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餐廳並不想爆火

第65章 豆角燜麵

生日禮物,生日禮物……

朋友之間,是不是要贈送生日禮物來著?

餘渝自己琢磨了半宿,也沒想出個頭緒來。

第二天課間休息時,他就去問同辦公室的張老師。

張老師跟他不一樣,是知名社交達人,聽說微信好友多得都裝不下。

“送朋友禮物?”張老師忽然衝他擠了擠眼,“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呀?”

“男朋友。”餘渝不假思索道。

此言一出,辦公室其他人都發出曖昧的“哦~”

餘渝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又被捉弄了。

“不是那個意思,是男性朋友……”

他小聲解釋道,臉上呼哧呼哧直冒熱氣。

一幹老師都發出善意的哄笑。

“哎呀,不要緊啦,現在時代進步了,人們的思想開放了,就算是男朋友也沒有關係的。”

“對嘛對嘛,害什麽臊呢?”

眼見著餘渝臉上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始作俑者張老師趕緊站起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都別鬧了,人家餘老師說正經事呢。”

餘渝就挺幽怨地看著她:

分明是你最先不正經的!

張老師頓時有點心虛。

她用腿作槳,吭哧吭哧劃著滾輪椅子過來,在餘渝麵前正襟危坐,雙手放在並攏的膝蓋上,擺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形象。

“送禮物呢,其實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

餘渝頓時也跟著緊張起來。

他甚至抓了一個小本子,準備做筆記。

說起這個,張老師還真是頗有心得。

“就說最實際的吧。

如果那個朋友經濟狀況普通,我個人比較建議你送實用性強的生活日用品。

比如說鍋碗瓢盆啦,床單被褥啦,都是可以用的上的。

這樣一來,既不會因為不實用的東西擠占儲藏空間,又因為他每天都會使用,而經常記起你們的情分……”

感情,也是需要經營的。

親情,友情,愛情,都是如此。

餘渝目瞪口呆:

原來竟還有這樣的講究?

他下筆如飛,不斷點頭。

學到了,學到了。

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見他這樣,張老師越發得意,呷了口茶水,更加滔滔不絕起來。

“相反,如果你那個朋友很有錢,什麽都不缺,那麽還是送一點帶娛樂性質的東西比較好……就是咱們說的精神生活。”

因為那裏人生活一般都比較講究,衣食住行各方麵,大部分都有固定的品牌和使用習慣。

如果貿貿然送禮,人家可能根本用不上。

到時候兩邊都尷尬。

“比如說裝飾品呀,藝術品之類的,但這很考驗功底,要送對了胃口才好。”

說到這裏張老師,忽然問:“你對你那個朋友的喜好了解嗎?”

餘渝愣了下,遲疑道:“應該……”

應該算比較了解吧?

廖先生喜歡什麽呢?

他對穿著好像並不特別講究,幾乎全憑喜好。

像最近穿的羊絨大衣,用料考究裁剪立體,又沒有明顯的logo,很可能是找專業裁縫定製的,必然價值不菲。

但有的時候,他又會渾不在意的穿著幾十一百包郵的T恤……

說到底,隻要人長的好,就是人挑衣服,而不是衣服挑人了。

餘渝腦子轉得飛快,筆下也不停,很快密密麻麻寫滿兩張紙。

等張老師說話告一段落,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一邊揉著,因為長時間瘋狂寫作而有些酸痛的右手,一邊問道:

“張老師,那你平時給朋友送禮物的時候,就是這麽做的嗎?”

張老師愣了下,然後才表情複雜地說:

“朋友和朋友也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嗎?

餘渝若有所思。

幾分鍾後,上課鈴響起。

幾位老師紛紛回歸原位,抓起準備好的教案去教室。

餘渝剛站起來,就聽張老師忽然喊了他一聲。

“其實,”她笑了笑,“隻要是真朋友,不管你送什麽,他都會喜歡的。”

**

傍晚,廖初像平時一樣去接果果放學。

中間碰上柳溪,難免說幾句話。

天越發的冷了,一開口就會有濃白的水汽噴出。

路上行走著的,仿佛一台台人型噴霧機。

偶爾一股風吹來,刺得人直縮脖子。

校車緩緩駛近。

車門打開,從裏麵蹦出兩個小姑娘來。

相較於果果的保守,倩倩用的是近乎立定跳遠的姿勢。

“嘿~!”

