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蒸蛋
接下來的幾天,一切照舊。
隻是,廖記餐館中又多了一名熟客:馬小離。
用她的話說就是:
“反正每天下班之後也要到處找著吃什麽,不然就窩在家裏點外賣,還不如和佳佳一起過來吃晚飯。”
美味健康不說,還能欣賞老板的帥臉,簡直美滋滋。
結果幾天之後,這姑娘就氣呼呼進門,“我跟那王八蛋分手啦!我都說過好多次了不喜歡芫荽,他竟然還逼著我嚐!嚐他媽個頭啊!!”
店內先是一靜,然後就見胡順突然劈裏啪啦鼓起掌來:
“靚女,分手快樂!”
馬小離心裏好受了點,瀟灑地甩甩長發,“謝謝。”
對,誰說女孩子失戀一定要哭的?我偏偏要快樂。
李老爺子詫異地看著胡順。
人家閨女才剛失戀,你這麽幹,是不是不太好?
胡順看出他的心思,笑嗬嗬道:“老爺子,時代變啦,美女自己有手有腳掙工資,做個單身貴族,有什麽不好?”
沒必要因為分手就尋死覓活的。
沒必要。
池佳佳和吱吱等一幹女性紛紛點頭,又轉過去安慰馬小離,“對呀,分手快樂,下一個更好。”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我早就覺得他配不上你,隻是普天同慶之際,幹脆我請你吃飯好了。”
胡順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其實說到底,還是他不夠喜歡你。
如果一個男人真心愛慕一位女士,那麽本能的就會想遷就對方,或者兩人互相遷就,而絕不會一味的讓你去遷就他。”
眾人頓覺醍醐灌頂。
對哦!
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是恨不得連心窩子都扒開給她看,又怎麽會忍心讓她受委屈?
感情這種東西,既堅強又脆弱。
當兩個人真心相愛,那麽,再多艱難險阻也不能阻擋。
可如果有一方不夠真誠,那麽,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都是致命的。
尤其在中國,吃飯這種事,看似不起眼,實則關係重大。
因為餐桌絕對是讓人最容易放鬆警惕的地方之一,真情還是假意,瞞不過幾頓飯。
於是眾人看向胡順的眼神中又多了一抹敬佩和揶揄。
“哇,你蠻懂的嘛。”
胡順趕緊擺手,“理論大師,理論大師而已……”
喂,別這麽看我呀……
吱吱轉身問問廖初,“老板,今天有什麽特別推薦的?”
除了日常的菜單之外,老板每天還會推出1到2款驚喜新品,無疑是老顧客們每天最期盼的事情。
廖初正好端著個大托盤從裏麵後廚走出來,“今天是甜品,柳暗花明。”
隨著他的話,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甜滋滋的味道逐漸彌漫開來。
“哇,這個名字好意頭!”
“太適合我今天的遭遇了,來一份!”
有幾個新客人剛來,還不太熟悉廖記餐館的套路。
不過,人類的本質就是學人精,見這麽多人都點名要,他們下意識就舉起胳膊,也跟著喊起來,“這,這裏也要一份。”
關文靜和另一個新來的服務員清點好人數,挨桌上菜。
照例帶著幾個朋友過來補充能量的姬鵬低頭一看,“哎?這不就是普通的蒸蛋嗎?”
淡黃色的表麵上撒著朵朵金桂,因為剛剛被放下,還微微有些晃動,好似瓊脂,有點波光盈盈,落花浮水的意思。
確實很美麗不錯,但是本質上……不就是蒸蛋嗎?
而且花他看到了,那麽柳在哪裏呢?
還是說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這麽一碗蒸蛋而已,怎麽能看一村啊!
廖初卻隻是平靜道:“吃了就知道。”
這?
不過老板從來不騙人,那就吃吧!
馬小離第一個挖了勺。
在中國傳統美食文化中,蒸蛋可謂曆史悠久,滋味醇厚,老少鹹宜。
但這玩意兒著實不好做。
加多少水?蒸幾分鍾?怎麽排掉氣孔?
都是一門學問。
畢竟“能吃”“好吃”,完全是兩碼事。
馬小離這一勺下去,整個蛋體就顫巍巍地抖起來。
勺子離開的瞬間,截麵光滑如鏡,一個氣孔都看不見。
真絕!
