有少年白眼道:“你們瞎鬼混,別帶上我。我有大跳蚤就行了。以後真有對眼喜歡的姑娘,我是要跟她拜堂成婚的。”

一個盤膝坐在馬背上的光頭騎卒嘴裏叼了根甘甜草莖,笑道:“跳蚤啊,你該不會是喜歡大老爺們吧,你看我咋樣?哥哥我兩百斤重的漢子,要肌肉有肌肉,要體力有體力,要槍術有槍術,你要是萬一試過不中意,可以退貨嘛。”

跳蚤雖然是個雛兒,但從軍多年,什麽亂七八糟的葷腥言語沒聽過,斜眼了一下那顆大光頭,“謝拱,你乖乖騎你屁股下的那匹母馬去吧,難怪每天晚上都聽你的小棗在馬廄嘶喊,你悠著點,善待戰馬是咱們北涼鐵律,萬一小棗被你謝拱真給拱壞了,咱們標長也罩不住你。”

李十月方虎頭這幫糙漢子一起哈哈大笑,謝拱也不以為意,搖晃著那顆光頭自顧自笑,還不忘彎腰拍了拍坐騎的背脊,這個曾經用手指把北莽斥候眼珠子摳出來吃掉的漢子,用異常溫柔的嗓音說道:“小棗啊,別跟咱們伍長一般見識。官大欺負人,麽的道理好講。”

這一標遊弩手原本沒有給戰馬取綽號的習慣,隻是少年給一標五十匹戰馬都取了個,比如謝拱的小棗,還有方虎頭的大圓,李十月的梅兒,還有康真的老丈人,等等,沒誰能逃過一劫,久而久之,所有人也就默認。

跳蚤突然喊道:“標長!”

李十月白眼道:“就你小子屎尿多,大的還是小的?你就不能再忍忍,就這麽幾步路就到纖離馬場了。”

少年破天荒難為情道:“小的。”

李翰林打了個響指,五十人一瞬間人馬分離,然後站成一排,把北涼刀扯向身後,然後齊刷刷解開褲腰帶,而五十匹戰馬幾乎同時停下馬蹄,各自調轉馬頭,緩緩停在主人身後。

北涼三十萬鐵騎,戰馬就是他們真正相依為命的媳婦。

而且比真的媳婦要聽話太多,更是不離不棄。

有多少北涼鐵騎戰死沙場,又有多少戰馬在主人死後,絕食而亡?!

“標長,聽說上回你跟陸副標李副標去北莽烽燧那邊,一路往北殺過去,就喜歡把蠻子頭顱當尿壺?”

“瞎扯蛋。”

“標長你還客氣謙虛個錘子哦,小雪營兄弟們都這麽說,連都統都沒否認。陸副標,你說是不是?”

“勺子,你還是太年少無知啊,你問陸木頭有卵用,問我英明神武玉樹臨風的李副標李大人才行嘛,我跟你說實話啊……”

“李副標李副標,你尿褲子了。”

“啊?你娘的!敢騙老子,勺子行啊,才去青樓開過葷,就敢拿你的副標大人開涮了?接招!”

“日你仙人板板啊,李副標,你老人家行不行啊,你尿我一身做啥子哦,你倒是尿勺子去啊……”

“行了行了,收功!老規矩,誰尿得最遠,誰的戰馬第一個入廄吃草。今天是誰?”

“李標長!”

“對,絕對是李標長你,這一泡尿,絕對能澆到北莽了!”

“就是就是,撒尿也能撒出風情萬種的,除了李標長還能有誰?誰,不要臉就自己站出來!老子第一個抽他!”

“娘的,別人溜須拍馬也就忍了,明明是你高長虹尿得最遠,好歹也是個伍長,有點出息行不行!李標長,這種王八蛋就算尿得最遠,也隻能當作墊底的貨色,所以還是你第一,板上釘釘的!”

重瞳子陸鬥撫額,攤上這麽一幫不要臉的下屬,真是頭疼。

標長李翰林板著臉,一本正經點了點頭,係好褲腰帶,翻身上馬。

短暫的嬉笑打鬧過後,五十名白馬斥候全部重新上馬,再沒有人吊兒郎當站著坐著趴著躺著,全部挺直腰杆,五十騎依次“闖入”纖離牧場柵門,僅僅五十人五十刀五十弩,但是那股子誰擋路誰死的跋扈氣焰,就在這種沉默肅殺的策馬突入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馬場箭樓士卒怔怔望著這寥寥五十騎,心神搖曳,臉上有著發自肺腑的崇拜敬畏。