穩穩落地。

不得不說,這小家夥的運動細胞確實相當發達。

“老師再見,司機叔叔再見!”

果果和倩倩衝他們揮著小手,發出整齊的奶腔。

老師笑眯眯衝他們擺手,又和廖初、柳溪打了聲招呼,這才繼續剩下的旅程。

廖初幫果果提著粉紅色的書包,就聽她突然說:

“舅舅,我要當艾莎!”

廖初:“什麽鯊?”

“是艾莎!”果果一雙大眼睛亮閃閃的,裏麵仿佛有光,“我是冰雪女王,biu~”

她猛地向前跳了一步,小短腿一跺,雙臂張開作擁抱太陽狀,左一下,右一下。

“萊特狗~萊特狗~”

小朋友的周身迅速彌漫起細細密密的情緒層。

是明亮的橙紅色,酸甜可口的味道,顯示主人正處於純粹的喜悅和興奮中。

廖初:“……”

什麽狗?

旁邊的倩倩也仿佛被感染,跟著唱起來。

一時間,半條街上都充斥著荒腔走板的萊特狗。

柳溪:“……”

就一天沒見而已,這孩子是咋了?

不過等倩倩又做了幾個標誌性動作之後,柳溪猛地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

“艾莎女王,冰雪奇緣啊!”

不是“萊特狗”,而是“Let it go”!

廖初隱約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是又沒有什麽具體的印象。

“童話故事嗎?”

他是個沒有童年的人。

需要童話的時候,沒有條件。

而等後來有條件了,他卻早已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

柳溪看著前麵蹦蹦跳跳,狀若瘋魔的兩個小姑娘,有點兒頭痛。

“確切的說是迪士尼家的一個動畫大IP,迪士尼公主,你知道吧?就是跟這個類似的童話故事改編的電影,不過裏麵的主人公挺特別的……”

動畫片是兒童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就像一盒積木,少了就拚不起來了。

許多無法用口頭表達的寶貴品質,卻能在動畫片中演繹得淋漓盡致。

比如說親情,友情,責任感。

所以,青葉幼兒園每周都會挑選一部具有教育意義的經典動畫片,給孩子們播放。

通過或輕快活潑,或跌宕起伏的動畫片,小朋友們不知不覺就接受了熏陶。

很多效果都會比簡單的說教強。

看來今天放的是《冰雪奇緣》。

號稱沒有小姑娘能夠逃脫主人公魅力的神奇動畫電影。

以前柳溪不信。

現在看來,大意了!

果果又對著路邊的冬青做了個類似發射法術的手勢,**澎湃道:“我是艾莎!”

就聽倩倩在前麵說:“我也想當艾莎女王哎。”

果果拉著她的手說:“那我們都當艾莎好啦。”

然後兩個便裝艾莎女王就再次開啟了第無數次的萊特狗合唱。

廖初:“……”

柳溪:“……”

就……略有些羞恥。

他們小時候也這樣的嗎?

不,不會的!

果果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憂傷道:“艾莎的衣服不是這個樣子的。”

倩倩愣了下,對哦!

她轉過來,衝柳溪道:“爸爸,我們想要艾莎的衣服!”

還要艾莎的書包,艾莎的文具!

廖初:“……”

那玩意兒也有賣的?

好爸爸會滿足女兒一切合理的要求。

區區艾莎裝備而已,那必須搞起來。

柳溪頭大如鬥,一邊走一邊低頭在手機上搜索起來。

還真有!

不過……

他把手機屏幕給廖初看了眼,擰著眉頭道:“還是正版的周邊呢,做工也忒粗糙了。”

肉眼可見的糊弄,幾乎明晃晃地告訴消費者:

我就是想圈錢,怎麽滴吧。

廖初也不滿意。

畫麵裏顯示的是一款藍色紗裙。

哪怕是兒童模特精修後的圖片,也不能掩蓋它完全不合體的剪裁和輕薄的材質。

再過幾天可就入冬了!

果果決不能穿這樣的衣服,凍也該凍壞了。

價格倒不算貴。

但他寧可貴一點,也不想讓果果穿這樣的“裝備”。

誰家女王這麽寒酸!

