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

第六十九章 追諡賜封

要想俏,一身孝,原本華貴秀麗的淡紫色蘇繡錦服被意見素麻罩衣遮住,卻更顯莫瑾言肌膚若玉,眉目嬌弱,因為過分的清瘦,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十分突出,瞳孔仿佛含了一汪深泉,瀲灩起伏,似有星輝閃動。

與南華傾一起端坐在廳堂一側的廣椅上,沒有褪下外罩的麻衣,莫瑾言接過玉簪奉的茶,看向白氏,見她神色憔悴,身形消瘦,卻不見那連姨娘和庶弟,心下一凜,覺得有些惶惶。

“嶽母大人,瑾言不是還有個庶弟麽?”

莫瑾言剛想到這兒,南華傾就直接問了出來,但神色間毫無異相,就好似隨口關心一般:“聽聞他年紀尚小,突然喪父,怕是有些難以接受吧。”

白氏聽見南華傾“關心”家中人事,麵露感激之色,趕緊回話:“稟侯爺,昨夜德言與民婦一起為亡父守靈,今兒個一早見他精神實在太不好,就讓姨娘帶他下去用些米粥歇著了。”

瑾言蹙了蹙眉,直說道:“娘,德言雖然是庶子,卻也是莫家唯一的男丁了,父親過世,來往悼念的賓客眾多,您不要心疼他,多讓他出來見見客人,該做足的禮數,也一樣不落要周全才好。隻有這樣,他才能體會到什麽叫孝道。”

白氏自然知道這些道理,更知道自己對德言有些溺愛,連連點頭:“好,我這就讓越娘去叫帶了德言出來拜見侯爺。”

“順帶讓連姨娘一塊兒出來吧,我也想見見她。”瑾言叫住正欲離開的越娘,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

“是。”

越娘領了吩咐,便退下了。

白氏雖然不知道莫瑾言為什麽要“點召”連姨娘,卻沒有多想,隻道或許是因為德言的事情,她這個外嫁的嫡姐要訓兩句話也是正常的,也就沒有多問。

南華傾側眼看了看莫瑾言,見她麵色沉靜,略顯悲痛,雖然即將和殺父的幫凶麵對麵,也沒有任何憤恨流露,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地很好。

很快,越娘回來了,同時來到廳堂的,還有身穿麻衣的連姨娘和莫得言。

“姐姐!姐夫!”

原本胖乎乎的莫得言似乎瘦了些,但卻禮數周全,一進屋就地向著南華傾和莫瑾言行了大禮,然後又朝向白氏,恭敬地叫了聲“母親”。

“德言,過來吧。”

白氏招招手,目露慈色,示意莫得言過來落座。

“奴婢見過侯爺、夫人。”

緊接著,連姨娘也上前來行禮了,清素的臉上不施粉黛,眼中更是毫無神采,一身麻衣襯得她十分文靜娟秀,甚至是渺小,哪裏有半分惡人的模樣。

薄唇微微顫抖了一下,瑾言還是忍住了當眾揭穿連姨娘的衝動,取而代之,則是一抹淺笑露在了臉上:“連姨娘,我記得你進莫家之前,曾在一家繡房做工,家中母親妯娌等,也俱是蘇州遷移至京城討生活的繡工,也算是出身蘇繡的世家了吧。”

略顯得有幾分疑惑,連姨娘還跪著,莫瑾言沒叫起,她也不能自己就起來,隻埋頭答話道:“稟姑奶奶,奴婢家人的確來自蘇州,不過繡工世家卻說不上的。”

“你看我一身蘇繡袍子,近日來我對蘇繡也有幾分癡迷,所以,想向母親討了連姨娘過府,指導指導侯府繡工的手藝,可好?”說著,瑾言轉向了白氏,表露了自己想要借用連姨娘幾天的意願。

白氏根本不介意自家女兒“借走”連姨娘,當然,連姨娘自己願不願意,也輪不上征詢她一個下人的意見,所以她直接就點了頭:“這有什麽好說的,連姨娘,就麻煩你了。”

連姨娘愣住了,終於抬了眼,眼底一絲倉惶掠過,卻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如常:“奴婢惶恐,隻怕不能讓姑奶奶滿意。”

瑾言直接站起身來,走到了連姨娘的麵前,伸手,虛扶了她一下,示意她起身:“別人我信不過,連姨娘十三歲就跟在母親身邊,不但為莫家生了庶子,還一直勤懇侍奉母親,有你過府教授指導,我才能放心。”

連姨娘有些遲疑地緩緩站起來,本欲再說什麽,卻聽得外間一陣嘈雜,緊接著,兩個身著內監服和兩個身著宮女服的人徑直而入。

“莫家白氏接旨——”

一個年老些的內侍上前一步,捏著公鴨似的嗓子朗聲道:“傳皇後娘娘懿旨,莫家世代皇商,勞苦功高,家主莫致遠因公而殉亡,為表仁孝,特追諡賜封,按八品下葬。”

聽完皇後的懿旨,白氏目露驚色,根本沒想到自家相公的死亡,竟會引得皇後娘娘親自過問,還追封了個八品官位!