一行人登上洛虎丘之巔的烽燧台,有老太師孫希濟,依舊穩居天下武評第四的青衫文士曹長卿,背負紫檀劍匣的薑泥,還有十數位從紅鹿洞走出的西楚遺民,多為追隨父輩退隱山林多年的功勳之後,正值青壯年紀,很難想象正是這一撥年輕人即將成為支撐起西楚複國大業的頂梁柱,其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尚未及冠,背有四柄長劍,是西楚碩果僅存的劍道大宗師呂丹田之孫,叫呂思楚,他這趟下山,更多是行走江湖,沒誰想著他摻和複國一事,隻是少年在紅鹿洞跟李淳罡相處過一段時日,隻是當時不知那插秧的羊皮裘老頭兒便是劍神,追悔莫及,然後這次就偷溜下山,非要掙取些名聲才願意回去。少年的視線一直偷偷瞥向前處的公主殿下,輕輕蜻蜓點水就移開,時間步長,次數不少,隻是身邊長輩如今都沒心思理睬一個孩子的懵懂情愫,而那胭脂評前三甲的薑泥更是從不搭理這個她總覺得沒長大的清秀少年。登山之時,春秋十大門閥之一裴氏的“餘孽”裴穗輕聲說道:“形同傀儡的淮南王趙英已經屯兵滑山,靖安王趙珣的六千騎也兵臨篙鼇湖,燕敕王世子趙鑄的那一千人馬,則暫時沒有蹤跡。要我來看,我大楚要想要經略北地,還是需要先拿下這幾支打著平亂旗號的靖難王師,以絕後患。而且他們折損過後,各大藩王轄境,自有勢力隨之揭竿而起。我量廣陵王趙毅也不會拿身家性命當賭注,起兵呼應其他幾位藩王。”

一位沙場百戰的身材魁梧老將軍點頭附和道:“老太師,曹先生,裴穗此言不差。”

孫希濟登山吃力,氣喘籲籲,似乎置若罔聞,曹長卿望向洛虎丘山腳的滔滔廣陵大江,微笑道:“謝西陲,你說說看。”

謝西陲是個身材消瘦的年輕人,比起呂思楚也就大上個四五歲,緩緩道:“如此一來,咱們兵力就太散了,正中了盧升象的下懷。得一時一地之利,卻有損中原大局,這是離陽朝廷設下的一個圈套,誘餌是春秋那幾個亡國的遺民反複,讓我們以為有機可乘,事實上打仗這種事情,能跟趙室麾下真正精銳的虎狼之師一較高下,東越,北漢,南唐,都差得遠,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更別提了,也就咱們大楚還有戲,既然連打仗都靠不住,就更別奢望他們能成大事了,爭天下這種事,光嘴上喊喊,並無裨益。”

裴穗被一個比自己更年輕的家夥當麵反駁,卻沒有惱羞成怒,而是陷入沉思。

在一行人中獨獨出身寒庶門第的謝西陲並無絲毫怯場,停下腳步,伸出手指,從西劃到東,沉聲道:“按照南唐第一名將顧大祖的形勢論,由於天下地理形勢大體為西北高東南低,山脈水道又多呈東西橫列,使得南北對峙,往往是北勝於南,尤其是東南兩方被大海遮蔽,缺乏回旋餘地,有地處低地,不易仰攻,多居守勢。許多南方偏安政權都喜歡憑借大江大河,以舟師水戰阻遏北地騎兵的陸爭。但是位於南北中段的廣陵道,又不太一樣,既有守江的天然優勢,也有地理形勝跟兩淮重鎮唇齒相依的可貴基礎,因此若是守江不成,可以退而守淮,實在不行,依舊還有守河這條最後的退路,不至於一潰千裏。既然咱們有這樣的地理優勢,又有人和,就不該浪費了,就兩件事,一件事是打人,直接集中兵力,尋找機會,一舉擊潰盧升象楊慎杏閻震春,一錘定音,要打,就要直接打散他們的軍心士氣。第二件事就很輕鬆了,挨打,守河有四大重鎮,守淮有六地,如今俱在我們之手,任由那些藩王親軍來打就是了,就憑他們?”

曹長卿既沒有說謝西陲說對了,也沒有說是說錯了,輕聲笑道:“繼續說,知道你小子有謝半句的綽號。”

謝西陲點了點頭,說道:“挨打一事,非是謝西陲小覷天下英雄,委實是我大楚占盡優勢,不足為慮。當初徐家鐵騎浩浩蕩蕩南下,咱們守江大將叛變,但是守淮守河兩道戰線,仍是讓徐驍吃足苦頭,公主墳死戰,大戟士據守景河,再到西壘壁決戰,加上夾雜其中的許多中小戰役,哪一場不是打得隻剩下骨頭不剩肉?那時候幾乎到了今天徐驍給褚祿山三千兵馬他就能當天把所有人打光的地步,如果不是陳芝豹的將兵之法到了錙銖必較的化境,如果不是大局觀極好的袁左宗能接連打贏幾場關鍵性的硬仗,徐驍未必能以蛇吞象之勢一口吃掉西壘壁……”