廖初低頭看了下自己的羊絨大衣,“你看過那部動畫片?有沒有別的比較有代表性的衣服,厚一點的?”

柳溪飛快地在手機上操作幾下,“我記得好像有兩部,第二部 的衣服就比較厚來著……哎呀,但是沒有類似的周邊啊。”

本來衣服做的就少呢。

廖初就道:“那就把樣子拷貝下來,請裁縫做。”

柳溪點頭,“我看行。”

眾所周知,迪士尼的版權意識極其強烈,嚴禁隨意複製。

但如果隻是用來自穿,就沒問題。

國內外各大視頻網站上,經常就有手工達人的網紅博主們發布自己做的迪士尼公主裙。

柳溪隨意點開幾段看了,反正就覺得比這個官方做的精致多了……

稍後餘渝來到廖記餐館時,兩個小姑娘走火入魔的情況仍在延續。

果果翻來覆去看著自己的小胖手:

我什麽時候能擁有魔法呢?

我也想像艾莎女王那樣變一座冰雪城堡出來!

餘渝頓時忍俊不禁。

天真的小朋友們總是很容易相信屏幕裏麵發生的事情。

見他進來,廖初親自端著盤子出來上菜,語氣複雜:

“類似的動畫片還多嗎?”

餘渝:“……這個,不好說。”

關鍵得看小朋友們的癡迷程度。

就好像《冰雪奇緣》,小姑娘們的熱情遠遠超過小男孩。

今天的動畫片剛一看完,教室裏瞬間就多了六七個艾莎女王。

剩下的小姑娘也在安娜和雪寶之間徘徊。

“我不喜歡王子了!”

一個小女孩氣憤憤的宣布。

這部動畫片裏的男性形象也是突破性的:

一舉打破了以前英俊瀟灑的王子,必須是救世主的設定。

“我們來玩公主的遊戲吧!”

另一個小姑娘提議道,眾人紛紛響應,隨即提出了另一問題。

“可是誰演壞王子,誰演車夫和馴鹿呢?”

一群小姑娘們麵麵相覷,幾分鍾後,陸續把目光投射到角落裏的男同學們身上。

男同學:“……”

好可怕!

餘渝把白天的情形一說,廖初和柳溪頓覺啼笑皆非。

他們似乎已經預見了可怕的未來。

小朋友的感情總是來得迅速而猛烈。

今天是艾莎,說不定明天又會變成其他什麽精靈、仙女。

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我們幾個老師已經決定了,從明天開始把獎勵畫片換成《冰雪奇緣》裏麵的角色……”

然後表現最優秀的小朋友可以得到艾莎公主!

多麽至高無上的榮譽!

無數小朋友將為她瘋狂!

“作為家長……”餘渝忽然笑眯眯看著兩位男士,“我個人建議你們也去看一下這部動畫片,其實內涵真的很成熟,也很適合成年人看。看完之後,有利於更好地了解孩子們的內心世界,方便增進親子關係。”

廖初:“……”

他真的要去看動畫片?

還是什麽迪士尼公主係列?

這像話嗎?

柳溪也有點兒崩潰,頻繁拿手幹搓臉,唉聲歎氣的樣子仿佛滄桑了十多歲。

他是些現代刑偵推理係列的作家,跟天馬行空的迪士尼童話完全是兩個極端,打從心底裏就沒辦法全身心投入。

而且……這萬一要看了,再把自己的思維帶跑偏了可咋辦!

“我看,我還是先給倩倩多買點艾莎的周邊做禮物吧……”

好歹等寫完手頭這本再說。

趕稿期的作家,傷不起。

說到禮物……

餘渝忍不住偷偷看了廖初幾眼。

現在的關鍵在於,他並不知道廖先生的生日是哪天呀!

之前張老師就說了,送禮物這種事最好是瞞著對方進行。

誰不喜歡驚喜呢?

可是……該從何處下手呢?

餘渝老師揪著眉毛,陷入糾結之中。

廖初抽空往外看了眼:

那貓又怎麽了?

一直到晚上回到小區,各自道別往自己家走時,餘渝還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廖初皺了下眉。

他看看前麵仿佛擁有無限精力,還在蹦著跳著喊什麽萊特狗的果果,“今天在學校裏好嗎?”

