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

第二百四十九章 母子平安

一葉小舟駛向湖心時,原本沉黑如墨的天際,在一股夜風的吹拂之下,被濃雲遮蔽的皎月順勢破雲而出。

頓時,那如銀而瀉的月華幾乎將整個朝露湖都映照地猶如明鏡,一輪渾圓的中秋月也仿佛落在了湖麵,清晰而明亮。

月光之下,一棟略顯古拙的木屋出現在了後山的山腳,其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當初莫瑾言發現溫泉泉眼的地方。而木屋的前麵,是一片延伸到水麵的平台,平台之上,一個人影傲然而立,豈不正是南華傾!

借著月光,當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楚之後,莫瑾言才終於看清楚,這一葉小舟將要帶著自己去向何方。

隔著湖水,隔著月光,莫瑾言和南華傾就這樣雙目對望著,即便兩人並不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眉眼,隻憑著感覺,卻同樣能夠目光糾纏,視線相融......

莫名間,無論是莫瑾言還是南華傾,都有了一種千山萬水也隔不斷這情牽一線的感悟。

這種感悟,醞釀在美輪美奐的月色之下,然後綻放在兩人的眉眼之間,卻是比那漫天的繁星還要明媚而溫柔。

......

待船一靠近,南華傾就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將莫瑾言扶上了岸。

被夫君攬在懷中,瑾言抬眼,就著月光環顧四周,隻覺得這就是家的感覺了。

沒有奢華精致的擺設,卻處處透出纖巧的用心,哪怕是眼前的一條矮幾,兩個浦墊,甚至是桌上點燃的燈燭,都有種讓人會心一笑的溫暖。

“瑾言,可喜歡此處?”

南華傾明知故問,卻還是想從妻子的嘴裏聽見她親口說出來。

“何止喜歡,簡直就是如歸故裏的感覺......”瑾言看著矮幾上的菜肴,也俱是家常小菜,並兩杯清冽的桂花酒,還有一碟堆得高高的月餅,突然間覺得眼睛有些濕潤了起來,抬起頭,看著身側的南華傾,語氣感動:“侯爺,您有心了!”

“在木槿莊的時候,看你那樣喜歡溫泉池子,我便留了心。”南華傾攬著莫瑾言的腰,帶著她走進了木屋,指了指左側的屏風:“想起沈畫離開侯府時曾提及,後山山腳處,亦有一個溫泉的泉眼,所以便利用咱們在浣花山住的間隙,我親手畫了個圖樣,就讓拂雲和浣古負責修建了這個木屋。你看,屏風後麵就是青石砌成的泉池,還冒著白煙呢!”

“一進來,就感到暖暖的。果然!”瑾言也注意到了左邊的屏風後麵有些不同尋常,待南華傾攬著自己繞過去一瞧,才看清楚了這溫泉池子。

青石砌成,雖不比木槿莊的池子大,卻方方正正,兩邊有階梯直接步入池中,池水的顏色略帶乳白,因為溫度略高,絲絲白煙飄然升起,融入到整間屋子中,氤氳著淡淡的水氣,真讓人有種立刻就跳下去享受溫暖的衝動。

南華傾感覺到了瑾言的欣喜,悄然湊到她的耳畔,低語道:“你現在有身子,不太方便,若是想要沐浴溫泉池水,為夫可以幫你擦背......”

眨了眨眼,瑾言的臉上並未流露出南華傾意料中的羞怯,卻是眉眼彎彎,言語帶俏得道:“夫君,到時候,你可能把持得住?”

“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瑾言是在逗弄自己,南華傾隻覺得心裏癢癢的,也恨不得現在就抱著嬌妻滑入泉池之中,好好享受一下馨香在懷的慵懶時刻。可瑾言畢竟是有身子的人,南華傾也隻能忍著,抿抿唇,竟是露出一抹略帶委屈的表情來:“為了咱們的孩子,為夫隻能忍了!”

“沒個正經!”瑾言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南華傾的眉間,卻被對方一下攥住,然後兩人便毫無間隙地緊貼在了一起。

“快出去吧,不然,我就真忍不住了。”南華傾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仿佛一汪深若千丈的桃花潭水,波瀾微漾。

瑾言自不敢“玩火”,隻嚶嚀了一聲,便嬌羞地別過了臉,不敢再與南華傾這樣近距離的對視著。

......

瀏覽了一遍小木屋,待莫瑾言和南華傾回到平台之上,拂雲和綠蘿已經知趣地都退下了。

對坐在平台上,徐徐的夜風吹拂而起,又有月光照應在水麵,波光粼粼,猶如夜空繁星,景色竟是絕美!