年輕人說到這裏,老太師孫希濟突然感慨道:“可惜曆史沒有如果不如果,成王敗寇,泱泱大楚成了亡國西楚,離陽一躍成為天下共主,其實那時候大楚看待離陽,就如同現在的離陽看待北莽,一樣都是未開化的蠻子,穿上士子衣冠,依舊不值一提。”

謝西陲敬重老太師,靜等片刻,見老人應該沒有下文了,這才繼續說道:“如今離陽與咱們大楚大戰將啟,趙室人心不足,自以為勝券在握,一心兩用,要同時在兩副棋盤上下贏,一個是下贏咱們,一個是下贏天下。咱們其實不用如此多事,離陽想要借大楚的刀去殺人,將春秋遺民僅有吊著的那口氣也掐掉,那也得看他們有沒有本事握牢這柄刀,所以我們出刀要快,準,狠,太安城說到底就隻有兩座屏藩,一座是顧劍棠的老舊勢力,早已北遷兩遼邊關,一座是以盧白頡盧升象兵部雙盧為首的新生勢力,顧劍棠受製於北莽,而盧升象羽翼未豐,就領兵南下,此時不殺,更待何時?”

裴穗皺眉道:“盧升象本就是廣陵春雪樓的老人,對我們並不陌生,就不會藏有應對之舉?”

謝西陲搖頭道:“盧升象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是另外一回事,就說一個兵部,他盧升象不過是左侍郎,連尚書都不是,他如何節製楊慎杏閻震春這些春秋功勳老將?何況……”

裴穗笑道:“謝半句,下半句不用你說了,我知道了,趙家天子自負無比,未嚐不是有意讓我們嚐到一點甜頭,如你所說,幾支藩王之師都是魚餌,既然離陽朝廷膽敢存有這份輕視心思,我們不妨大大方方順杆子往上爬。”

謝西陲會心一笑。

孫希濟走入烽燧,登上樓梯,來到頂點,眺望山腳滾滾東逝水,除去曹長卿薑泥,其他人有意無意都退遠了。

老人淡然道:“朝廷讓我回到這裏當廣陵道的經略使,無非是四個字,請君入甕。”

曹長卿輕聲道:“逐鹿山勢力,還有黃三甲在廣陵道周邊的諜子,都為我們所用。”

老人轉頭望向親眼看著這位儒聖,愴然道:“長卿,大楚拖累你了。”

曹家龍鯉最得意,年少入宮之後,師從國師李密,更是頭秀於大楚皇宮,之後十數年籍籍無名,始終做個君王侍臣的棋待詔,如同伶人。大楚覆滅後,若不是這位曹官子,以一人力敵太安城,誰還能記得大楚仍有人在?!

曹長卿搖頭道:“老太師,你當知我所求,知我無憾。”

老人雙手撐在牆磚上。

洛虎丘烽燧一名正當值的年輕烽子給這麽一大幫大人物站在頂樓,隻得受持大戟,縮在角落,但是壓抑不住滿腔的激動,老太師,曹官子,還有公主殿下,原本隻要見著任何一個,這輩子都算值了啊!

當腰間佩劍的烽子看到那紫檀劍匣女子朝自己走來,呆若木雞。

以禦劍太安城名動天下的絕美女子輕輕伸指,烽子佩劍出鞘,落在她手上,她凝視著那柄才從武庫搬出重見天日的舊劍,用手指抹去幾絲常人難以擦拭的鐵鏽,叩指一彈,發出一串叮咚聲,如同悅耳風鈴。

烽子都不知道如何從公主殿下手中接過的佩劍,整個人都魂不守舍。

孫希濟和曹長卿相視一笑。

薑泥輕聲道:“我去西壘壁再看一眼。”

曹長卿點了點頭。

年輕女子雙指並攏,向前一抹,大涼龍雀鏗鏘出鞘,她站在劍身之上,飄然欲仙,禦劍墜下,然後一個急轉,沿著大江水麵,趕赴西壘壁古戰場遺址。

呂思楚快步走到樓邊,癡癡望向那抹身影,少年早就在江南那山清水秀的紅鹿洞見過公主殿下,不過記得那時候的薑姐姐練劍憊懶,境界也算不得高深,她隻學了禦劍這一門神通,可禦劍當空,也高不過地麵幾尺,還搖搖欲墜。少年隻知道薑姐姐去過一趟北涼北莽,境界便一日千裏,他根本就拍馬不及,以前就需要仰視高高在上的她,覺得以後更是如此了。少年歎了口氣,不知道薑泥姐姐以後會喜歡怎樣的男子,反正不會是他呂思楚的。

孫希濟突然壓低聲音,憤憤不平道:“那徐家小兒何德何能,配得上我們公主殿下!”

曹長卿眼神溫柔,輕聲說道:“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老太師仍是氣不過,冷哼一聲。

曹長卿有句話放在了心底。

徐鳳年,若是我曹長卿有朝一日由儒轉霸,一生之中兩次躋身陸地神仙境界,仍是無法保護公主殿下,你可莫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