小姑娘立刻跑過來,拉著他的大手說:“大家一起玩,好開心的!”

她現在可喜歡上幼兒園啦!

每天都有好多小朋友在一起玩。

廖初又問:“那今天魚魚老師怎麽樣?也很開心嗎?”

果果想也不想的點頭,“對呀,我最喜歡魚魚老師了。”

廖初一愣,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舉動有些好笑。

跟個四歲孩子打探什麽!

不過孩子是最敏感的,既然果果都說沒事,那應該是沒什麽大事。

回到家後,果果還是像往常一樣開始練琴。

廖初檢查了下家裏的電器。

走到後窗時,他習慣性向後麵那棟樓掃了眼。

正好餘渝在窗邊做伸展運動。

隔著幾十米,兩人視線交匯。

其實看不清什麽的。

但餘渝還是朝他揮了揮胳膊,然後繼續拉伸。

今天天氣不好,他們沒有出去鍛煉。

但是認真健身不能停!

總有一天,他也能擁有廖先生那樣的身材。

廖初抱著胳膊看了會兒,想了下,發了一條微信:

“剛才的拉伸不到位。”

餘渝:“……”

韌帶已經好痛了!

他氣呼呼拉上了窗簾!

廖初:“???”

幾秒種後,餘老師回了條微信:

“看你的動畫片去!”

隔著屏幕,好像都能看到這人磨牙。

廖初笑了幾聲,然後迅速陷入沉默。

他真的要去看動畫片嗎?

幾分鍾後,廖老板就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一臉嚴肅地上網搜索起來。

要收費的。

他又臨時充了個大會員。

然後一整晚,廖老板都在“萊特狗”的夢境中奔跑。

他甚至還夢到自己套上了可怕的公主裙,還會魔法!

biu一下,河水結冰!

biubiu幾下,冰封千裏!

艾莎公主的後勁十足,第二天早上,廖初就是在“萊特狗”的立體環繞聲中來到了餐館。

他的腦海中竟然也在回**這段旋律!

回憶起昨晚的夢境,廖初忍不住用力捏了捏眉心,心如死灰。

太可怕了。

動畫片真的太可怕了。

簡直像洗腦!

就在剛才,他幾次都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破鑼嗓子,試圖跟著哼唱……

幾個店員顯然也對小東家嘴裏的萊特狗頗感興趣,隻是不敢問出口。

難道老板家裏養狗了?

好像昨天那個叫倩倩的小姑娘也這麽喊來著。

那應該是一隻挺可愛的小狗吧!

不過等正式開工之後,他們就顧不上瞎想了。

多少人眼巴巴等著呢!

他們可是有填滿那些嘴巴的使命。

啪,灶火被點燃。

轟,油煙機開始工作。

嗤啦,食材下鍋的聲音……

又是一天早上。

無數平凡的人重複著平凡的事,可若細細去看時,平凡中又透著那麽點兒不平凡。

就像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每一天也都是新的開始。

今天早上的特色早點是豆角燜麵。

廖初用的是今年自己曬好的幹豆角,比起鮮豆角,更有一番時光沉澱的風味。

燜麵算是北方比較常見的一種家常飯,尤其流行在西北和中部地區。

跟普通的水煮麵不同的是,燜麵用水量極少,主要利用水蒸氣把麵條和配菜燜熟。

這樣做出來的麵條比較幹爽,口感也相對濃鬱。

而在無數種燜麵之中,豆角燜麵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胡順溜溜嗒嗒進來,去習慣的老位置上坐下,張口就喊:“麻煩特早來一份!”

有跟他前後腳進來的食客就愣了下。

下意識低頭看手機,7:35,不算特早了吧?

這就是老食客和新食客的區別了。

經常來廖記餐館的人都知道,老板每天都會推出特色飯菜。

尤其是早餐,幾乎每天都不一樣。

特早,就是特色早餐的意思。

所以有經驗的老饕們進門就會喊一句特色早餐。

時間長了,就被簡化為現在的“特早”。

這兩個字仿佛成了一句暗語。

隻有老食客們才知曉的美食密碼。

而說出這句密碼的時候,他們就好像回到了童年,聽長輩們講述芝麻開門的故事一樣。

而與童年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們也有了自己的“芝麻開門”。

而新客人呢,往往比較忐忑,坐下之後就開始研究菜單。

而每當這個時候,老客人們看向他們的目光中,就會帶著一種詭異的優越感:

嘿嘿,又是菜鳥……

他們可是身經百戰的老鳥啦!