但外麵的夜色再美,卻也美不過南華傾和莫瑾言眼中的對方,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厭。

“好了,再不動筷子,就得讓廚房拿去再熱一遍了。”

還是莫瑾言一笑,輕妙的嗓音在夜色中也像是被染上了銀霜,有種微微發顫的溫柔意味。

“我看著你,就覺得飽了,哪怕什麽都不吃,也覺得很滿足,你說奇怪不奇怪?”南華傾也笑了,卻是十分豪爽地仰天長笑,笑聲透過湖麵層層蔓延而去,聽得藏身小舟上的拂雲也傻乎乎地跟著咧嘴笑了起來,隻是不敢發聲,怕驚擾了兩人。

“那我就不客氣了!”

瑾言說著,自顧拿了筷子,臉上卻是還泛著甜甜的笑意,眉眼間的溫柔也像是杯中的桂花酒,醇厚香甜地化也化不開了。

而南華傾看在眼裏,也把夜色中莫瑾言這一張比嫦娥仙子還要嬌俏美麗的臉,還有她的表情,都深深地刻在了心裏,哪怕一輩子過去了,也永遠不可能忘記這一夜妻子的容顏。

......

中秋一過,很快皇宮裏就傳出消息,大理寺經審定,東方煜和尉遲恭罪犯謀逆,將於秋後問斬。罪人家屬,發配西疆,充作軍奴。

而幾乎是同一天,汝陽後沈叢義遞上了辭呈,想要辭歸故裏,也一並將沈家的書院也拱手送給了皇家所有。

感其年事已高,又肯全身而退,皇帝也沒有追究沈貴妃留下的遺案,朱筆一批,就放了他回到江南老家,“安享晚年”。

這些接踵而至的消息,雖然足夠整個大邑朝的百姓議論許久。

但對於莫瑾言和南華傾來說,不過一聲歎息,半句唏噓罷了,卻不足以讓他們再過多地去關注。因為他們的生活中,還有更重要的人和事,比如莫瑾言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比如玉簪和拂雲的親事,比如宮裏頭南婉容的身體情況等等。

自從避暑行宮回到皇城,南婉容就一直和皇帝住在一起,守衛森嚴,安防嚴密,又有沈畫每日把脈,為其開方子、煎安胎藥,雖然她身懷雙胎,腳已經腫的不能下地了,身體情況和精神卻都還好。而且有南華傾帶著莫瑾言時常入宮探望,一家人說說話,喝喝茶,偶爾皇帝下了早朝也會陪同,日子倒是過得平穩安順。

......

就這樣,天氣漸涼,由秋入冬,很快就要到南婉容臨盆的日子了。

沈畫怕南婉容不好生,所以讓陳娟一有空就扶著南婉容下床走兩步,飲食上也控製了,以清淡為主,米飯和肉食都少了,免得腹中胎兒長得太大,增加難產的幾率。

為了確保南婉容母子三個都平安,沈畫研讀了許多關於雙胎生產的書籍,更是走訪了許多曾經為雙胞胎結過生的穩婆,以及平安產下雙胎的孕婦,每時每刻都不敢真正放下心來,一直到十一月的月末,南婉容終於有了發作的跡象。

雖然比預計的產期十二月中提前了小半個月,但南婉容畢竟生過三胎,所以沈畫倒不擔心月份不足的問題,隻吩咐宮中的穩婆一定注意南婉容的出血情況,一有情況,必須立刻出來通知他。

身為丈夫的皇帝倒是十分焦急,雖然已是四個公主的父親,但好不容易盼來了皇兒,還是一雙,心情極期盼又緊張。

皇帝甚至讓太醫院取出了珍藏的一枚千年紫蔘,使得沈畫如獲至寶,親自切成極薄的片,讓陳娟拿到產房裏,讓南婉容每隔半個時辰就換一片,一直含在嘴裏,至少精神和力氣上不會有任何問題。

得到消息,南華傾和莫瑾言也都匆匆地感到了後宮,一並和皇帝還有沈畫守在產房的外麵,隻等孩子出來!

卻沒想,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天一夜。

因為是經產婦,孩子胎位也正,所以南婉容生產上並無太大的阻礙和麻煩,卻是因為腹中胎兒乃是雙胎,似乎誰用不讓誰,都想先從母親的肚子裏出來,所以雙雙卡在肚子裏,僵持了許久。

“莫非,他們是在爭,誰才是皇長子麽?”南婉容總是生不下來,急的一身汗,耗費太久的時間,又怕孩子會出問題,便胡思亂想了起來。

有個機靈的姑姑,專門負責把產房內的情況傳到等候的皇帝那兒,眼珠子一轉,立刻就轉了出去,把皇後這句話原封不動地稟報了。

皇帝一聽,疲倦擔憂之餘,倒覺得有些好笑,一排桌子:“傳朕的口諭,誰賴著不出來,就沒有機會被冊封太子,讓他們哥倆自己看著辦!”

南華傾和莫瑾言一聽,會心一笑,緊繃的情緒倒也釋放了一些。

巧的是,當姑姑把皇上的口諭傳進產房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聽得南婉容大叫一聲,緊接著,便是一前一後響起的洪亮哭聲,再然後,兩個穩婆一人抱著一個小小的裹單出來了,高喊皇後和皇子三人母子平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