另一個中年宮女主動上前來,到白氏的耳邊示意:“白氏,皇後恩典,還不快拜謝。”

“民婦謝過皇後娘娘的恩典。”

白氏這才回神,一邊高喊謝恩,一邊雙手高舉過頭,接過了懿旨。

因為是皇後懿旨,除了白氏和下人們跪接,南華傾和莫瑾言都隻需要屈身行禮便可。

宣讀懿旨的內侍待白氏取了絲絹,又走到了南華傾麵前,先是恭敬地拱手行禮,然後語氣謙卑地道:“侯爺,傳皇後娘娘的話,因為內宮事務繁忙,沒辦法抽空前來,還請侯爺替娘娘為莫大人上一柱想,以表孝道。”

一旁的宮女也朝著莫瑾言行禮道:“景寧候夫人,皇後娘娘也讓奴婢給您帶話,請您節哀順變,盡孝之餘,一定請注意身體。”

“娘娘有心,瑾言代莫家多謝皇後娘娘掛念。”

側眼看了一下南華傾,雖然他臉上並無太大的表情,仍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莫瑾言卻也能猜到,皇後那邊,一定是他傳了消息過去,才會有今日這一出。

傳了旨,帶了話,另一個內侍和宮女又將手上捧著的三個裝有喪禮的黑色木匣奉上,然後一行四人也未做停留,直接出了莫宅。

一時間,眾人都沒怎麽反應過來,但白氏手中泛著金黃色澤的帛卷懿旨,還有一大兩小三個喪禮匣子,都分明地提醒著大家,剛才所發生的事兒並非虛幻,乃是實實在在的。

......

南華傾和莫瑾言並未在莫家停留太久,兩人分別又給莫致遠上了香,然後午飯也沒有用,就乘坐馬車離開了。

走之前,白氏拉著莫瑾言的手,說了好些體己話,不過大多是“有夫婿如此婦複何求”之類的話,要她好生侍奉夫君,娘家的事情不要擔心等等。

瑾言勉強著自己露出些許笑意,對於母親的千叮萬囑,也係數點頭接受,並未透露半分自己搬離內院獨居清修的事兒。

隻是莫瑾言這一走,連秀雲也被一並帶上了,安置在許婆子和綠蘿所乘的馬車上。而玉簪則繼續留了下來,按照莫瑾言的吩咐,她要陪伴白氏一段時間。

待馬車回到侯府,南華傾讓莫瑾言跟著來了西苑,也讓拂雲和浣古直接把連姨娘給困了,蒙頭蓋臉封住嘴巴,避開侯府下人的耳目,直接“抬”到了書房。

已經暈過去的連秀雲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待拂雲一杯涼水往她臉上一潑,才突然驚醒過來。

“這......小姐......”

連秀雲不笨,當她發現自己一到侯府就立刻被安排在了一處偏院,根本和繡房毫不沾邊,心下就已經有了戒備。所以當後來一個粗使婆子送了茶點過來,她一點兒都沒動。

可小心有什麽用,拂雲直接一個“手刀”就將她給劈暈了,然後用毯子一裹,像扛著頭豬一樣的就扛了過來。

如今連秀雲醒了,看到莫瑾言立在自己麵前,原本清素的臉上被一抹恨意所取代,她突然就明白了:“小姐,您知道了吧。”

“連秀雲,莫家可曾虧待了你.....為什麽?”

許許多多多的疑問,最後隻這“為什麽”三個字,莫瑾言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小姐既然知道了,奴婢也就無需狡辯了。”

連秀雲倒也痛快,並沒有掙紮或者否認,隻灰敗著一張臉,顯得有些氣若遊絲:“要殺要剮,還請小姐隨意處置,隻要,小姐不要遷怒於徳言就好了。”

“你若真為徳言好,就告訴我,是誰在和你暗中勾結?”

深吸了口氣,看到連秀雲根本沒有否認,瑾言隻覺得心尖都疼得直顫,這種被身邊熟悉人背叛的感覺,還是難受得緊。

其實連秀雲也有她自己的無奈,但她沒有想過狡辯什麽,隻斷斷續續地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隻曉得,若是不照那黑衣人所說的辦,徳言就會有危險。”

“黑衣人?”

此時南華傾才發了話,眉頭一沉:“你可曾見過他什麽模樣?”

連秀雲漠然地搖著頭:“沒有,他一身黑衣,說話聲音也像是隔著一塊布,不但看不清人什麽樣,連他多大年紀奴婢都無法分辨。”

“可有書信?”

瑾言不死心:“他總不能輕易就進入莫家宅院來找你吧,你雖然獨自一個人住,但徳言經常回來看望你,也有丫鬟婆子進出,那個就不怕被發現?”

隨著莫瑾言的追問,拂雲和浣古也雙雙上前一步,麵露厲色,煞氣凜凜,仿佛連秀雲若不老實回答的話,他們就會讓她再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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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川有個突發新聞在處理,所以晚了點兒。sorry。

明天繼續雙更,第一更時間固定,二更再通知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