不多時,豆角燜麵上桌。

胡順這才有空問服務生是什麽菜,源自哪裏?然後趕緊上網搜資料。

來的次多了,他們也跟著老板嚐遍山南海北的美食,有意無意增長了許多知識。

查完資料之後,胡順就笑:“老板,多照顧一下我們南方人啦!”

背井離鄉打工已經好辛苦的了,如果再不能時時長一點家鄉風味,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誰知他的話一出,周圍便刷刷刺來銳利的目光。

池佳佳第一個不服氣。

“胡哥,你這根本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還沒照顧啊,之前又是什麽早茶,又是什麽靚湯的,都是你們那邊的特色嗎?你看看你這才多久啊,你都吃胖了好幾斤了!”

眾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聲討起來。

“對呀,我大新疆到現在才出來那麽三兩樣,我說什麽了嗎?”

“要怪就怪咱們國家地麵忒大,美食忒多,廖老板也得雨露均沾不是……”

群眾的力量是可怕的。

胡順瞬間兵敗如山倒,趕緊舉起手來討饒。

眾人便都發出善意的哄笑。

“哎呀,如果吃不慣的話,你可以不吃嘛,讓給有需要的人呐。”

吱吱笑著補刀。

廖記的生意一直很紅火。

如今,有了自己的賬號之後,更是每天都有許多新人從各地慕名而來。

像是這種每天的特色菜,很多人根本就搶不上。

胡順趕緊搖頭。

讓是永遠都不可能讓的。

在吃貨的世界裏,沒有退步可言!

被調味料浸染的麵條呈現出淡淡的紅棕色,微微泛著油光,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樣子。

風幹豆角特有的香氣散發出來,既有蔬菜的清香,又有五花肉的醇厚,融合在一起就……很踏實。

對,就是很踏實的感覺。

其實若論樣貌,豆角燜麵實在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醜萌醜萌的。

沒有任何華麗的點綴,沒有什麽高大上的襯托,就連盛麵條的盤子也是最常見的。

可它就是能給人一種家的感覺,穩當!

來了,就是能安心坐下吃飯的。

哪怕是胡順這個廣東人,也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真是神奇,內心仿佛都跟著平靜下來。

他緩緩吐了口氣,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慢慢咀嚼,細細品味。

豆角在晾曬到半幹的時候,就已經被廖初撕去兩側的經絡,所以一點都不必擔心吃到異物。

風幹蔬菜遠比鮮菜更有嚼勁。

而且經曆了風吹日曬之後,那種活力逐漸沉澱,形成一種語言很難描述的香味。

就好像一個人,成熟了,沉穩了。

值得信任。

燜熟的麵條也比水煮的更加勁道,吃到嘴裏彈彈的,但卻一點都不妨礙咀嚼。

牙齒將麵條碾碎,一下又一下,小麥的香氣穿透一切,緩慢而堅定地透了出來。

越吃越香。

胡順點了點頭,忽然覺得很開心。

又是一餐美味。

他固然鍾愛南方故土美食,但常年隨工作和學習四處遊走的經曆,也讓他的味蕾和腸胃具備了相當開闊的胸襟和氣魄。

偶爾吃一吃其他地方的特色美食,也會覺得是種享受。

當然,家鄉的風味才是最好的!

昨天那對外出旅行的母子又來了。

相較昨天進門時的半推半就,老太太今天明顯精神很多。

她甚至還嫌棄兒子磨蹭。

“你看看,這麽些人,年紀輕輕起那麽晚,回頭賣完了看你哭去。”

應天長直接戴了痛苦麵具。

太糾結了!

老娘蔫嗒嗒的不好,可太精神了,也不好!

“長啊,七點了,快起吧!”

應天長本能地爬起來,這麽快就七點了?

感覺完全沒睡夠啊。

眉眼幹澀的他打了個哈欠,努力掀開眼皮去看手機。

結果……

五點半!