她暗自讚道。
紅豆蛋羹、蝦仁蛋羹什麽的,她倒是吃過,可這碗蛋羹上麵放桂花的,著實是第一次嚐試。
經過水蒸氣的滋養,幹桂花已經完全舒展開來,釋放著幽幽香氣。
單純從顏值來看,確實美麗。
馬小離欣賞了片刻,才將那勺蛋羹放入口中。
“唔!”
她本能地皺起眉頭,苦的!
難道廖老板翻車了?
她剛要舉手示意,下一刻,卻猛地睜大眼睛。
哎哎哎?!
苦味迅速消失了,仿佛曇花一現,而緊隨其後的,就是一波波的甜!
說不清到底是什麽甜。
似蜂蜜,像飴糖,好像又有些酸甜可口的意思。
配著若有似無的金桂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真令人難以忘懷。
跟馬小離有同樣反應的,還有許多人。
都是先震驚,繼而沉醉,然後紛紛埋頭狂吃。
這也太神奇了!
是苦瓜的味道嗎?
好像,又有點不像。
不過老板究竟是怎麽想出來的?
這種先苦後甜的起伏感,真是叫人欲罷不能。
姬鵬努力挖了幾大勺,忽然發現碗底出現一抹翠意,忙用勺子尖撥弄幾下,待它露出全貌後,不由又驚又喜:
“柳葉!”
這點子真棒!
“柳暗花明”,從傳統意義上來講,確實是這種先苦後甜,峰回路轉的口感。
可如果從字麵意上來講,卻也能被理解為“柳葉在暗處,花在明麵上”。
哈哈哈,真有趣!
有那麽點雅俗共賞的意思了。
看著大家的反應,廖初自己也頗有成就感。
他原本想的,是用從福利院小朋友身上獲取的感情果做茶點。
可後來一琢磨,卻又覺得茶葉本身就是這種先苦後回甘的口感,如果配的茶點再這個樣子,豈不是畫蛇添足?
倒不如做個單品。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廖初剛鬆了口氣,就覺察到一股視線,扭頭一看,嘴角還沾著蛋羹碎碎的果果衝她嘻嘻一笑。
廖初:“……”
又來了,這小家夥。
本以為小姑娘想要打工賺錢,不過是一時心血**,沒想到竟然意外的堅定。
都快一個星期了,果果一有空就追著他要捶背……
甚至連上廁所時,小朋友都在外麵守著,隔幾秒鍾就敲敲廁所門:
“舅舅,你累不累呀?果果幫你捶背好不好?”
廖初:“……”
他還沒有老到上個廁所就累的地步。
打工人,打工魂,這小打工仔還真是敬業。
後來廖初沒辦法,隻好作出規定:
每天最多可以敲三次背。
小朋友頓時痛不欲生。
於是越發珍惜起來,還弄了個小本本,開始每天記賬。
廖初歎了口氣,自覺去角落裏坐下。
因為他太高了,果果又太矮了,哪怕坐在正常的凳子上,小姑娘也很難夠到他的脊背上方,所以隻好坐小板凳。
難為他站起來老高,躺下老長的一個人,卻要每天三次委委屈屈的縮在小板凳上。
果果開心地跑過來,掄起小拳頭,咚咚咚,熟練地敲起背來。
眾人先是一愣,然後就都笑了。
尤其是趙阿姨,眼睛裏溫柔得簡直能滴出水來。
“哎呀,咱們果果長大了,知道心疼舅舅啦!”
果果認真道:“要賺錢的。”
眾人:“……”
親情在金錢麵前如此不堪一擊嗎?
小姑娘乒乒乓乓錘了一陣,有點累。
她偷偷給自己揉了揉小手,抿緊嘴巴,然後繼續敲。
魚魚老師說的沒有錯,賺錢真的好辛苦哦。
又過了幾分鍾,廖初覺得小姑娘的晚飯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可以了。”
果果迅速跑到他麵前,一雙黑葡萄大眼裏充滿渴望:
發工錢啦!
廖初從褲兜裏摸出來一枚鋼蹦。
果果雙手接過,然後一溜煙跑回樓上,翻出自己的小本子,用鉛筆在上麵歪歪扭扭地寫:
“9月7日晚上,一元。”
上麵還有好多行字呢,都是如出一轍的內容。
寫完之後,小姑娘把那枚鋼蹦兒放入小豬存錢罐。
“叮鈴~”
硬幣們發出了相互碰撞的聲音。
她美滋滋地趴在小本子上數了數:
嘿!
我已經攢了20元啦!
以後就可以養舅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