老太太五點半就來敲門!

他痛苦地抱著頭,“娘啊,咱是出來玩的,多睡會兒不好嗎?”

老太太理直氣壯道:“你也知道是出來玩的,這吃喝拉撒,哪樣不要錢?得使勁玩才回本!”

應天長:“……”

是我錯了。

“趕緊的,”老太太對著鏡子整理下小挎包,精神抖擻道,“我燒好水了,灌了兩瓶,你也帶一瓶。”

出門忒費錢。

連喝口水都得花錢買。

兩三塊呢!

應天長早已麻木。

行吧,自己帶水也挺好的。

就是沉。

老太太還坐在昨天的位置,眉飛色舞地跟夕陽紅和趙阿姨他們講述昨天的遊玩經曆,滿麵紅光。

大家就都誇應天長孝順。

應天長還有點不好意思,“應該的,應該的。”

就聽一個大爺感慨,“老姐姐,你這兒子好啊,不跟我家裏那個似的,就是頭沒韁繩的驢,栓都拴不住。一年到頭不回家……”

他本是想求共鳴的。

可沒想到,剛還美滋滋分享旅行經曆的老太太一抹嘴,開口就道:“你這話說的不對了。”

那大爺都愣了,“咋不對?”

老太太指著她兒子道:“老弟哎,時代變了。現在的年輕人跟咱們那會兒不一樣了,咱們那會兒愁什麽?房子、工作,都國家管著,一家人都在一處,咱們悶頭幹活就行啦!可孩子們不一樣啊,啥都沒有,沒人管呐,都得自己掙!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

一幹上班族就都點頭,差點把豆角燜麵吃出眼淚的滋味。

媽的,社畜太難了!

那大爺還有點不服氣,“我,我也沒怎麽著,就是叫他常回來看看。”

“有家誰不想回?”老太太語重心長道,“可給人家打工,不自由啊。上麵是咱們這些老貨,下頭還有娃娃,那不得掙錢?年輕人,正是搞事業的,咱們當父母的得支持,別老往家跑,那沒出息!”

“好!”

就有人給她鼓掌。

老太太可忒通透了。

等掌聲停了,老太太又問那大爺,“我看你這年紀也不大,孩子也就三十來歲?”

那大爺嗯了聲。

“對嘛!”老太太道,“俺兒三十來歲的時候也是天南海北的跑,俺也想,可咱沒別的本事,幫不上忙,就不能叫孩子分心……”

老話說什麽來著?

三十而立!

三十來歲,正是搞事業的時候呢!

這會兒往家跑,老的是舒坦了,可等孩子以後要錢沒錢,要事業沒事業,你兩腿一蹬兩眼一閉死了,孩子咋養老?

應天長點頭,衝母親豎了個大拇指。

他爹娘就從來沒鬧過,特別省心。

大爺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支支吾吾道:“你說的,倒是也有道理。”

老太太哎了聲,“對嘛,俺看你年青力壯的,腿腳麻利,腦子也好使,打視頻嘛!實在不行咱就自己去看孩子……”

於是稍後老太太離開時,眾人都自發掌聲歡送。

遠遠望去,那道稍顯蒼老的背影竟隱隱散發出正道的崇高的光芒!

餘渝也跟著鼓掌,敬佩之餘,心中微微有些酸澀。

原來,世上也有這樣通情達理的家長……

罷了罷了,多想無益。

他用力做了下深呼吸,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回來。

對了,我這兩天要幹嘛來著?

一邊吃著豆角燜麵,餘渝一邊忍不住去看看後廚房。

禮物……

“唉,禮物……”

餘渝一愣。

哎哎哎,我說出聲了嗎?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長歎。

餘渝本能的回頭去看,卻發現另一個少年滿臉愁容。

“年紀輕輕的,怎麽大清早還歎氣呢?”

他笑著問道。

姬鵬摸摸鼻子,微微有些赧然。

大約是正需要建議,而眼前的人又值得信任,少年索性抱著飯碗來到餘渝和果果這一桌,低聲問:“那什麽,我同學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給她送件禮物,可是想來想去又不知送什麽好,餘哥,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餘渝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良久,他才用力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肩膀,“共勉。”

你可真是問對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

姬鵬愣了下,這才賊兮兮的湊過來問:“你也想給人送禮物啊?”

餘渝含含糊糊的嗯了聲。

誰知對麵的果果聽見了,抬起臉兒,“什麽禮物呀?”

童聲又清又脆,落在對麵兩個大小男人耳中卻不亞於驚雷。

兩人都跟炸了毛的貓似的緊繃起來,不約而同對她比手勢:

“噓~”

果果愣了下,然後趕緊捂住自己油乎乎的小嘴巴,隻剩下一雙大眼睛在外麵咕嚕嚕轉。

幾秒鍾之後,小姑娘扒開一條手指縫,小小聲的說:“果果知道了,是秘密,對不對?”

餘渝和姬鵬狂點頭。

餘渝:這事兒可不方便讓廖先生提前知道。

姬鵬:這事兒可不方便讓我爸知道。

餘渝同樣壓低聲音說:“秘密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

果果忽然有了一種神聖的使命感,繃著小肉臉點頭,“好的,果果不會讓人知道的。”

餘渝:“舅舅也不可以說哦。”

果果明顯猶豫了,捏著自己的手指頭掙紮許久,這才麵帶沉痛地點頭,“好叭。”

嗚嗚,舅舅,對不起!

姬鵬猛扒幾口麵條,用一種地下黨接頭的緊張感問道:“餘哥,你要送給誰啊?”

餘渝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不行,要掌握主動權!

他突然回想起之前張老師的套路,於是笑眯眯道:“你要送給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呀?”

淡淡的紅暈從黑皮少年麵皮底下透出來。

他也不說話,隻是嘿嘿傻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餘渝感慨道:“青春啊!”

姬鵬笑得更傻了。

“可不許耽誤學習啊。”

餘渝見縫插針地提醒道。

姬鵬點頭,“放心吧!”

餘渝就問:“是上次那個同桌吧?”

說開了之後,也就沒什麽好害臊的了。

姬鵬點頭,小聲道:“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我就想送她點什麽,可你也知道,她挺要強的,每次我送點什麽,她一定要還禮。所以我又不好送太貴重的……”

高敏的家境普通,送太貴重的禮物,對她而言是一種負擔。

餘渝抱著求知的心態虛心請教,“你怎麽知道人家生日的?”

姬鵬嘿嘿一笑,“高考不是需要身份證嗎?我偷看的。”

餘渝:“……”

完蛋了。

這一招他學不來!

“不是,餘哥,你別打亂我話題啊,”姬鵬回神,“給點兒有用的建議啊。”

餘渝心道,我還沒譜呢。

不過旁觀者清。

越是局外人,越容易出線索。

他還是認真思索起來。

“你們還是學生,禮物實用最好,天冷了,你送點圍巾手套保溫杯啊不就挺好?還用得上。”

張老師的金玉良言:

對經濟條件普通的朋友,禮物要以實用為主!

姬鵬眼睛一亮:

對啊!

他怎麽沒想到!

“餘哥,”他用力拉住餘渝的手,“你就是我親哥!”

餘渝:“……油蹭我手上了!”

廖初遞過來三個零食盒子時,餘渝竟然覺得自己已經有點習慣了。

“有什麽事就說出來。”

廖初忽然道。

餘渝的眼睛嗖一下,瞪得溜圓。

他又看出來了?

廖初忍笑,點頭,“嗯,看出來了。”

餘渝:“……”

有這麽明顯嗎?

廖初挑了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臉。

“寫出來了。”

餘渝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會讀心術吧!

廖初低笑出聲。

他的聲音本來就低,這麽笑起來的時候更有磁性,餘渝就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癢癢的。

正好班車來了,餘渝趕緊往上爬。

廖初就看果果。

小姑娘看看餘渝,再看看他,突然用力捂住嘴巴,悶悶道:“魚魚老師不讓說!”

這是我們的秘密,不可以講的!

廖初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魚魚老師腳下一個踉蹌,一腦袋紮在班車座位上。

餘渝:“……”

他用力捶了下座位。

果果啊,你還不如明說呢!

一直到班車緩緩開啟,餘渝還能聽見外麵廖初的笑聲。

他竟然笑出聲!